第7章


她看到,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已经被挣破了。

一只小鸟,不知羞耻地探出了头。

景飞鸢瞄了一眼,她的眼睛跟被烫到了一样,飞快移开视线看着别处。

都怪她的药玉空间!

她之前根本就没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下一刻,她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枚药丸子。

她捏紧药丸子,抬头望着跟大狗一样忠诚又热情望着她的男人,“张嘴。”

男人茫然地冲她眨眨眼。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嘴唇,她想让男人学她这样张开嘴,结果……

在她手指指着自己嘴唇那一刻,男人眼睛骤亮,快如鬼魅般倏忽间凑近她,然后一口就咬住了她!

“……”

青草的香气钻入嘴里,她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这张放大出现在眼前的脸,整个人都有些懵。

察觉到男人在毫无章法地啃咬她,把她的嘴唇都咬破皮了,她才瞬间反应过来!

“唔……”

她飞快推开男人,同时后退两步。

她抬手摸着嘴唇上的血珠,反手就一巴掌甩男人脸上,“滚!”

男人默默舔着嘴唇,乖乖挨了这个耳光。

媳妇打,不能躲。

媳妇打,要乖。

媳妇让他亲了,以后媳妇可以随便打他。

就是……

还想亲一下。

景飞鸢冷冷盯着男人,将手中的药丸子扔给男人,又指着他示意他不许跟来,然后就拎着裙摆飞快转身走了!

她一边跑一边摸着嘴唇上的血。

呵。

难怪她前世那天晚上会浑身上下都是伤!

这就是一头野性未消的狼!

要不是念及这也是个被恶婆婆和渣夫君赵灵杰伤害的无辜乞丐,她真想一刀杀死此人,根本不会浪费一枚药救此人性命!

景飞鸢转身走了,男人下意识想追。

可是想到她临走前那冷冰冰的警告眼神,男人呜呜咽咽蹲在地上不敢追了。

他把景飞鸢刚刚扔给他的药丸子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拿到鼻子前面嗅了嗅。

大概是出于狼的直觉,他张嘴将这颗药吞了下去。

服用了药丸子后,他抬头美滋滋看着景飞鸢远去的背影。

丸子甜甜的。

吃下去以后身子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唔,媳妇知道他难受,所以在帮他是吗?

媳妇真好。

他更喜欢媳妇了,嘿嘿!

他又站起来,踮着脚弓着腰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他不伤害媳妇。

他保护媳妇。

他开开心心跟着景飞鸢来到山下,走上了官道。

景飞鸢往京城的方向走,他也偷偷摸摸追。

追了半刻钟,月亮藏进乌云以后,他忽然身体一僵。

“唔——”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忽然抬手捂着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发出疼痛的呜咽。

这样呜咽挣扎了足足半刻钟,他忽然停下来。

他缓缓将双手从脑袋上放下来。

藏在一头乱发中的那双眼睛,已经退去了通红似血的色泽,变得漆黑如墨。

之前的浑浑噩噩和凶戾,也忽然消失不见。

他整个人看着极其冷静,睿智,浑身气势犹如王者。

他修长如玉的五指轻轻在乱糟糟的长发上梳理,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了俊美无俦的整张脸来。

他又攥着脖子上的黑绳往外轻轻一拉,黑绳上坠着的巴掌大的黑色面具从衣裳里滑落出来。

他将面具从绳索上取下,缓缓戴在脸上,遮住了英俊的脸庞。

他眼中满是自嘲。

像他这种每个月固定会发病的人,平日里根本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否则他每个月发病后神志不清地跑出去做了丢人现眼的事,又被人认出他是安亲王姬无伤,那岂不是要英明扫地?

他站起身来,优雅地掸了掸袖子,抬眸看着四周。

这是何处?

他,又发病了是么?

他怕自己发病以后出去伤人,明明已经在清醒之时用铁链将自己锁起来了,为何还挣脱出囚笼跑出来了?

他跑出来以后去了哪些地方?

他有没有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伤人?

安亲王四处查看,确定周围无人,也没有被他杀死的尸体,他才如释重负,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他的军营驻扎在二百里之外。

奇了怪了,他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为何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宛若乞丐?

总不会是失去神智后混入了流民的队伍,被人当做乞丐了吧?

……

景飞鸢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城门不远处。

城门已经关闭,景飞鸢自然无法进城找人帮忙。

可她孤身一人前去更行不通,只是多个人送死罢了。

景飞鸢沉思几转,忽然看向城外那些挨着城墙席地而睡的流民们。

能不能用这里的流民,来对付半路上抢劫爹爹和弟弟的那群暴民呢?

愿意靠在城墙外面等着朝廷施粥的流民,大多数都是胆小老实安分的,他们与那些打劫商户的暴民不一样。

景飞鸢走上前,扬声道,“有没有想找活儿干想吃饱饭的?”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可是这一声喊,却让饥肠辘辘闭眼养神的流民全都看向了她。

景飞鸢说,“我是京城里景家药铺的大小姐景飞鸢,我爹和弟弟出去购买药材,明日就要回来,我想找几十个人随我前去虎头山下接我爹和弟弟,明日回来之后我会连续十天给你们一人十个馒头,而且你们若是表现好,我还会雇你们做长期护卫——”

她故意说接下来十日都会送馒头,还要雇人做护卫,就是想给这些人一点甜头,她怕其中有人对她起歹意。

一顿饱饭还是十天的饱饭,甚至是一辈子的饱饭,大部分人都是能掂量清楚的。

只要大部分人感激她,就算少数几个想害她,也不敢行动。

流民们听到这话,许多人都激动了。

一天十个馒头!

对于他们这种逃荒的难民而言,真是天大的诱惑了!

大家对视一眼,立刻起身争着抢着举手。

景飞鸢说,“想去的出来站好,我马上选人跟我出发。”

她脱下外面鹅黄的罩衫,请求官兵用大刀帮她割成一条条拇指宽的布条。

谢过官爷后,她拿着厚厚一摞布条来到排队的流民面前。

她挑人的方式很简单。

身强力壮能打架能吓唬人的。

看着憨厚老实眉清目正的。

最好是有父母媳妇孩子在旁边等候着的。

只要符合条件,她便给一个布条。

“拿着,这是凭证,你们到时候要拿这个布条来跟我换馒头的——”

景飞鸢将手中布条全部发出去后,看着这群浩浩荡荡的流民。

足足八十人,看着挺能唬人的。

有这么多人跟着她去接爹和弟弟,足以吓退那作恶的暴民小团伙了。

“出发!”

景飞鸢抬手一挥,拿着从官兵那里引燃的火把,领着八十人一路朝城外虎头山而去。

景飞鸢领着人刚走,不远处,赵灵杰背着母亲缓缓从阴影中露出身形。

他死死盯着景飞鸢所去的方向。

他眼神极其震惊,又隐隐约约有着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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