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有一种道叫赶鸭子上架
声音来处，旁边的人呼啦啦散开，只剩下摸不着头脑的宋火，静静的站在原地。
“不……不是我！”宋火皱眉，匆忙解释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当然不免有些慌张。
方才，尽管小厮已经连续说了三遍。宋火仍旧在犹豫，他还是没有确定下来，是否当真要按照甲木的意思“抢亲”。有些地方，他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当然不能轻举妄动。
当然，这声音，也绝不可能是从宋火嘴里发出的。
“不是你是谁，跟我走吧，你！”小厮见有人答应，喜出望外，慌忙跑下台阶，拖着宋火就要去换衣服。
他不认识宋火，只是紧抓住他不放。看他那意思，就好像生怕宋火突然间变卦跑掉。
人群之中，刘文宗满脸笑意，向着咬牙切齿的宋火眨眨眼，就好像在说：世子殿下，千万不用客气，不用谢我！
这个小厮虽是修行之人，却只有修徒境界的实力。按理说，他当然拽不住宋火。但事到如今，宋火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被赶鸭子上架，不正是在宋火身上发生的最多事情吗？
既然不知道如此是好是坏，那就不必冒然做出改变，只管顺其自然罢了。
这就是宋火的道，也是张苍的道。
……
……
青崖书院，闻风厅。
这本是青崖书院内，最高又最偏的一方小厅。青苔满布，漫长而幽深的高墙甬道，早已隔绝了书院外鼎沸的喧嚣，只闻得呼呼风声。
如此重大的事情，发生在青崖书院，婚礼却在如此偏远的一隅举行，本就稀奇。吉时正选在黄昏，小厅之中，虽然早就张灯结彩，辉煌掩映，滨徒满座，却并没有几分热闹的氛围，甚至连几分人气都没有。
柴次宗，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上。他早已消弭了先前的垂垂老矣之态，眼睛瞪的滚圆，目光深邃的扫视着厅中众人，不时的，他扫一眼挂在西山头上，灼灼正旺的一轮红日，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堂上最高处，正对着闻风厅的天窗，那个最尊贵的首座，依旧空空荡荡，对照堂下的济济一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堂下众人，男女妇孺，比肩继踵，围桌团座，总数不下百余。他们都是柴氏家族的近枝，三族之内的血脉宗亲。
柴次宗娶亲过门，他们当然不敢怠慢，更不敢缺席。哪怕是襁褓之中的婴儿，也被乳母揽在怀中，抱到桌前座位上。
谁坐什么座位，都是提前就已经确定好的。但凡在柴氏家宴上有座位的人，十六岁后，绝对会由书院山长亲自举荐，得到本郡中正的赏识，再特选拔擢到长安城，在他们另一个祖爷爷的羽翼庇护下，分配一个清要显职，逐渐爬上权力的顶峰。
对于柴次宗，这个青崖书院的山长，柴氏家族的宗主，他们自然要像对待当朝太师柴文宗一样敬畏。作为沙河柴氏的一员，他们的月俸碎银，子孙前程，直接就捏在柴次宗的手里。
柴次宗一脸严肃的坐在堂上，堂下百余人，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就好像生怕柴次宗一个眼神扫过，就少了几年前程。就连那桌上的茶水，也是由垂手侍立的柴义明凉了又倒，倒了又凉，竟没有人去喝上一口。
整整一个时辰，整个闻风厅，也只有柴义明擎了茶壶，佝偻着身子在人缝里，来回穿梭。
柴次宗脚下位置，靠近左手的一桌，体态憨直的柴义兴正襟危坐，灰黄着眼，盯着茶水的热气，身形没有丝毫晃动。
就在他的下手边，一个十四五岁，明目华服的少年，紧贴着边上的一个侍奉丫鬟。如此压抑的场合，他桌子下的脚却不老实，偷偷伸到了小丫鬟的裙摆下面，意图调笑与她。
然而，柴义兴似乎有什么心事。他的目光始终专注着，定格在热茶那一抹幻化成形的热气上，好似于这一切，都没有丝毫察觉一般。
华服少年对面，一个美艳的妇人秋波盈盈，朝着少年怒了努嘴儿，深深看了一眼柴义兴。
少年斜着眼，看了看柴义兴，恐惧的收回了手脚来，不敢再稍作动作。
柴次宗的另一侧，偌大的桌子，只有一袭白袍的柴义宁抱臂而坐。他的双目紧紧闭起，间或而来的微风，轻轻动摇他的山羊胡子，颇有一股道骨仙风的模样。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绝不相关。
然而，他的神情表示，他也在等待着，等待着什么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
小厅另一侧，隔门就是一域方丈。方丈之中，一个红衣盖头的女子静静的端坐在桌边。她的身体挺得笔直，右手拇指在四根手指的指腹上来回游走，过九宫，缕怀素，寻一个丙丁奇门，将天干甲木，牢牢隐匿其中……
事实就是，她在反复推演，同样在等那个破局之人。
……
……
沉风压顶，日色渐暗，眼看到了吉时。
一道南风浮现，如火的赤色，顷刻间盖住了闻风厅的尖顶，大红的袍子直掠入堂前坐定……
除衣袖舒展之声，头顶步摇微动之外，这个眉目如画，山水空蒙的女子，只是静静坐着，仿佛本来就坐在那里一般。
……
“公主殿下驾到，老臣柴次宗，率柴家上下，恭迎殿下！”柴次宗闻声，起身便拜。一时间，堂下呼啦啦拜倒了一片。
除却柴次宗、柴义明兄弟三人，堂下众人虽不认得来人是谁，但听闻柴次宗口称“公主殿下”，便知道这个女子的尊贵身份。她即便不是周帝的女儿，最起码，也是四大裂土封王的王国公主。
“各位，不必拘礼。柴山长大婚，我也只是奉父命前来。”女子向柴次宗微微抬手示意，淡淡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好似有些困倦，并没有站起身来。
然而，虽然这句话说起来平平淡淡，但已经给足了柴次宗面子。至于背后原委，柴次宗当然知晓。
就当柴次宗颤巍巍起身，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小厮在外面传声道：“抢亲的来喽！”
话音未落，一个宽袍大袖，黑纱覆面的男子，慢慢走上了院中的一方小擂。
该来的，总算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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