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斩鬼
周原对上了骆知命的眼神，怵然一惊，那是一种饥饿的眼神，像鲨鱼嗅见血味。
只是周原反应慢，心里吃惊，脸上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骆知命看见周原看他才缓过神，连声解释自己刚刚想明白了点事。骆知命嘴上抱有歉意，心里却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那样尖锐的眼神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来龙城没人敢在骆知命发怒的时候抬头看他，那样像是在凝视一道将要劈砍下来的刀锋。
骆知命看了看昏迷的秘渡，对周原说道：
“秘渡伤得这么重，事后麻烦不会小，我可以派人看着点。”
周原对着骆知命抱了抱拳，说道：
“骆老哥仗义，人就不用了，我可以应付。”
周原看骆知命没说话，又补充一句：
“朋友来了有酒肉，豺狼来了有棍棒！”
骆知命被周原的比喻逗笑了，抚掌哈哈大笑。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正好擂台那边最近也不太平，还需要很多人。但来龙城势力混杂，一人应付颇为棘手。”
骆知命边说边解下腰间佩刀，把刀递向周原。
“这是我的佩刀，你带着它在来龙城境况会好很多。”
周原正要推辞，骆知命好似恍然想到一样：
“没见过你出手，你也有‘阎浮世巴蛇平杀’那样的神兵？”
周原摆手道：
“那倒没有。”
笑话，阎浮世巴蛇平杀那种凶器能是人手一把的烂大街货？周原知道骆知命高看自己，但他没想到有这么高。
骆知命笑吟吟地说道：
“没有那就拿着吧，我这把‘打刀’比不得阎浮世巴蛇平杀，但在来龙城却是首屈一指。”
“锵~”
骆知命拔出打刀，寒波粼粼，刀身弧线巧如神作，流线形的血槽下显现浪纹，刀头处稍显凌厉，柄却比秘渡的剑柄长的多。
它似乎是为了某种目的存在的，比如......杀人！
鬼使神差地，周原从骆知命手里接过这把打刀，他轻弹刀身，附耳听嗡鸣。刀身临近刀柄处镌刻小字：“宿命切”
“它叫宿命切？”周原问道。
骆知命坐在他对面，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阳光下，骆知命回到：
“不，它叫跳涧斩鬼切”
过于明媚的阳光刺的骆知命眯着眼睛，模糊中，他的思绪又被拉回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真年轻，不像现在只是看起来年轻。
这刀也不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年轻的他每天都要拔刀很多次，每次都会杀生，他一腔热血要天下掌中平，斩尽世间鬼怪。
骆知命把那些恶人称为‘混迹凡尘的鬼’。
贪婪的鬼，他杀之；暴虐的鬼，他杀之；傲慢的鬼，他杀之，他要杀尽天下的‘鬼’。
那天一个‘鬼’在临死前告诉他，那些人怕了，逃了，都去了古蜀国，他们在那里发动盗国之战，现在古蜀国已经成为了罪恶的源头---来龙城。
那人问他“你够胆去吗？”
骆知命知道那人要害他，但他还是去了。正午的阳光会照进最深的水涧，他是阳光一样的利剑，终会刺透最深的黑暗，哪怕赴入深渊。
他杀了太多的人，多到最凶恶的‘鬼’看到他的刀也会颤抖。
直到那天，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举着刀来杀他，天下第一的刺客都死在他的刀下了，这样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近他的身。
骆知命见过太多人，他看得出来，女孩是向日葵一样的女孩，他没有杀她。
只是一脚就踢断了女孩三根肋骨，但是女孩怪物一样站起来，继续她的刺杀。
这一次，他踢断了女孩的腿骨，她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但女孩怪物一样爬向骆知命，继续她的刺杀。
骆知命明白了，这是不死不休的刺杀，结局只能是一方彻底死去，最后一次，骆知命踩断了她的脊椎。
他没有招呼手下，自己戴上假面去查。原来是多年前一头‘鬼’的女儿，父亲靠抢劫为生，养着两个女儿和瞎眼老母。女孩很小，但她知道骆知命杀了父亲，饿死奶奶。
不久前姐姐也死了，没有哀嚎，没有埋怨，到死都在回忆着童年时的快乐，苦了一生的人，曾经尝过的一点甜都能回味一辈子，姐姐笑着死在妹妹怀里。
可是，可是他们原本不用这样苦的。
讲可怜姐妹生活的市井泼皮还在喋喋不休，他说女孩去杀来龙城鬼王啦！她再也回不来了，让眼前这个男孩不要等了。
“来龙城鬼王？”
傻乎乎的男孩一脸疑惑，泼皮来了更大的兴趣，他讲来龙城鬼王嗜杀如命，是凶悍的匪首，是帝国罪恶的源头。
骆知命听懂了，自己成了最凶猛的‘鬼’了！
他手一抬，切下了眼前泼皮的大好头颅，那颗掉在土里的头还在迷惑着。骆知命杀了所有见过他假脸的人，像做错事的孩子徒劳地打扫事故现场。
他回到来龙城大哭一场，摩挲着自己的打刀，给它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跳涧斩鬼切。自己曾为斩鬼跳入深渊，亦在深渊化为摩天鬼王。
经年之后，斩鬼少年终成猛鬼。
骆知命希望，这把刀最后斩掉的鬼是自己。
周原把刀放回鞘里，又豁然拔出，玩的不亦乐乎，他有点享受这个顺畅的过程。
看骆知命回过神来，周原喉咙紧了紧：
“骆老哥，我们本素不相识，你为何要送剑又送刀给我二人？”
从前还有秘渡这个大头顶着，自己又没底气把暧昧关系挑明。
但是现在不仅只有周原自己了，他还要保护好秘渡，昨日他打开了第一道觉门，他很清楚自己的能量。周原觉得自己现在有底气也必须问一问骆知命的真实目的了。
就像刚刚他对骆知命说：
“朋友来了有酒肉，豺狼来了有棍棒！”
是朋友还是豺狼，还是挑明了说好。
骆知命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平淡地说道：
“我想回家。”
“我不知道我家在哪，但是我知道，凭我这样的凡人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回去。”
说着，骆知命笑了，像被夸奖的小朋友：
“你是炼气士，只有你能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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