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楼主
我富可敌国，却很是低调；我通晓天下世事秘辛，却懒得开口；我豢养刺客无数，却是派遣任务全靠心情……
我自认长得也算俊朗，不知怎的，桃花情路一直不佳……嗯，极其不佳！
早前，听闻都城美女如云，便带上百来号刺客线人，入驻其中，创了妄生楼都城分店，整日窝楼顶眺望。
照理说，像我这般坐拥各地产业，家中无女眷娈童，又是一派风流倜傥，该是媒婆不绝，美女环绕，出门便是招蜂引蝶，归家应是满车瓜果香帕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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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那翠云阁有天下第一花魁——翠云，人美艺精，刚柔共生，虽性情古怪，却是个千年难遇的妙人。
很好，与我极配！
我一撩袍子，往翠云阁去了。
接引我的不是满脸堆笑的老鸨，也不是身姿袅娜的勾栏美人，倒是满阁火焰。
这排场，委实大了点……告辞！
我一捞衣摆，准备回那妄生楼，找个视野开阔处，好看热闹。
不成想，一团火焰向我扑来，眼瞧着要毁我容貌。
我飞起一脚将它踢出去。
那火焰就地滚上几圈，终是不动了。
我细细打量，竟是个人？
小火人在那儿挺尸，我揣手绕他走上几圈，估摸是没得救了，又是一撩袍子准备跑路。
哪晓得，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拽住我脚脖子不放。
我低头。
好嘛，这小东西命真硬。
我抬腿要甩，却是不知这小火人吃什么长的，我愣是抬不起脚，迈不开腿。
嘚，就这么着呗。
我一甩衣袍，瘫坐墙角，望那翠云阁火势汹汹，一路蔓延至城门。
不知这纵火者心里有何怨怼，竟是要全城人性命作赔。
……莫不是这小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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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见我出去一趟，脚上多了个人形挂件，走来道上拖出条炭黑小路，远处红光冲天。
守卫紧张道：“楼主，此乃皇城，杀人放火万不能如从前那般明目张胆了！”
我木着张脸，不说话。
合着我出门就不能花前月下，郎情妾意了？
守卫见我不言，一脸痛心疾首：“您若当真气不过，也得斩草除根才是，留个活口做甚？”
我斜眼瞥那守卫，直到他住了口，才一瘸一崴地进楼。
近来定是我太过亲和，小小守卫也敢对我指指点点，指指点点，指指点点……
“守卫长！”
“属下在。”
“将楼前守卫撤了！丢人现眼，多管闲事，爱嚼舌根，自以为是，成何体统！”
“………………是。”
“等会儿，先把我腿上这东西扒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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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官兵正四下搜捕纵火犯，作为表里如一的良民，我自然是要助其早日缉拿犯人归案的。
我提着黑不溜秋的小火人，对官爷道：“就他了。”
为首的官爷错愕异常，瞅着小黑炭就是不伸手接。
我挑眉：“官爷识得此人？”
小黑炭缓缓抬起头，与那官爷四目相对。
官爷虎躯一震，连连后退：“不识得，不识得！”
说完，便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我手中提的是洪水猛兽，瘟神恶鬼。
其中必有猫腻……
我手一松，那小黑炭噗通摔地上了，一动不动。
待我转身欲走，那小东西倒是敏捷起来，在地上挪动几下，又扒拉在我裤腿上不放手了。
“守卫长！！”
自从这小黑炭入住我妄生楼，楼里便频频走水。
“藏书阁走水了！”
“武器库走水了！”
“演武场走水了！”
“楼主卧房炸啦！！”
……
我长身玉立在妄生楼前，看牌匾在火焰中摇摇欲坠，腰上缠着小黑炭的两条胳膊。
小黑炭洗干净也没好看到哪儿去，黑脸窄额塌鼻薄唇，身上尽是斑斑点点。
我问她：“你可是火德星君在世？”
小黑炭整个人贴在我的身后，一颗脑袋蹭来蹭去。
我使劲儿去掰那两道箍得我快喘不过气来的钳子…………
嘚，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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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没试过把她送走，但翠云阁老鸨死都不肯收，也没哪家要这么个糟心的丑姑娘，把她套麻袋里扔了吧……她属狗的，认路。
我问她家住何处，她一脸痴象，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许是被那场大火烫傻了。
然，这小黑炭力大无穷，是个烧杀抢掠的好苗子。除却这狗皮膏药似的粘人，稍加□□应是能为我所用。
春去秋来，几年过去，眼见着妄生楼翻新了一次又一次，藏书宝库隔三差五挪出来抢救一番。
我掏出算盘开始核账……
算毕，我深觉还是把小黑炭扔掉比较划算。
我抬抬腿，将伏在我膝上呼呼大睡的小黑炭晃醒：“我这血汗钱建的妄生楼，快被你败空了。”
小黑炭只在那儿眨眼，整个儿吊在我身上。
我摸摸她的脑袋：“是时候把你卖了。”
以往，我每次这么说，她总缠在我腿上，眼泪鼻涕全往我锦袍上招呼，一副所托非人的可怜相。
今次倒是不同了。
她将我扑倒在躺椅上，凑我耳边，不情不愿地答了句：“好。”
……这小东西为了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也真是煞费苦心……
“给我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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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即给收拾了包袱，领她到曾经的翠云阁，现在的胭脂坊。
老鸨不似从前那般抗拒，倒是收了小黑炭做粗使丫头。
一路上小黑炭安静乖顺得很。
老鸨脸色不太好：“叫什么名字？”
小黑炭低头道：“如梦。”
老鸨点头：“名字不错，不用改了。”
我也在一边点头，小黑炭的父母当年该是做了怎样一场骇人噩梦？
……
签契画押，小黑炭归入胭脂坊。
我揣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拽住腰带。
低头，是小黑炭。
小东西快步走到我面前，用我身形挡住老鸨探究的目光。
“我，做你胭脂坊的线人。”
我笑道：“不用。”
想想，又俯下身对她小声说：“何必委屈自己？”
小东西捏捏手中腰带，一攒劲……
我赶紧提着自己裤子，斥她无理取闹不知羞耻。
她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腰带随她胳膊甩动，翩跹得好似一只蝴蝶。
“我，乐意。”
嘿，你个翅膀长硬了的丑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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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妄生楼，我依靠在顶楼望天边火烧云。
侍卫长：“楼主。”
我摩挲腰间那条鞶带：“告知下去，七日后可入城。”
侍卫长：“朝廷官府那边……”
我摆手：“妄生楼不过是个高手众多的武馆，城外人慕名而来，有何不可？”
“且……”我抬眼看那挂薄纱燃明灯的胭脂坊，“朝廷官府暗地里打探搜查这么些年，都一无所获，该歇歇了。”
天边火烧云与那红楼连成一片，恰如几年前的大火，绵延覆盖了整个都城……
…………
“听说现花魁胭脂才貌不输当年的翠云，且知情识趣。嗯，配我！”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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