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温珏留意到,楚云停正双手环胸,看似眺望远方,可从他那双空洞的眼中可看出实则是在发愣。
温珏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试探性地问道:“云停,你介意告诉我这把剑的剑身除了玄铁,还熔入了什么吗?”
待楚云停将头转过来,与其对视上,温珏又连连摆手,解释:“我知道,这是很隐私的问题,你不想说,也可以。是我冒……”
“不知道。”楚云停掀了掀唇,打断了温珏的话,又补充,“原主非我。”——藏锋的第一任主人不是我。
“啊……这样啊……”温珏心下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能近距离看一看藏锋已是不易,不该奢求更多,将藏锋插入剑鞘后,便报了舟上其中一个客舱的大概方位,就先行告辞回了房。
楚云停将藏锋剑鞘抱在胸前,一如之前,眺望远方。
“哥哥。”脆嫩的童声在他身后响起,“你一定要走吗?”
楚云停转身,看到了那只小兔子。
小兔子此时已洗干净了身上的尘土与血污,青丝被简单地挽起,换了件衣服,只是不太合身,长长的衣袖与裤管垂落在地,走起路来时不时会被绊一下,衣襟只能勉强用几枚夹子夹住,防止走光。
“哥哥,你真的不带上我吗?”
楚云停没说话,以淡漠的眼神凝视着小令昭,直看得她发怵。
小令昭避开楚云停的视线,低头嘟囔了几句:“好吧好吧,我知道很危险,不带着我就算了。可是……”她又抬头,向楚云停投去希冀的目光,“你以后会来看我的吧?”
见楚云停迟迟没有回答,小令昭有些急了,顾不得小哥哥反感别人靠他太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会的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小令昭的视线太过炽热,在她的注视下,楚云停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至此,小令昭才满意,咧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她拉着楚云停往客舱走,少年一时没有防备,骤然被拉,趔趄了一下,想了一瞬,还是决定顺着小姑娘。
夜晚的飞舟上,一小一大前后站着,大的有些无可奈何地被小的拉着手,往一个方向走去,而小的微笑着走在前头。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身前,落下一地霜白,似在指引着前路。这是十三岁的少年郎与八岁的小姑娘的重逢,即便少年郎刻意摒弃了九岁前的过往,却仍是小姑娘惦念了三个春夏秋冬的小哥哥。
于微风中偶尔能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她学聪明了,不再询问少年郎,而是笑着说:“明天早上跟我道个别吧。”
小姑娘褪下手上的珠串,可正准备将珠串交给少年时,觉得手心有些刺痛。她忽略了这点异样,把珠串放在少年手上,让他保管好,言笑晏晏:“明天早上亲自还给我吧。那么,晚安小哥哥。”
楚云停看着手上的显得有些劣质珠串,僵硬地扯出个笑容,又马上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敢情这是小姑娘上的保险呢。他弯腰,把珠串放在房外的地上,抱着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他不擅长告别,也不喜欢告别,况且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不必给彼此多留个念想,徒增牵绊。
他停在飞舟的阶梯前,望了望皎皎明月,今天的失态与一些举动,仅仅是因为自己受伤而导致精神恍惚罢了,以后,不会了……
她不是特殊的那个人,在他的世界里,也不会存在特殊的那个人。
晚风吹动少年鬓边的发丝,挠得脸有些痒痒的。在一片残垣断壁中,少年缓步前行,月光将他独行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没有一束月光,是属于他的。
……
小令昭关上房门后,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憋不住了,却怕影响到其他人,把脸深深地埋进枕中,小声地哭泣着。泪水浸入枕芯,将枕头打湿。可能是因为今天哭太多回了,小令昭的泪很快就流不出来了。
她哀于今夜爹爹的逝世,悲于明早哥哥的离去,恐惧于未知的前路。
她的未来好像蒙了一层大雾,她看不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以前她虽独自一人,却可以熟悉的环境里靠捡别人不要的吃食,苟且一生;后来有爹爹领着她走;现在她又恢复了独行的状态,环境却变了,她不知道凌霄剑宗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没有人引领她,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
哭着哭着,年纪尚小的令昭精神有些不济了,慢慢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巨大的震声将小令昭吵醒。
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从榻上下来。阳光透过镂空的木窗洒入室内,象征着新的一天,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小令昭拖着疲乏的身子打了盆水,进行简单的洗漱。
铜镜内映出她那肿似核桃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倒让蜡黄的脸看上去白了些许,嘴唇失了血色,显得整个人不甚健康。
她有些懊恼,这副样子让人瞧去了,平白让熟的人担心,不熟的人笑话,却没法,只能拾掇了一下自己,将水倒去,推开房门,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哎哟!”小令昭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差点摔了出去,还好及时拉住了门框,免去皮肉之痛。
小令昭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被清早的这一出吓得冷汗连连。拂去额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后,才低下头,仔细看着地上的物什——这不是她给小哥哥的珠串吗?
毫无疑问,小哥哥早就已经走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跟她做。
失望吗?当然是失望的。
若是相处地再久一点,她真想问问小哥哥,他那个好看的娘亲和潇洒的爹爹在哪?她想亲自去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她根本扛不过被抛弃的第一年。
唉,可惜了……
温珏甫一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女孩。他握拳轻咳了几声,吸引了小令昭的注意力,那双红肿得像个核桃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色也就露了出来。
“昨晚睡……”温珏咬住了舌尖,止住了话头。该死!问什么不好,非得问这个!这不明摆着的吗?
温珏舌尖一转:“去用早膳吧,我们行两天路就能到达宗门了。至于青原村,我已安排两个弟子守在那,等待宗门号令。”
小令昭无力地点了点头,弯腰去捡那串珠串,可那珠串却像闹了脾气,活了似的从她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不甚清脆的碰撞声。小令昭只当自己精神不济,没拿稳,再度捡起珠串,这次珠串乖多了,安安分分地待在她的手里,被戴在了手腕上。
温珏看她准备好了,就在前方领着路,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尴尬而窒息的氛围,便斟酌着开口:“令昭,我给你讲讲凌霄剑宗吧。”他瞥了一眼小令昭,见她没有反对,放柔了声音,“凌霄剑宗下有二十一城,分为三主城与一十八附城。三主城中,北为子朔,南为午阳,西为酉落。东边为无涯海,故没有城池。其余附城我便不一一赘述了。”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膳堂,寻了个位置坐下后,温珏端来一些食物放于桌上,不多,刚好够小令昭一个人吃。
小令昭环顾四周,见膳堂内无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果真是自己起晚了。
但膳堂内除他们外无人,并非仅仅因为小令昭起晚了,还有修士大多辟谷,不食五谷的原因在。而凌霄剑宗的每件大型飞行法器上还有着膳堂这么一个鸡肋的存在,纯粹是宗内有个老饕。那老饕,以拳头服人,硬生生给宗门的每件大型飞行法器上,都加了个厨房与膳堂。按她的话来讲,如果她领着弟子出任务,不巧选中一件没有厨房与膳堂的飞行法器,她就没兴趣继续做任务了。
可惜这一事实,小令昭现在并不知道,当下的她,正沉浸在麻烦了别人特地为自己开小灶的尴尬之中。
在小令昭用早膳之际,温珏继续温柔地讲述着:“凌霄二十一城各有一位城主,城主大多出自于凌霄剑宗内门弟子,当然,也有几座城的城主是因为民众的呼声很高而当选的。”他顿了顿,看见小令昭被一个白煮蛋给噎住了,便起身顺了顺小令昭的背,又递给她一杯水,才让小令昭免于成为这艘飞舟上第一个被噎死的人。
小令昭脸涨的通红,努力咽了下去,拍着胸脯咳了几声,情况才好转过来。
“慢点吃,别着急。”温珏见小令昭没事了,又坐了回去,“凌霄剑宗分为外门和内门,内门又有五峰——金主杀伐,属诛煞;木主生机,属九煦;水主包容,属沧澜;火主毁灭,属焚天;土主守护,属御正。”
“每个属性对应一个峰,对吗?那每个人只能去相同属性的峰啊?”
温珏微笑着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解释:“不是。修真界代表属性的东西叫做灵根。灵根最基础的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可还有一些变异的灵根,若照你这么说,那些身怀变异灵根的弟子进入内门后,可就进不了任何一座峰了哦。”说完,温如玉调皮地眨了眨眼,继续补充,“况且不是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灵根,大多数人都拥有两到五个灵根。这五峰只代表了基础的五行,算是一个大概的参考方向,并不是规定门下弟子必须去到与自己灵根相符的五峰之一。”
说完,温珏向小令昭微笑,等到小令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才继续讲下去:“灵根并不是越多越好,还得看灵根的纯度,而多灵根的每个灵根纯度大概率不会超过80,这就决定了他们吸收灵气的速度远没有那些拥有被称之为‘天灵根’的单灵根的修士来得快,再加上修士的进阶,得将体内每种灵根所代表的灵气池填满,所以他们进阶也会来得慢。”
“当然了,便于理解,你可以把灵根纯度理解为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亲和度高的,灵气不需要你主动吸纳,便会自己进入你的身体,只是速度比不上正经修炼时快。”温珏笑得眉眼弯弯,眼如新月,伸出修长的食指,举着例子,“这就是大家戏称的吃饭睡觉都在涨修为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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