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心二意

“澳门回归二十周年庆典暨珠海国际电影节”在万众期待中隆重开幕了，走上开幕式红地毯的来宾堪称星光熠熠。特区与香港仅一水之隔，无论水陆只须一个小时车船程，因此香港影坛的大哥大姐级人物悉数莅临捧场。大陆的第八、九代导演也带来了各自的参赛作品，携手老、中、青大陆影星，大抵是你给我颁奖，我给你捧场，倒也热热闹闹。

        毕竟号称国际电影节，开幕式没请到真正的国际大牌，只好安排放映大牌主演的电影聊以解渴，开幕式首演的电影就是那已经公映过的《2099》，唯一特殊的是在刚刚建成的号称珠三角最大的全息影院放映。

        全息电影是超越3d电影的最新技术产物，它最大的特色是不用戴上那累赘的3d眼镜，并且可以获得全面的沉浸感，观众在观影时，整个身心都被全息影像所包围，仿佛真正地置身于电影中的世界，获得深度沉浸的愉悦感和刺激感。

        “妹妹，这部电影我已经看了n遍了。”岳翔坐在全息影院的后排，在黑暗中向身边的夏炎炫耀，看电影是他缓解精神压力的最好渠道，在一手策划的项目成真之际，他迫切地需要一场彻底的放松。

        “是吗？那要谢谢你陪我多看一遍了，学长。”夏炎压低声音，甜蜜地吃着爆米花，这是他第一次约会她，如果算是约会的话。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岳翔闭上眼睛都知道电影中下一秒将要发生的情节，但他还是尽情享受这部末日片带给他的震撼与感动，他真诚地向电影中人类文明被摧毁的场景致敬，总觉得那就是我等众生触手可及的未来，而电影中的末日爱情更是他无比向往的。

        当男女主角像一对无依无靠的孤儿般彼此携手，茫然穿过核爆炸后的城市废墟时，岳翔忍不住抓起了夏炎的小手，去体会那身份交错的梦幻感。

        夏炎羞涩地任岳翔握着手，不发一语，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时光。在电影情节的强烈影射下，岳翔产生深深的代入感，感觉银幕上的男主角变成了自己，守护着爱人一路披荆斩棘，走向不可预测但注定是毁灭的未来。

        “学长，可以松开人家的手了吗？”电影已近尾声，夏炎总要保持住女生的矜持，同时借机试探岳翔对自己的真实感觉。

        “哦……”岳翔反应过来，可以感受到夏炎身体的热度和阵阵飘来的少女幽香，一时心猿意马，不仅不想松手，还起了逗她的念头，“妹妹，你知道吗，当一个好演员的标准是什么？”

        “是什么？”夏炎能感觉到岳翔的脸离自己很近，芳心怦怦乱跳，小声地问。

        “听好了，一般人我可是不告诉他的……”岳翔把嘴巴贴在夏炎的腮旁，几近耳鬓厮摩道，“一个好演员，可以从一个生命进入另一个生命。”

        “学长，你说的真好！”夏炎的心弦颤动起来，学影视编导专业的她，对文字和语言的敏感自然比一般人强，也见多了文笔好、口才好的男同学，但眼前的学长，总能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说出打动人心的语句，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才气，深深地吸引了她。

        “嘻嘻，在你这个编导高才生面前，小生可是班门弄斧，虽然很多同学都说我太有才了！”岳翔永远改不了貌似谦虚实则自夸的岳氏语言。

        “你呀，就这一点不好，太有自知之明了！”夏炎在黑暗中白了岳翔一眼，也幽他一默，又自己忍不住扑哧一笑。

        从小到大，就不间断地有男孩子追求夏炎，上了大学，更不乏优秀的男同学对她表示好感，可让她动心的几乎没有，直到碰到了岳翔。女孩子都是相信命的，她直觉这个男人是自己理想的爱人，但又直觉他对自己并不认真，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你这个痞子，我看你是想从一个身体进入另一个身体吧。”被急召来当司机的张坏将夏炎送回学校后，跟岳翔留在车上闲扯，听他夸耀带夏炎看电影的经过，忍不住酸溜溜地冒出这一句。

        “嘻嘻，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是真正勇士的行为，而敢于直面龌龊的灵魂何尝不是另一种真正勇士的行为。”岳翔习惯成自然地运用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岳氏语言为自己的轻薄行为辩解。

        “我就佩服你小子这一点，忠实于自己的本性还洋洋自得。”张坏由衷地说出这句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或者两者都有的评价。

        “你这个坏蛋，大家彼此彼此，你不也不以自己是坏蛋为耻，反以为荣吗？”岳翔眼中闪着知己知彼的智慧之光，然后这两个命中注定的一丘之貉同时哈哈大笑。

        “记得帮我催一下款啊，下周就是颁奖晚会了。”张坏斜了斜岳翔，示意他要重视自己的事情，“我为了你跟徐明已经闹翻了，那剩下的尾款可包含了我的利润哩。”

        “你为了我？晓得啦。”岳翔白了张坏一眼，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张坏如果知道他跟徐明的关系更加水火不容，只怕要急眼了。

        好在，岳翔知道这份演出器材租赁合同的底，张坏目前收到的钱已不亏本了，这让他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不过，岳翔真的没想到徐明会厚颜无耻地打算赖帐，而张坏也真的证明了自己是一个不好欺负的坏蛋。

        当岳翔把签着自己大名的请款单递到徐明的老板桌上，老痞子一面接电话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冲岳翔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岳翔却大咧咧地坐下，不再顾忌徐明的老总之威，要等个确切的答复，好对张坏有个交代，因为他清楚公司帐上的资金很宽裕。

        足足等了小半个钟头，徐明才放下电话，装模作样地拿起请款单看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岳翔一摊双手：“小岳，哦，应该叫你岳翔。现在公司的资金相当紧张，你跟张坏商量一下，让他在演出后结款如何？”

        岳翔呆了一下，总不能当面戳穿徐明的谎言，况且自己毕竟还是三愚公司的员工，岂能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说话。

        岳翔到走廊上偷偷给张坏打个电话，站在公司的立场口气委婉地把徐明的意思说了，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再说以自己和张坏的交情，应该能通融过去。

        “绝对不可能！”谁知张坏一听就炸了，在电话里发出刺耳的叫声，“你告诉姓徐的，一切按合同办事，否则后果自负！”

        “张坏……”岳翔刚想劝说一下，电话就被挂断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坏的脾气，一时没反应过来地握着电话，满心不是滋味地想，又不是老子自家的事，这夹在中间当受气包，算什么？

        岳翔气呼呼地刚回办公室坐下，张坏的电话就来了，心气很高的他没好气地按下接听键，粗着嗓子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

        “痞子，刚刚我脾气大了点，你听我说……”张坏的口气缓和下来，开始解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都是演出前把钱结清，无论是演员出场费还是演出器材，因为一旦演出结束后，就没有什么可以约束演出商了。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可有过血的教训，那徐明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一旦我答应他的要求，那我就变成案板上的肉了，你把我的意思传达清楚，叫他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大家兄弟，你要帮我！”

        “唉，好吧。”岳翔无语了，心也软化下来，觉得张坏的话也有道理，毕竟是按合同办事，他只好硬着头皮又推开了策划总监办公室的门……

        “什么，他敢要挟我？我倒要看看，这帮小字辈们是否真的要翻天了！”徐明大义凛然地一拍桌子，指桑骂槐地对岳翔旁敲侧击，“在其职谋其政，你的立场要鲜明啊！”

        “晓得了……”岳翔满脸灰败地又退了出来，徐明的话一下子点中了他的命门，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永远做不出昧良心的事，如果这场活动因为张坏而受到影响的话，他绝对不会助纣为虐。

        公元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日是一个值得中华民族骄傲的日子，夏炎以这个纪念日为借口，要岳翔带自己去拱北拍照留念。

        夏炎今天的打扮分外耀眼，黑色超短裙，白色蓬松衫，把一米七三的身材衬托得苗条有致，再加上一头乌黑的披肩发，清纯的瓜子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青春的妩媚与俏皮，把个岳翔有点看傻了。

        当夏炎背倚栏杆，微翘右腿，摆出一个迷人的甫士时，岳翔的眼睛几乎被她那在阳光下耀眼的雪白大腿耀花，分明感觉自己的喉头蠕动了一下，这是夏炎带给他截然不同于小妖的感觉。

        夏炎清晰地看出了岳翔的反应，嘴角翘起一丝得意，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可以征服一直对她若即若离的学长。

        “这个姿势不错！好，一、二、三，茄子！”岳翔总算没忘了自己摄影师的职责，按下快门。

        “学长，我们俩摆一些电影里的经典造型，怎么样？”夏炎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好哇，我来导演！”岳翔积极响应着，为夏炎极有创意的提议叫起好来。

        “我们先来个《喜剧之王》中男主角在大树下教女主角演戏的造型，可以吗？”夏炎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娇憨地问。

        “没问题！”岳翔架好照相机，按下自拍启动钮，飞快地跑到倚靠在棕榈树下的夏炎跟前，当他用手托起她娇小的下巴时，看到她把火辣辣的双目含情脉脉地迎向自己，心弦不由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赶紧提醒自己：我的心中只有晓月，神啊，快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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