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我自己的替身
江栗是彻底的死了。
彻底到他的灵魂无法聚集在一起,没有灵魂的生灵无法进入轮回,江栗没有来世,他陷入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死局里。
但这就是江栗想要的结局,他不用再为他发得那个毒誓负责,更不用为陆煜沉这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赔上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所以不怪江栗在被告知成为快穿任务者后,哪怕是失忆了,他对死亡的态度,依旧是刻进灵魂的释然与期待。
作为观望者,位于主神空间里的江栗以为故事就告一段落了,他以为现在的自己就只是一缕魂魄的存在,被他困在某个角落里,重复着陆煜沉想象中的他们该有的下辈子。
可视线里的镜头仍启动,落在陆煜沉的身上,故事仍在继续。
陆煜沉把江栗抱了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枯枝烂叶,带着他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回到竹林小院里。
江栗的死,就是困住陆煜沉修行成仙的枷锁的一枚钥匙,他一死,陆煜沉的仙位立马回到了上仙,被封锁的力量犹如狂风灌入,撑起了整个空虚的躯壳。
江栗面容青紫丑陋,陆煜沉却容光焕发。
身为上仙的陆煜沉可以保存这具尸体很久,而且冬天要到了,刺骨的寒温更加减缓了尸体的腐烂。
可死气沉沉的尸体什么用都没有,陆煜沉甚至只在抱他回来的时候,在他身边跪了一夜一日,后来他连踏入这间房的勇气都没有。
陆煜沉跑遍了六界,只为寻找哪怕一丝一缕江栗的魂魄,只要那么一点都能让江栗吊着一口气。
可这一口气,陆煜沉找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却仍旧一丝矛头都没有。
在这段已经死气沉沉的感情里,陆煜沉看不见任何希望,也得不到一点甜头,更不知道这份苦楚与迷茫还要寻找多久。
可陆煜沉必须找,哪怕是找一千年、一万年,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与江栗有关的,他都会收集起来,如若珍宝的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囊中。
但就是一点点,他也没找到。
而陆煜沉早已不似那年的他,他曾是满头青丝,此刻全都落满雪,白头彻底,一丝黑发都寻不见。
他以前不排斥穿带有颜色的衣服,江栗还活着的时候,就爱给他穿各种颜色,说是配他。但现在不是白色就是黑色,单调的看不见一丝色彩。
陆煜沉眉眼间的锐利也被时间磨平了不少,在无数个日夜,他都会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学着温柔一点,不想以后的某日遇见了栗子,自己的凶样把他吓着了。
但很可惜,哪怕是陆煜沉这般权势滔天的上仙,也无法在六界里找到一丝一毫和江栗有关的事情。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虽然希望依旧渺茫,但陆煜沉不得不试试。
陆煜沉从竹林小院出发,一步一跪一叩头,向着掌管六界的天道的大殿行去。
天道是最高不可攀的存在,也只有他能救江栗了。
陆煜沉跪行了很久,久到他磨破了衣服又磨穿鞋底,脸上磕得满头是血,最后在大殿前足足跪满了整整十年,也就三千六百五十天,这才换来天道的回应。
“他的魂魄已用来做他与你二人的契约,既如此,你可愿为他、为这契约自断半翼仙骨,作为契约双方的印章?若是愿,既你与他二人的情缘将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空灵的声音从遥不可及的上方传来,带着无法捕捉的虚无缥缈。
半边仙骨若是被断,陆煜沉努力追寻了一辈子的成仙,就彻底断了希望,从此以后至多只能在半神或是修仙者的门槛里晃来晃去,跟一个有永生能力的普通人差不多,孤独地一个人承受时间流逝。
可陆煜沉早已失去光亮的浑浊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震声道:“愿!”
“你可要想清楚,只是永生永世纠缠不清,而非恩爱不散,‘永生永世’的虚无你可能承受?”
陆煜沉当然知道,在一起不代表相爱,甚至可能出现无数个眼睁睁看着江栗死在面前,而他无可奈何,没有选择。
他若不愿,江栗别说转世成人,哪怕是成一株草、一朵花都不行。
陆煜沉拿自己的苦苦追寻的理想,换来了江栗的命,他觉得这笔交易很值。
“你已成仙,当真要为他堕落?”
“并非堕落。我心甘情愿自断仙骨,换他一世平安。”
天道隐晦的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话,但陆煜沉没听清,等陆煜沉抬头看向上天时,他被传送回到竹林小院。
天道那句没被听到的话是:“与你,他永无一世平安。”
江栗的魂魄果然被天道送了回来,接着江栗的肉身和魂魄一同化作了颗粒,那些微小的粒子如尘埃散如风中,如陆煜沉所愿,进入了六道轮回中。
轮回成人后,需要经历很漫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做人,因为世间有太多生灵等着转生成人,队伍排得太长。
江栗是魂魄,他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所有冗长又无聊的孤独,在等待的时间里一分一秒成倍的叠加在陆煜沉的心头。
但幸好不是漫无目的,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虽说时间不定,但肯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能重新遇见。
陆煜沉是不幸的,他在人间游荡千年都没找到江栗,而且还因为时间愈发久远,江栗本就微弱的魂魄对他的影响愈发微渺,逐渐到了感知不到的地步。
此时的凡间,正结束了长久以来的封建帝制,换为了各地战乱四起,军阀割据四方的混乱年代,人命在这个时代是最低微的存在,和炮灰一样。
而陆煜沉凭借几千年来积累的底子,在这乱世混个大军阀当当简直轻而易举,然后当腻了就随便死在一个战争里,再给自己换个其他的身份,以防别人发现不对劲。
陆煜沉也是真的等到不耐烦了,他以前是不屑于找替身的,可当他在自己的训兵营里,看到手下粗鲁地推着一个抓来的奴隶,和江栗有十之八九的想象时,他禁不住打破了“不找替身”这个誓言。
他对江栗守身如玉的誓言,从不找替身,降级为了找一个替身,只看看,不碰他。
那个奴隶被押送到了陆煜沉的房间里,如果陆煜沉不拦下的话,这白净又漂亮的奴隶是要送去其他将领床上的。
这奴隶不是难民也不是战俘,只是出征时一个将领发现一户地主人家的小儿子长得好看,就杀了他全家掳回来的。
但陆煜沉不关心这个奴隶叫什么,从哪来,他只是告诉他:“以后你就叫江栗,你负责我的日常起居。”
从那一天起,这位小替身本该死的一生,被陆煜沉捧上了天。
陆煜沉话里不关心他,但日常总会接触到关于这位替身的一切。
陆煜沉 知道了他会弹钢琴、会说英语,还在外面留过学,和陆煜沉遇见的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
陆煜沉算了算,如果是江栗的,应该是他一千八岁的生日。
陆煜沉又想了想,以前的江栗不也是这样,本是骄横的小少爷,被战争毁得什么都不剩了。
陆煜沉转头就把杀害替身全家的将领处死了,还特意让替身知道这个消息。
又把小替身捧为了城里有名的钢琴家,为他砸重金开演奏会,买满报纸的主页宣传小替身的优秀。
他从奴隶,一举跃上了城里顶级上流阶层最受欢迎的演奏家,也成了城内知名度最大的钢琴演奏家。
其实他的琴弹得一般,他自己也知道,但陆煜沉无视好坏,闭着眼睛夸他。
从陆煜沉的种种近乎溺爱的宠爱下,他也无法自拔的深陷其中,深爱着对方。
甚至能为了配得上陆煜沉的赞美,他练琴能一宿一宿不睡觉的练,白天照顾陆煜沉的起居,能把陆煜沉所有的喜好厌恶记得一清二楚,把他叮嘱的事情安排得不出一丝差池。
起先,他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名字被改为江栗,在陆煜沉毫无底线的宠爱下,他已经完全认为自己就是江栗了。
可是很快,江栗的沦陷带来的乖巧温顺,就引来了陆煜沉的不满。
追妻追得太容易了,陆煜沉对替身做的那些事情,和替身对他忠诚至极的喜欢,根本不能让陆煜沉对江栗的愧疚减轻一丝一毫,反倒还加深了这份歉意。
反倒陆煜沉每每看见这替身,都能想起他和江栗之间竟然隔了一个替身,他这算不算精神出轨?算不算对江栗不忠?
或许这个替身是时候做个弃子丢掉了?
站在观众席的主神忽然按下了暂停键,他双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叹出,面对江栗投来的不理解的目光,他转过头去,委屈地低喃:
“我没想过这个就是你的转世,天道他故意的,故意让我和你有这样的误会,所以后面才会……不小心又伤你一次。”
江栗指着里面的自己,又指向自己,饶有兴致地笑问:“所以这次是我成了我自己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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