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动声色
漂亮女人很爽快，“给我来一斤半吧！”
“好咧！”
叶璃笑眯眯给女人称瓜子，女人看叶璃年纪不大，便问：“小妹妹，你多大啦？”
“十六。”
“这么小就出来卖瓜子啦，你可真能干！”
“生活所迫嘛，我得养两个弟弟。”叶璃这样回答，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意。
年轻女人闻言开始同情叶璃，“你爹妈呢？”
“哎，不提了，都是伤心事。”叶璃轻描淡写揭过，不好和外人说太多家里的事情，反正让对方知道自己家里苦，以后碰见了多来照顾自家生意就成。
这也是她卖惨的主要原因。
女人知道穷苦人家的孩子命苦，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命苦的人，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给叶璃，“生活虽苦，也不要忘记有甜的时候。”
叶璃看着手心里的两颗糖，愣愣地看着已经走了的年轻女人，她神色不觉温软下来。
来县城卖瓜子就是好卖，眼看着瓜子卖得见了底，也到了平常领工资的时间了，叶璃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农贸市场，顺便在路边买了几个肉包子吃。
谁曾想，又在路上碰见了刚才买菜的那个年轻女人，叶璃远远瞅着，好像是被一个男人骚扰了。
好打抱不平的叶璃哪里忍得了这种事，她平生最恨老色批了。
她撸起袖子暗摸摸走过去，只听得女人对那色批说：“马三立，我劝你自重，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你再这么纠缠我有什么意思？”
男人和女人差不多的身高，寸头的脑袋上有点秃，长得獐头鼠目的，看着女人的表情是又爱又恨，“任骏横刀夺爱，以后有他倒霉的路子走。”
女人很无奈，“你也是结了婚有孩子的人了，纠结过去的事情有意义吗？”
“有！”马三立挥着手臂，越说越激动，“我认识你比他早，他凭什么把你抢走？”
“马三立，我已经反复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咱俩过去到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老强调抢啊抢的，很幼稚好不好？”
马三立目光凶狠地盯着女人，“陶影，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回去跟我那个黄脸婆离婚，咱俩在一起成不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那个任骏有什么，拿那点破工资，以为自己多能耐，费了那么多功夫发明了一台污水进化设备，到头来还不是我叔叔的功劳……”
“你们叔侄能不能别那么无耻！”女人气到浑身发抖。
“只要你肯离开他，我立马让我叔叔点头，放他离开厂子。”
“你别做梦了！”女人气得脸色铁青，“我们夫妻就算是当要饭的也不会讨到你家去！”
“你……”男人一怒之下扬起手要扇女人，结果叶璃冲了过去，一jio把男人踹飞，嘴里还一边喊着，“耍流氓啊，有人耍流氓啊，快来人啊，这里有个臭流氓……”
马三立被踹得趴在地上，抬起头狠狠看着大喊大叫的叶璃，然而已经有人围了过来，马三立见势不妙，只得立刻捂着肚子赶紧溜，“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还敢跑，臭流氓，你别跑……”叶璃可不想这么放过老色批，结果被身后的女人拉住，“小妹妹，算了。”
“他欺负你耶，干嘛算了？”
女人轻轻一叹，“他是我丈夫厂里的同事，一直都不对付，可是他叔叔又是我丈夫的直属领导，轻易得罪不得。”
“我刚才听他说，你丈夫叫任骏？”
女人点头，“你认识？”
“我大队里一个哥认识，不知道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那个哥叫什么名字？”
“莫南谦。”
陶影立刻眉开眼笑，“啊，那就没错了，阿谦以前是我丈夫在乡下插队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丈夫在那里当了小学数学老师，两人挺投缘的，一直到现在都有联系。”
“好巧啊！我上会送煤炭的时候，还送去过你家呢！”
“真的是太巧了，我平时在市里工作，我婆家住这里，我们夫妻也是偶尔回来，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吃个饭？”陶影热情邀请。
“不用了，我还有事。”
“那你有空来我家啊，我好感谢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小事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再见姐姐。”叶璃挥手跟她告别。
“再见。”
小小的一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叶璃的心情。
她赶去了搪瓷厂，跟门卫打了招呼，还抓了一大把剩下的瓜子给门卫大叔朱大爷尝尝。
朱大爷见到叶璃总是乐呵呵的，因为叶璃逢人就是笑眯眯的，嘴巴也甜，每次来都给他带着吃的，怪让人疼的。
叶璃一路畅通无阻进来，去了财务室领钱，工人们正一个个排队领工资，也只有到这个时候，平日里懒洋洋、毫无生气的工人们才有了活跃高兴的样子。
叶璃主动排在他们后面领工资。
这已经不是叶璃第一次来领工资了，但叶璃的每一次出现，工人们总是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大概她的存在，就是对叶长贵最大的讽刺。
然而这次叶长贵不生气，反而从财务室领了工资出来，还跟叶璃慈眉善目地打招呼，“闺女，你来啦，下次你就不用大老远从乡下来了，爹领了钱就给你送去。”
“不用。”叶璃目光鄙夷地看着他。
这个渣爹也不知道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居然说这种话？
“咋地？不放心爹？”
叶璃虽然不知道叶长贵哪根筋搭错了，但还是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喜欢别人打工，我领钱的感觉。”
周围的工友们闻言，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这让叶长贵很是没面子。
但是叶长贵当做没听见他们的嘲笑，而依旧是一副疼爱女儿的模样，对叶璃心平气和道：“闺女，等领了钱，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璃觉得叶长贵这是有毛病！
但她嘴上没拒绝，“哦，那就谢谢你了，爹~~~”
这个老抠门居然会想着带她去吃好吃的，别是要给她下毒吧？
叶璃阴暗想着，但也没多说什么，等领了钱之后，厂长袁一峰来了，叶璃赶忙和他打招呼，“袁伯伯，我这里有些瓜子，送给你吃。”
叶璃来之前是特意给袁一峰留了一份瓜子，要是碰见了就给他。
袁一峰古道热肠，很有正义感，如果没有他主持公道，她恐怕很难从叶长贵这个畜生的嘴巴里抠出一点钱来。
袁一峰见叶璃送的是瓜子，赶忙道：“你拿回去吃，我有，我有。”
他是可怜叶璃一个这么单薄的小姑娘每天辛苦忙碌，虽然这一包瓜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却是不容易的。
叶璃笑道：“没事儿，袁伯伯，我最近帮人卖瓜子，这是给您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一定请您收下！”
叶长贵是这么个长袖善舞的，看叶璃此番样子，暗道，这个死丫头居然比他还会讨好厂长，心里着实有些郁闷，这个大女儿的变化太大了，完全没办法和过去那个懦弱会讨好他的大女儿联系到一起。
他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女儿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可是每每见她，她都生龙活虎的，也不像是有毛病啊！
既然叶璃送袁一峰礼物，叶长贵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当下道：“厂长，你就收下吧，好歹是孩子的一点心意。”
袁一峰没搭理叶长贵，而是问叶璃，“自从有了你爸的工资，家里的日子有过好一些没？”
叶璃乖巧礼貌地点点头，“有的，因为有了这笔钱，我的两个弟弟都能读书了，袁伯伯，你是我们姐弟的大恩人。”
这话明着是在感激袁一峰，但也从侧面diss了一下渣爹叶长贵过去的无能和不负责任。
袁一峰横了叶长贵一眼，叶长贵面上全是讪讪然，在心里把叶璃狠狠骂了一顿。
袁一峰对叶璃和善道：“都是举手之劳，以后你和两个弟弟要好好的，做个独立坚强的人，有书读就好好读。”
“会的。”叶璃甜甜地笑着，一副毫无攻击性的小绵羊模样。
叶长贵见叶璃和袁一峰聊得这么好，担心叶璃一会儿又要和袁一峰说自己的坏话，忙道：“厂长，我想带我闺女去吃个饭。”
“去吧，要有个当爹的样，别让孩子过得跟没爹的孩子一样，你不心疼，我看得都心疼。”袁一峰不轻不重对叶长贵道。
叶长贵又是点头又是附和，“是是是，我一定深刻反省，以后一定做个好父亲。”
叶璃觉得此刻的叶长贵就像是一只不要脸的哈巴狗！
恶心，让人作呕！
叶长贵拉住叶璃的手腕，慈爱道：“璃璃啊，走，跟爹吃饭去，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璃看了看叶长贵那只脏手，但看在袁一峰还在，她就姑且给忍了，她笑着跟袁一峰告别，“袁伯伯，下次见。”
“好，下次见。”
袁一峰一直看着叶璃离开，叶长贵却在心里呵呵呵不停，下次？还有下次吗？
叶璃被叶长贵拉走，一出厂子，叶璃便冷漠地把他的手甩开，“行了，别装什么大慈父了，怪恶心人的。”
叶长贵也不气，反而有些委屈，“你咋说这样的话，爹已经改好了，你信爹这一回。”
叶璃冷笑道：“你要是能改好，我会相信狗都能把吃屎的毛病给改掉。”
叶长贵黑了脸，这个死丫头说话真是越来越气人了！
他腆着脸道：“璃璃，爹知道你为了这个家辛苦受累，爹以后好好对这个家，好好对你们姐弟仨。”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跟我在这里磨磨唧唧的，耽误我时间。”叶璃一脸不耐烦，完全没了在袁一峰面前乖巧可人的样子，对叶长贵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叶长贵咬牙，这个死丫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狡猾得让他抓狂。
今天要是不好好治治她，他以后名字就倒着写！
“爹就想和你好好吃一顿饭，咱父女俩都多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叶长贵痛心疾首地说道，饱含了一个父亲的自责和内疚。
“那你把下馆子的钱给我！”叶璃似笑非笑道：“我把这钱省了，拿回家给大良小宇买肉吃。”
“这……爹就是想跟你吃一顿饭，咋就这么难？”叶长贵捂着脸好一阵伤心，声泪俱下道：“爹知道，以前是我混，没好好顾着你们姐弟几个，现在爹知道错了，就不能给爹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吗？”
“何况这次是爹的一个朋友请客吃饭，他寻思着你今天来，就想着带你去吃一顿好的。”
叶璃耐心地听着叶长贵哔哔，时不时拿眼睨着他，觉得这个老犊子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非得在他面前演这一出。
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根本不适合演父慈子孝这一挂吗？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他病得不轻，得治！
叶长贵在她面前各种保证，叶璃心里越发狐疑，叶长贵这么殷勤究竟是为了哪般，于是故意道：“走吧，一起吃饭去！”
叶长贵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走，真是爹的好闺女。”
叶璃心里默默yue了一下。
真是不适应叶长贵这瘪三变善良的样子！
连装善良都是一股阴间的味道。
之后叶长贵就一路带叶璃去吃饭，路子是七拐八绕的，叶璃不耐烦道：“叶长贵，你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叶长贵脸色立马一变，嘴上讨好道：“你这孩子咋能这么想你爹，你是我亲闺女，我还能害你啊？”
叶璃随意扯了扯唇，你这个老瘪三干出什么坏事，我都不意外！
很快就在巷子深处的一座老房子前停下，叶长贵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妇女，妇女见叶长贵来，还带了闺女，赶忙热情道：“哟，老周啊，长贵兄弟带闺女来咱家吃饭了。”
那个老周的男人看上去比叶长贵的年纪大一些，穿着很板正，头发用发油梳着，在现在人看来非常时髦，见叶长贵父女来，夫妻俩热情招呼他们进屋，端上备好的菜肉招待，老周媳妇儿更是开了一瓶橘子汽水招待叶璃，“你们年轻人就爱喝这个，我闺女也是……”
叶璃只是冲着这个格外热情的妇女表示感谢地微微一笑，随后和叶长贵入座，对桌上的荤素却没有动一下。
老周媳妇儿不停给叶璃夹菜，“别客气，多吃点，瞧你瘦的，姑娘太瘦可不好，男人不喜欢。”
叶璃礼貌一笑，依旧不做声。
叶长贵和老周一起喝酒，主动问起老周，“你闺女在川省丝厂当会计，一年得赚不少钱吧？”
老周摆摆手，笑眯眯道：“能赚啥钱啊？也就大几千，饿不死人就是了。”
叶长贵露出一脸吃惊，看看叶璃，再看看老周，“哟，大几千，这可了不得，有没有活给介绍介绍啊？”
叶璃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这个叫老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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