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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如今还能托付何人?


无数人奔走呼号,如同无头苍蝇般慌乱不堪。
  始皇此次上琅琊台祭祀,计划连续斋戒祈祷十日。
  这十日里,他不理朝政,仅在寝宫静修,且不见任何外臣。
  而外臣不得入仙宫,能自由出入的仅有中车府令赵高,因其宦官身份,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出始皇寝宫。
  但恰逢今日少子胡亥前往琅琊台降妖伏魔,中车府令赵高亦随行护驾,此刻仙宫之内,除几名地位低微的近侍外,竟找不到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物。
  “赶快派人去找卫尉羯!”一名内侍歇斯底里地高喊。
  卫尉羯统领卫尉军,而卫尉军正是始皇的亲卫军队,宫中一旦发生变故,首先要通知的就是他。
  “不可!”这个提议刚出口,便遭到他人的反驳。
  “卫尉羯此刻正在蒙山,若要通知他,寝宫之事必将泄露于外人耳中!”
  提出通知卫尉军的内侍哑口无言。
  若是放到后世,皇帝突然病重,及时通知亲卫军队做好准备无疑是明智之举。
  然而当下天下初定不过几年,人心尚未完全归附。
  整个天下,全凭始皇一人威权才得以维系,若让外界知晓始皇口吐鲜血昏迷,只怕大秦江山瞬间土崩瓦解!
  更为关键的是,始皇收回天下威权后,当他这位集万千权威于一身的帝王倒下时,天下间竟然再无一人能应对这般局势!
  按秦宫旧例,君王重病无法理政时,通常由王后接手。
  秦时的王后权力颇大,不仅有权调动兵马,甚至可以代为主持朝政。
  比如在秦史上赫赫有名的两位芈姓王后,芈月和华阳夫人。
  一位执掌秦国政事长达四十年,助秦国从西方边陲小国变为天下强国;另一位则抚养年幼的始皇,将原本所谓的“顽劣”皇子培养成为统一六国、开创千古伟业的始皇!
  然而,始皇自从华阳夫人去世后,赐死了楚国王后,此后未曾再立新王后。
  始皇无王后在侧,太子扶苏被困廷尉大牢,少子胡亥正于琅琊台斩妖,其余皇子均在咸阳。
  如今还能托付何人?
  “朕无恙!”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如闻天籁!
  “扶朕起身!”说话的正是始皇,此时他已被内侍安置在一张软榻上。
  几名近侍喜形于色地走上前,搀扶始皇起身,一名近侍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要传召卫尉羯前来?”
  宫中的内侍都是始皇的家奴出身,连称呼皇上都不敢,只能称为主上。
  “不必。”始皇简洁地回应。
  近侍微微一愣,又试探性地问道:“是否要传唤夏无且过来?”
  夏无且是始皇身边的御医,这段时间一直由他通过汤药调理始皇的身体。
  “不用。”始皇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
  待内侍们带着疑惑退出静室,始皇再次闭目调息片刻,骤然挺直身躯!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手抚胸口,脸上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他曾过度宠信方士,尤其是其中一名名为侯生的方士。"
  他之所以如此信任此人,正是因为侯生为他献上了石药,服用后真有羽化登仙之感。
  然而当真相败露,始皇发现方士对自己有所隐瞒,而此时他已服用石药多年!
  按照夏无且的说法,石药损肝、损肾,尤其伤肺!
  且这种损伤不可逆转,至少以夏无且的医术,无法找到逆转之法。
  始皇也能明显感到肺部沉重如石,胸中气息日渐短促。
  夏无且虽医名不显,但他所在的秦国医官世家,却是世代传承,医术精湛。
  春秋战国时期,众多名医如医缓、医和,乃至声名远播的扁鹊,皆出自秦国医官之列。
  夏无且虽医名不扬,一生最大的功绩竟然
  未曾料想,仅是随口感服了几许药渣,身体竟迅疾产生反响,此刻周身上下顿感舒畅无比,呼吸亦随之变得深沉有力!
  难道这一切竟是这些药渣的功效所致?
  莫非,扶苏、蒙恬所言确有其事?
  倘真如此……
  他的视线移向了扶苏呈献的神秘天书,以及蒙恬长途跋涉带回的那块石碑。
  难道,这天书与石碑,竟也同为真实之物?
  始皇帝情不自禁地在案几前重坐下来,手指轻轻触及天书的封面。
  然而,就在手指刚触碰到封面之际,他猛地停住了动作。
  “砰”地一声,他收回手掌,在案几上重重一击。
  “来人!”他嗓音嘶哑,低沉地喝令道。
  “皇上!”两位内侍悄然现身,轻手轻脚地靠近。
  始皇帝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他环视着天书、药渣及石碑,又转向眺望琅琊台的方向,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坚决。
  “将此石碑、包裹及所称天书,全部送往廷尉大牢,交付扶苏与蒙恬。”
  “既然此二人对此类天人之事如此痴迷,”他冷冷地道出,“那就让他们在廷尉大牢中,穷尽一生去领悟天人之道吧!”
  “另外,”他再次关注琅琊台方向,“立即派人前往琅琊台!”

  “朕要查明,胡亥斩杀蛟龙一事究竟进展如何!”
  正当李超在琅琊台上茫然失措之时,始皇帝派遣的使者急速奔赴琅琊台之际,琅琊台外的浩渺海面上,秦天正稳坐于礁石之上,双目微阖。
  旁边那口炼天鼎仍在吞吐云雾,炼制天地奇药的过程绝非一时半刻就能完成,需汇聚大量的水汽精华,才能从中萃取出足够的五行之水元素。
  而秦天,则恰好趁此良机修炼自己的“混元一气诀”。
  只见秦天周围时而霞光闪烁,时而风雷激荡,环绕小岛的薄薄水雾更是瞬息万变,显得异常神秘奇妙。
  倘若此时有人在此侧观,就会发现,这水雾之中,仿佛蕴含了一个宏大的世界。
  秦天的心神沉浸在这个世界之中,尽管肉体仍坐在礁石之上,精神却仿佛游走于天下四方。
  雷霆的震慑、天地的辽阔、雨水的磅礴……
  秦天的手突然轻微一动,打出一道古老而又玄妙的法诀。
  这法诀蕴含着天地至理,似乎触动了宇宙大道的脉络。
  法诀演练起来颇为生涩,时有停滞,但每次变换,都会令水雾世界中的景象发生剧变,或是风声呼啸,或是气温急降,或是浪花凝结成冰。
  雪花从水雾幻化的世界中飘落,秦天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
  一抹漆黑自水雾中显现,迅速化作一片广袤的土地。
  这片土地荒芜寂寥,草木初生,野兽繁衍,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
  暴雨自天而降,顷刻间黑色土地被洪水淹没,草木与野兽均被卷入洪流之中,洪水滔滔,整个世界皆为浑浊波涛。
  炽烈的火焰从天而降,洪水退去,大地重现,草木再度重生,小兽奔腾嬉戏,天空中又降下瓢泼大雨。
  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又一次洪水袭来,这次却未见炽火降临,取代的是无数身无寸缕的古代先民,手持木质工具,在一位领袖的带领下,奋力挖掘土壤,以疏导洪水。
  洪水慢慢消退,大地重现生机,河流清澈,大雪如席般从空中洒落。
  有人衣不蔽体,在四壁透风的茅屋中颤抖,最终饥寒交迫而亡。有人锦衣华裳,居住豪宅,欣赏雪景,怡然自乐。
  其间有一位老者,端坐于牛车上,虽身着粗布麻衣,脸色却毫无严寒之色,只有淡然安详。
  他慈祥地看着围绕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他们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充满了尊敬与热烈之情。
  “学习并时常温习,岂非一件乐事?”老者声音沙哑却如洪钟一般,响彻天地之间。
  水雾变幻,五彩光芒如实体般在雾气中弥漫开来,一股清新冰冷的香气在海面上飘散开来,整座海岛,乃至整个海域都被淡淡的雾气所笼罩。
  众多大鱼在附近的海面上跃出水面,即便不慎撞击到海中的礁石,哪怕头破血流,仍然前仆后继。
  一声轻叹忽然响起:“这就是人间的大道啊……”
  彩光消失,霞光收敛,风雷平息,唯有冷香依旧。
  开口的正是秦天,此刻他已经睁开眼睛,眼神中略带几分感慨。
  “混元一气诀果真精妙绝伦,竟能够演绎大道运行,遗憾的是,我目前还未能完全领悟其中深意!”
  混元一气诀,实则是一种独特的修炼法门。
  它是从五行之水的奥秘中领悟而出,水无固定形态,混元一气诀也因此并无边界。
  此外,水能孕育万物,万物终将回归于一体,这便是道的本质。
  他静静地站立在礁石之上,目光投向西南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刚才他正在修炼混元一气诀,突然心中有所感应。恰逢修炼有所突破却又遇到瓶颈,于是顺其自然地清醒过来。
  “双日争辉?”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此刻炼药所在的岛屿,位于琅琊台外,距离琅琊台仅有一百里之遥。
  一百里的距离不算遥远,然而在那个时代,人们对大海的认知有限,除了大秦水师能够驾驭大型船只远航,普通的渔民通常只能到达离海岸线十里左右的地方。
  故而,一百里之外,已然成为了人迹罕至之地,就算在此炼制药材,甚至长期居住于此,也不会受到打扰。
  琅琊郡本身地势较高,琅琊台更是高达百丈,即使在一百里外,也能隐约可见。
  然而若想看得真切,就需要借助一些小技巧。
  这对秦天而言,自然不在话下,毕竟他离天人境界仅一步之遥。
  “没想到小白无意间的随性施展神通,竟能幻化出如此奇异景象!”
  “这究竟是无心插柳之举,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他饶有兴趣地思索着。
  天空出现双日,自古以来就被视为大凶之兆。
  说实在的,秦天倒是很想看看始皇帝对此会作何反应。
  毕竟始皇帝集天下权力于一身,此次亲临琅琊台,也是为了大秦的万世基业。

  结果琅琊台上突然出现双日争辉、相互竞争的预兆,不知始皇帝将会如何看待此事。
  “不过,小白此次所幻化的景象,或许可以骗过普通百姓,但对于赵高、李斯等人,却绝对难以蒙混过关。”
  秦天的眉头微微蹙起。
  “也无法阻止胡亥登上琅琊台顶,毕竟小白尚处于幼蛟阶段,它所能施展的不过是布下蜃景,而非其它神通。”
  的确,小白在琅琊台上利用雾气制造的,并非什么鬼打墙,而是一幅蜃景图!
  秦时人们对蛟的认识还十分有限,不了解能够布下蜃景的不仅有志鸟,还包括特殊的蛟类。
  比如小白这一类。
  《本草纲目》曾记载,蛟之一类,有名为蜃者。其形似蛇而体型巨大,头部
  在今人所称的黄海区域,但在秦代以前,此地被唤作“东海”。东海北界衔接琅琊郡,西临东海郡,东部则是箕子国,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高句丽地区,三面陆地环绕,使得东海之内波澜不惊,湖面宁静。
  自商周时代起,就有不少荒野之人腰缠葫芦,随波逐流横渡东海,到达箕子国,这些人被称作“葫芦人”,后来成为箕子朴姓一支的源头。正如后世箕子人的某些行为引起争议,因其手持棍棒,被称为“棒人”或“棒子”,两者之间有着异曲同工的寓意。
  东海之上,凭借葫芦就能渡过,即便是小型船只也能轻松穿越碧波,实属常事。此刻,在一艘无帆的划桨船尾部,一名男子正在奋力挥桨。
  这位男子身穿一件破旧不堪的华贵黑袍,原本应当飘逸非凡,但历经风吹雨淋、海水侵蚀,如今已变得破烂肮脏,裸露出黝黑坚实的胸膛。他的袖子已被撕裂,袍服下摆亦破损不堪,两条赤裸的大腿暴露在外,看上去略显滑稽。
  尽管外表狼狈,他的头发和胡须却被精心梳理得整整齐齐,尤其是胸前悬挂的一块洁白无瑕的象牙牌,与他黝黑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为引人注目。即使在全力划桨的过程中,他也小心翼翼地遮挡溅起的水花,以免玷污这块象牙牌。
  象牙牌上赫然镌刻着几个篆体字:“大秦始皇帝寻仙使福”。此人,正是久未露面的徐福!
  始皇帝二十八年间,徐福上奏朝廷,声称东海中存在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可能有神仙居住,他计划前往东海探寻仙山,为始皇帝寻求长生不老之药。经过数年的筹备,建造大型船只,组建舰队,储备粮食、衣物和其他各类补给物资,直至始皇帝三十三年冬,终于启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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