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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做客


兵法上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王家虽没养尤烟烟千日,但短短不到两个月,花了千金万金养她一个兵,如今到了她该上场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借口推脱。

        王子腾夫人话音一落,她便忙说:“我已好了,自然要去的。”又颦眉问:“婶子,姐姐这病怎么还不好?”

        “女人生怀本来就伤元气,她一年十二个月不停地操心劳碌,把六七个月的孩子掉了,要我说,至少得养足一年。可贾家人多事忙,哪儿容得她歇。这不才起来几日,又不行了。”王子腾夫人叹道。

        贾家是人多事忙,可王熙凤也着实是好强,不肯出半点差错叫人说嘴,连小月了都不肯保养,还是着实亏虚了才认真调养。

        上辈子就是加班熬夜猝死的,这辈子一穿过来就先躺了一个月,又养了一个月,如今在尤烟烟心里,什么都没有健康重要。

        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到上一世,什么项目奖金房子车子她都宁愿不要,也不想年纪轻轻还没到三十岁就死了。

        但人生没有第二次。

        她顺着王子腾夫人的话,小心问:“婶子……我是姐姐找回来的,姐姐一日不好,我一日安不下心。不知我能不能陪姐姐几日,看姐姐好了再回来,叔叔婶子在家里也能放心。”

        王子腾夫人笑道:“我本还怕你认生,不敢在别人家住,凤丫头是出阁的女儿,咱们家又不好派人去照顾,倒像亲家没人似的。既这么着,贾家是咱们家老亲,本来凤丫头从小就没少往他家去,他家女孩儿又多,都住在贤德妃娘娘的省亲别院里,你这一过去住几个月,多认识几家闺秀也好。”

        家里两个女孩儿,只有尤烟烟需要“多认识几家闺秀”,王熙盈却不必和现今在大观园里住着的贾家亲戚家的女孩儿多交往。[注1]

        这其中的差别,王子腾夫人不明说,尤烟烟心知肚明,王熙盈也一个字都没问,只说:“二姐姐这一去,家里又只有我一个了。二姐姐,你可看着些大姐姐好生吃药吃饭,她早日好了,你也能回来陪我了。”

        王子腾夫人笑嗔女儿:“你这丫头!原来你盼着凤丫头好不是为别的,竟是为了让嬿丫头陪你不成?”

        王熙盈倚在王子腾夫人怀里,手里拽着尤烟烟的袖子,娇声说:“二姐姐去照顾大姐姐,我在家里给你们做衣裳。”

        尤烟烟本以为王熙盈就是随口一说。

        哪知这日午睡起来,她正看庄嬷嬷等收拾她出门穿的带的衣裳首饰,王熙盈带人拿了几匹绸缎过来,说:“二姐姐看喜欢什么颜色花样,我慢慢做,明年春天你就能穿上了。”

        尤烟烟看她不似随意玩笑,果真挑了两匹,笑说:“这个水色的做小袄,杏色的做裙子,等春天穿又淡雅,又正合景。”

        把两匹缎子比了比,王熙盈笑道:“这个好。我也做一身,杏色的小袄,水色的裙子,咱们一起穿!”

        估量了一回尤三姐留给她的女红水平,尤烟烟笑道:“不如现在就把衣料裁出来,我带去给你做?”

        王熙盈笑眯眯:“那我就等着穿二姐姐做的衣裳了。”

        两人一起裁了缎子,忽人报王子腾夫人来了,都忙去迎。

        王子腾夫人一手挽了一个,笑道:“嬿丫头没出过门,我怕你不知道怎么打扮,过来看看。”

        她命:“把二姑娘当季的衣裳都找出来我看。”

        第二日晨起,尤烟烟穿的便是王子腾夫人亲手挑出来的淡胭脂红洒金袄,外面罩着缕金鸾鸟朝阳牡丹红银鼠卦,下着石青撒花皮裙,头上仍梳灵蛇髻,发髻正中正戴一支点翠凤钗,凤口衔着三串珍珠,中间那串珍珠尾坠着的红宝石正晃在她眉心。

        梳妆毕,在大穿衣镜前照了一照,尤烟烟拨了拨碧玉耳坠,恍然发现她这副打扮和原书里的王熙凤像了个十成十。

        再一想她家常不是大红就是大青,王熙盈也差不多,难道这就是王家养女儿的习惯?

        浓艳的颜色看得太多,所以她看见王熙盈拿过来的料子里有两匹淡色的才一眼就看中了。

        她这样打扮起来去请安,王子腾夫人果真十分满意:“论眉眼模样,咱家就数你生得最好,虽不比凤丫头和盈盈明艳,倒也压得住这身衣裳。”

        国公府的正门只在天使降临、年关节里、有婚丧嫁娶等要事或贵客临门时才开。因贾王两家是姻亲,又是近亲世交,是以王子腾夫人携尤烟烟上门拜会并不走正门,只走西角门入内,再乘轿到荣庆堂。

        王家并不想和贾家闹僵,王子腾夫人进了荣庆堂,仍和从前一样,先给贾母请了安,方笑盈盈令尤烟烟给贾母行礼:“说来还是多亏了琏儿,我们家才能找回嬿丫头,所以今日特带她来给老太太请安。”

        尤烟烟行礼起来,听贾母的话上前坐下,任她拉着手细看。

        看清王二姑娘这身打扮,贾母便明白,王子腾夫人今日上门不是单纯来看王熙凤的了。

        这事不管怎么说,从头到尾都是珍儿琏儿胡闹,对不住凤丫头,最后还是借王家之力才全然摆平……

        贾母心里掂量了几遍,看王二姑娘和宝玉并家里女孩儿们都见过了,先令王夫人带王子腾夫人和王二姑娘去看王熙凤。

        不管王家有什么打算,等看完凤丫头一定会说了。

        见贾宝玉呆愣愣的,只有薛宝钗还持得住,林黛玉贾探春等女孩儿们都掩不住惊诧,贾母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又不好解释,只得命:“珠儿媳妇,你先带他们回园子去罢。”

        王家在王子腾一辈是同母兄弟姊妹四个,王熙凤之父王子胜居长,王子腾行二,王夫人和薛姨妈是小姊妹两个。[注2]

        作为嫂子,王子腾夫人不轻不重说了王夫人两句:“你还是管家的太太,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一点儿风声没听见?你是上了年岁,可又没到万事不管只管享福的时候,也别太放松了。”

        王夫人只听王子腾夫人说,一句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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