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处境难堪

江轻尘心情大好，同靳长涯他们拜别后一路回了丞相府。

        想起那些军营里的将士们后来看她的眼神，是钦佩？甚至是恐惧？

        耳边仍回荡着宇文旻揪着耳朵学狗叫的囧样，她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斜阳西沉，细草摇头，春寒仍旧料峭。

        她裹了红云纹披风，才踏进江府，便见素月一脸急色的跑过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可不知道，在您出去的这段时间，咱们江府发生了大事。”

        两人一路回了清竹园，素月这才娓娓道来，说是这欧阳绣被贬为妾室后，不堪受辱，竟要服毒自尽，幸好被随身伺候的如意发现，及时救了下来。

        命倒是保住了，就是身子被那毒性给伤到，一时半会怕是恢复不了元气。

        乍闻江轻尘确实是惊诧的，别人不了解欧阳绣，她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吗。

        贪慕虚荣，自私刻薄，纵然是被贬为了妾室，依照她的性格，不当面撕了刘清月就不错了，怎么会傻到自戕？

        怕是争宠复位的鬼把戏罢了。

        她凉凉的笑了一声，将斗篷解下来递给素月，眼神隐隐有些危险，“走，长辈病倒了，晚辈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素月，备好东西，咱们去红绣院看看。”

        天色渐暗，墨蓝色的天际像是被染了浓重的油彩，一层又一层循序晕染开。

        江轻尘眯着眼睛仰头打量了一番，片刻后才收回了眼神，踏进了那扇门。

        红绣院烛火通明，老老少少挤满了一屋子，安静了好几个月的院子仿佛再次回到了从前的鼎盛。

        欧阳绣面颊苍白，脸上犹挂泪痕，这几日丰腴的体态清瘦下去不少，若是忽略了眼角的细纹，这番起来竟有些我见犹怜的韵味的。

        她倚在床角，摸出一赤色步摇，眼中含泪，“老爷，您可还记得此物？”

        江承畴目光触及到那步摇时，神色松了松，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欧阳绣轻轻擦拭了一番眼泪，话语间竟有几分凄凉，“老爷不记得，可妾身却是日日将它放在身上，一刻都不曾丢下。妾身对老爷的心，是天地昭昭啊。”

        江承畴面色紧绷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握了握拳，以一种极为惋惜的语气道。

        “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安安分分做你的江家主母，不搞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谁会悍动的了你的地位。”

        江瑶歌立于一侧，见江承畴这般说，便知道这事还有转机，她给了欧阳绣一个眼色，欧阳绣立马趁热打铁趴在江承畴腿上，哭诉忏悔。

        “是妾身的错，妾身之前不知所谓，犯下滔天的祸事，害老爷被连累，妾身是万死难辞其咎，不求老爷宽恕，只求老爷肯让妾身时常陪在身边，弥补罪过，妾身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江东鸿见母亲这般消瘦忏悔，心中自然是偏向母亲的，对着他这个父亲更加的怨怼，若不是父亲轻信小人，宠妾灭妻，母亲今日又怎么会想到这条死路。

        那几人正陷于融融恰恰的亲情氛围中，居然一时没发现站在门口的江轻尘。

        江轻尘也懒得出声提醒，见他们的戏演的差不多了，才抬腿进去。

        来时，若说她心中还有一方疑惑，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什么自不自尽，都是欧阳绣涌来博同情的苦肉计罢了。

        “爹爹。”她出声唤道，又偏着头看着眼哭得花枝乱颤的欧阳绣，叫了一声，“姨娘。”

        她尾音拉得长而缓，意在强调姨娘二字。

        欧阳绣眼中划过一丝厉色，却很快隐去。

        江瑶歌蹙眉看向她，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

        素月呈上补品，江轻尘走进了朝着欧阳绣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呀的叫了一声，“姨娘为何这般想不开，不过是降了个妾室，便这般要死要活，这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大哥和二姐该有多伤心。”

        江轻尘这般挑衅，换做平时欧阳绣早就反唇相讥回去，但现在她清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她拿手绢擦拭了一番眼泪，声音温和又沙哑，望向江轻尘的眼神里竟有了些愧疚。

        “轻尘，之前是本……是姨娘不对，对你过于苛责了，姨娘现在知道错了，你可能原谅姨娘？”

        江承畴见她这般低声下气同小辈道歉，心倏地软了下来，他抚上她的手，轻拍了两下，“轻尘不是不知理的孩子，定会明白你的决心。”

        他看向将江轻尘，那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江轻尘心底泛寒，嘴角单侧勾起，“自然，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女儿自是不会计较。”

        江承畴欣慰的转过头去，继续安抚她，“日后莫要在做傻事，等过些日子皇上那头消了气，你的位子我自然是要抬回来的。”

        欧阳绣得到了许诺，心满意足的依偎在江承畴怀中。

        江轻尘实在是看不下去欧阳绣如此矫揉造作，她随便寻了个理由，出了红绣院的门，转身便踏进了月莺阁。

        刘清月正绘着一副千山百鸟图，她执笔轻点，墨迹便随之晕染成谷鸟齐飞之态。

        听闻江轻尘来，她放了墨笔，拿砚台压住宣纸一角，正想出去，却见江轻尘已然来到她面前。

        江轻尘的眼神扫过那副墨迹未干的图，眼底有几分赞赏，“大娘子画工了得，那几只云雀栩栩如生，竟有展翅欲飞之态，便叫这宫中画师来看，也定然是赞不绝口的。”

        刘清月谦逊一笑，“三小姐抬举。”

        “抬不抬举本小姐心中自然清楚，只是不知大娘子是否明白您的处境。”她意有所指。

        “哦？”

        “大娘子可知我方才去了何处？”见她不说话，江轻尘淡淡一笑。

        “红绣院那位，自尽服毒，无所不用其极，这么一闹腾，自然有人心疼，听闻啊，不日便要将她抬回正位，到时候，只怕大娘子您的处境要难堪了。”

        送走江轻尘，刘清月那份姣好温柔的面容顷刻间出现了裂痕，她望着桌上的那副画，竟越瞅越觉得碍眼。

        大手一挥直接将那幅画连同着笔具砸到地上，墨迹泼了上去上去，化作浓浓有粘稠的一团。

        豢养的鸟儿想要反扑，那么，折断它的翅膀是远远不够的，还得让它绝无生还的可能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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