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悄无声息地收拾完李崇叙的伤口。二人默默地熄了烛光。并排躺在了床帐里。
黑暗中，二人却都心事重重，毫无睡意，两双眼睛都睁得溜圆。
柔和清甜的香气混合着弥散开来的血锈味儿，包裹着宋令怡。
她不喜欢这股味道，但她是不喜欢李崇叙吗？宋令怡颓自摇摇头，她不讨厌李崇叙。
尽管她还没忘李崇叙说她的画无用。哼……
本已经对新床帐逐渐适应，睡眠也渐渐转好的宋令怡，却在今晚又意外的失眠了。她无法入睡，思绪很乱很乱。一闭上双眼，李崇叙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又站在了她的脑海中，便又猛然被惊醒。悄悄瞄一眼身边的李崇叙。
还好，他好好的躺在那。
李崇叙今晚出去一趟，虽未受伤，却已经有些疲惫。但是他感知到躺在身边的小娘子睡不着，便也难以入眠。直到快要天亮时，才合目小睡了一会儿。
宋令怡则是迷迷糊糊的，时而闭眼，时而又被惊醒。
渐渐入夏，夜晚变短，白昼渐长。次日一早，日光和煦，打开屋门徐徐清风便迎面而来，裹挟着花香泥土的气息。
又是别无二般、无比平静的一天。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梦境。
耿明悄悄地来了一趟，宋令怡知道那是处理掉那一身已经被血浸泡了的衣裳。
而后陈嬷嬷和冬云来服侍她洗漱装扮。坐在妆台前，冬云满眼忧心地看着宋令怡眼底的乌青，小声说到，“小姐昨晚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一夜没睡吗？这眼下怎么黑的这样厉害啊？”又悄悄看了眼在屋门口招呼传早膳的陈嬷嬷，见她没有注意这边，才着急地说到，“小姐是还不大适应吗？这要怎么办呀！每日睡不好怎么行呢。”
宋令怡一晚几乎没有睡觉，后脑勺有些昏沉，神情也是迷糊不定。但还是立刻对冬云解释到，“我没事的，已经好了。”
梳好了发髻，宋令怡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挪到饭桌前，抬头看了眼李崇叙。
他此时却好像完全看不出一丝的疲惫之态。宋令怡心中有些不乐，他怎么好像真的同没事人一样啊……
今日，冬云甚至还早早地给宋令怡送来了一大捧从花圃中新采下来的花，还带着露水，布置到花瓶中，朝气蓬勃的。
用早饭时，兴许是宋令怡昨日并未睡好而没有什么精神力气，反而饭用得到多了些，但是依旧双眼无神的，看着精神头很差。
李崇叙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默默放下瓷碗，轻启双唇，小声问宋令怡，“杳杳今日想做些什么？不若一会儿再去睡一会儿？”
宋令怡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李崇叙想了想，又问到，“那我陪你画画？今日无事。”
宋令怡咬了一小口汤圆儿，放下汤勺，又摇了摇下巴，“我不想画，脑袋空空，什么也画不出来。”
她现在头疼心烦，哪有心情去画画呢，何况最近也没有有趣的景色，更不知道该画什么好了。画画本就是闲情逸致，但她现在既不闲情，更没雅致。
李崇叙闻言，沉默了半晌，又给宋令怡盛了一小碗鸡汤笋片。看了看那瓶刚刚拿进来的鲜花，又温和开口问到，“不然今日去收拾花圃？”
宋令怡依旧是心情闷闷的，虽不想拂了李崇叙的好意，可她现在确实提不起兴致，只能说到，“我不想去。”
这真令李崇叙有些发愁了，这该如何呢？她看着精神不佳，必然是因为昨晚之事。可是要她休息也不休息，提了这些也不乐意。
看着桌边的一盘小糕点，李崇叙突然想到，转头问宋令怡，“如不然一会儿我带你去五芳斋买些糕点？”
她喜欢五芳斋，而且街上热闹，兴许能分散一些她的注意。
宋令怡这回没有直接说不，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盘糕点，说到，“这儿也有。”
李崇叙趁机又说到，“我们买了糕点，再去街上转一转。过几日要去福济寺的山上，恐怕要住上两三天，若是有些想带的想买的东西也可以一并去逛一逛，如何？”
想了一会儿，宋令怡咽下最后一口汤圆，才点了点头说到，“好。”
尽管她兴致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她也明白李崇叙的想法。既然休息也休息不成，一直这样静默又无趣地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耿明坐在轿厢前，赶着马车缓缓起步，向集市走去。
车内，随着车轱辘转起来。宋令怡轻轻左右晃了晃，李崇叙的手臂在她的背后半护着她，轻声在宋令怡的耳畔说到，“若是逛累了，我们便回来休息。”
宋令怡浅浅地嗯了一声，心中暖暖的。
在巷子中左拐右拐，终于到了小甜水巷。
李崇叙抱着宋令怡的腰际，把她抱下马车。二人刚才站稳转过身去，耿明已经飞快地驾车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宋令怡看着飞驰离去的耿明，惊讶不已。李崇叙却说到，“不用管他。肯定又是去找秦觉到街上混去了。若是买的东西多了，再把他叫回来。”
大街上依旧是接踵摩肩，宋令怡正揪着裙摆，李崇叙却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细滑的手指。
二人并肩站在买糕点的队伍里，引得不少人悄悄侧目。就连五芳斋门面卖糕点的小厮，一边将糕点包好递给二人，一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郎君和娘子真是般配。”
宋令怡听着羞涩地低了头，李崇叙倒是大方地笑着回了一句，“多谢。”
般配这二字他这月可真是没少听，不过每听一遍他心里却依旧是舒畅一遍，他以前从未觉得这两个字竟也能如此悦耳。
二人买过糕点，不见耿明的身影。十指交缠，便慢慢挨着街边，沿路逛着。
大街上热热闹闹，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由因为生活宁静富足而带来的笑意。小摊贩的吆喝声混着孩童的笑闹声，在此刻也都动听极了。
走着走着宋令怡又买了一个糖画。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化开在口中，不知不觉也弯起了眉眼，唇角漾起笑意。
咬下一口宋令怡才忽得想起来什么似的，把糖画直直地伸到李崇叙面前，眨了眨桃花眸，问他，“子洵，你吃不吃？尝一尝吧。”
李崇叙看着面前的糖画，是宋令怡有意将没有咬到的那一半转到他的唇边。
便笑着看了看宋令怡，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到，“我不吃，你吃吧。”
他本就对这些甜食毫无兴趣，更别说这恐怕甜到发腻的糖了。
宋令怡有些遗憾，说了声“好吧。”
便要缓缓将手臂撤回来。手臂在空中刚滑到一半，正在此时，李崇叙却忽然凑过来，低下头，在宋令怡方才咬过的那一小口的边上，也轻轻地咬掉一小块。
宋令怡被身边人突然的动作惊得一缩，脱口而出，“你，你干嘛呀？”
李崇叙倒是不以为然，双眸颇为无辜，理所应当地说到，“我看着的确诱人，况且夫人极力推荐，当然该尝一尝。”
他明明知道宋令怡问他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问他为什么突然咬一口，还挨着她咬过的地方呀！
宋令怡见自己又说不过他，只能有些闷闷地咬了一大口糖画，故意不理李崇叙的解释。
心底暗暗地蹦出一个词，这简直是耍赖！
二人就这样走了一路，逛了一路。用的物品倒是没买什么，这些公主府中也不缺，他们暂时也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便只买了几样小吃。
一路走回到府中。宋令怡远远地就看到耿明立在府门口，挫着手，颇为规矩地站着，笑得很是礼貌，“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
李崇叙瞟了一眼耿明，没说话。宋令怡被他拉着，经过耿明身边，一下不停，快步走进了府中。
耿明在后面嘿嘿地跟着，笑着解释到，“嘿嘿，秦觉说那边新开了一家酒楼，我们几个就是去尝了尝。”
李崇叙这才站定，回头过来看着他，“我不让你吃了吗？”
耿明赶紧拨浪鼓似地摇头，“没有没有，那不能。”
宋令怡见终于停了下来，一下子松开李崇叙握着她的手。
从李崇叙怀中的纸袋里拿出一根糖葫芦，上前一步，塞到了耿明手里，“这个给你的。”
独留身后的李崇叙直接愣在原地，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待宋令怡后撤一步重新退回来，李崇叙才稍稍抬眼，就那么一下不眨地看着耿明。
耿明笑着接过糖葫芦，“谢谢世子妃娘娘……”只是这说话的尾音还没落下，一抬眼，却对上李崇叙寒光若剑的眼神。
当时吓地笑容僵在脸上，嘴巴也半张着，不知道怎么合上了。
宋令怡确实感觉精神都缓和了一些，甚至有了丝丝困意。又自然地拉起了李崇叙的手，对他说到，“我有一些困了。”
这声音落到李崇叙的耳里，好像还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便低头温声对她说到，“那正好回去多睡一会儿吧。”
宋令怡点了点头，二人便朝绿玉院走去。
只留下耿明在院中拿着那根糖色均匀还撒了芝麻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不知是该吃还是该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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