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魏王的秘密
平城,御花园。
雪花扶摇,却始终飘不近沈流云身前三尺。
缓缓放下那封来自落日城的信,又用脚轻轻踢了踢装着四个头颅的箱子。满脸凝重的魏王杨巨目猛然发作,须发伸张,发了疯一般,抡起手中的法杖,将那个箱子,连同四个长安城供奉的头颅,砸成了一摊烂泥。
“也不怕伤了自己的手!”黑袍掩面的沈流云叹息一声,喃喃说道。
“那一天,你就应该一箭,直接将这四个杂种射死!何苦让她遭这些罪!”杨巨目咬牙切齿,愤愤说道。
“你以为,我就不心疼?”
“你心疼?你心疼她,三岁你就将她送走?!”
“杨巨目!你昏了头了?!不送走,难道那个人,会让她活下来不成?!”
“什么箭道宗师!什么从圣境强者!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陈年旧帐,只管翻它做什么!”
“好!好!好!那说说现在的事!沈飞放走了宋火!该怎么办?!”
“不放走他,难道,你还真敢杀了他不成?”沈流云拂袖,背过身去。
“是啊,杀了宋火,荒王定然对魏国宣战。到时候,那个人,必然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不论打不打得过,都是魏国与荒王两败俱伤。”
杨巨目长长出了口气,以法杖触地,数息之后,终于收敛住了情绪。
“原本,你给沈飞的命令,就是个两难的抉择。不论他怎么选,都是错的。还好,他果断杀了北镇抚司的人,却终于没有动他。”
沈流云摇摇头,伸了伸手,隔空取来一张大弓,摩挲着说道。
“你取弓做什么?”
“再借支箭给她!”
“借箭做什么?”
“破一层障子。”
“什么障子?”
“你说什么障子……”沈流云无奈苦笑,补充道,“情障。”
“……”
“……”
御花园积了雪,青松渐渐白头,一袭黑袍仍旧没有变色。
时间,是长时间凝固的沉默。
“当时,只盼得,宋火当真一无是处。或者说,借长安供奉之手,将他杀了。只是没想到……”杨巨目怔怔的看着沈流云手中那张大弓,有些黯然的说道。
“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住嘴!”
“如此说来,对待怀荒的态度,得变一变了……”
“怎么变?难不成,还当真让老子把女儿嫁给宋火不成?”杨巨目双目炯炯,旺盛的火气,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你不敢!倘若与怀荒联姻,那个人,会削了你整个魏国。”
“我不敢,朱雀不敢!难不成,真有谁,敢把女儿嫁给宋火不成?!”
“有个人就敢。”
“谁敢?”
“北冥皇帝就敢。”
“……”
“……”
“他是敢,呼延北冥敢嫁,荒王就敢娶?”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良久,杨巨目缓缓转身,拄着法杖,向寝宫走去,喃喃道:“张苍这盘棋,着实下得太大了些……”
……
……
“主子。总兵大人,宗师召你去平城。”阁楼下的阿大,突然拗口说道。他会一点中原官话,只是说得不是很清楚。
苏幕静静站着,没有回话。
“主子,你……男人……”阿大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你男人!”苏幕背身拂袖,低声呵斥道。
错愕,愤怒,羞赧……
阿大不懂中原人的习惯,他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宋火,却又不得不开口。他只是不懂怎么表达,其实并没有真的认为苏幕与宋火是夫妻关系的那个意思。
“……”
“他,怎么?”苏幕缓缓回身,面色复又变得冰冷。不论如何,只要想知道的,她还是要问。
“他让你,这个东西,拴弓上,你想杀人,就看它。”阿大语言虽然说不流利,然而意思,却已经表达清楚了。
“什么东西?”
这个怂货,又有什么古怪?她想。
苏幕说话间,阿大一抬手,将一个物件抬手抛了过去。他这种递东西的方式,是出自草原人的习惯,就连苏幕,也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尊敬的地方。
“真难看……”
苏幕慢慢垂下眼帘,打量着那颗歪歪扭扭的,刻了个“恕”字的狼牙,突然笑了起来,喃喃说道。
苏幕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
“没了?”
“他刚开始说,什么你朋友,什么高兴的,就被他……他……女人拖走了。”
“……”
苏幕微微叹息一声,差点又憋出内伤……
她明白了,阿大想说的应该是,他被一个女人拖走了。那个女人,当然就是陈渔。
可是,什么你朋友?什么高兴?这是什么意思呢?
……
“阿大,你该好好学学中原话了。”良久,苏幕喃喃说道。
“是。”
……
……
一道箭意,穿越云海,逆风而来……
风雪飘摇中,一袭青衣,两袖风霜,独立总兵府的穹顶,目送着宋火借茫茫夜色的掩护离开……
……
……
“我说,陈小渔,咱们赶了大半夜路,这是到哪儿了?”
宋火骑了头粗壮的矮脚毛驴,跟在陈渔大黑马的屁股后面,看着两侧绵延的群山,十分狼狈的说道。
“等走出这些山,就是傍海道,由此南下,就到齐国了。”陈渔默默注视着极北方那一抹灰暗的天幕,暗暗地说道。
此时,她似是有很重的心事。
“陈小渔,你怎么了?”宋火皱眉问。
“没什么。”陈渔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好像,有心事?”宋火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没有。”
“你想家了?”
“有点。”
“有时候,我也想家。”
宋火想起了日渐苍老的宋帝辛,想起了那个虽然算是活着,但已经瘫在木车上三十多年的师父。
他忽然想到,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活着,确实是件很累的事情。但是,毕竟,活着,不算是一件坏事。
人心本就如此,只要有一丝凭恃,就不能做到绝对的心无挂碍。
……
“其实,我原本不想跟你去见炎阳。”陈渔突然静静的看着宋火说道。
她的眼睛,幽深,澄澈,像极了云台城外咸池中的那一湾湖水。
“哦。”宋火反复搓着手说道。
这倒不是因为天冷,而是他心底有一丝歉疚。因为要去找炎阳的是他,是他非要拉着陈渔一起出来。
……
“怎么了,你?突然间变得这么真诚,这不像你啊?”
“怎么!什么怎么?!一会儿不打你,你皮痒痒啊!你受虐狂啊!”
“哦……这才像你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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