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哪里来的刺客
这消息一出,柳县的百姓有点不信,可等看到那几个被楚灵尘治疗过的病人先后被抬出棚子时,所有人都沸腾了,有什么比在黑暗中看见光芒更令人兴奋的呢!
三日后。
柳县的病坊中,人来人往。
药味弥漫在每个角落,但没有人会觉得难闻,这是生的希望啊。
楚灵尘替一妇人把玩了脉,叮嘱了几句,她直起身,身体突然晃了下,眼看就要倒地,腰间一软,她跌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楚灵尘睁开眼,看见云亦辞在她的斜上方关心地望着她:“没事吧?”
楚灵尘摇了摇头,挣脱了云亦辞的怀抱,揉了揉额头:“估计是没睡好吧。”
云亦辞手上一空,他心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微笑道:“这几日,你一直都在忙活,先回去休息吧,病坊中有的是其他的大夫。”
楚灵尘这具身体本就柔弱,她也不想强撑着,遂点了点头:“也好。”
这一睡,就睡到了月上中天,楚灵尘是被尿意憋醒的,去恭房方便过后,再躺回床上,却没有了一点睡意,她索性披衣从屋里出来,在府里到处闲逛。
逛到亭子处,楚灵尘走进去坐坐,抬头的功夫,却看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上飞速掠过。
有人!
楚灵尘神色一凛,而且看这方向,是朝太子殿下的方向去的。
难道是刺客!
楚灵尘不敢耽搁,本想喊人,但又怕侍卫的行动打草惊蛇,让刺客有了逃脱的可能。
楚灵尘干脆追了上去。
那刺客好像很清楚府内巡卫的路线,一路上都避开了,楚灵尘跟在他身后,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直到了云亦辞的院子。
刺客轻车熟路来到了云亦辞的屋门前,直接推开了门,消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楚灵尘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大喊了一句:“有刺客,快来人!”便直接奔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和那刺客打了个照面。
楚灵尘眼疾手快,捏起一包药粉洒了过去,那刺客像是早有防备,拔刀屏息挥散了药粉,同时朝她攻了过来!
楚灵尘侧身避开,同时和刺客在屋里过起招来,屋子狭小,激烈的打斗让博古架上的花瓶纷纷掉落,一地碎片。
楚灵尘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们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听不到,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冲进来!
不对!
很不对接劲!
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黑衣人一掌击在了她的肩上,她本能后退,抬头时,一道利芒朝她刺了过来!
楚灵尘闭上了眼。
下一刻,耳边响起云亦辞淡淡的声音:“锦恕,住手。”
楚灵尘睁开眼,发现屋里已经亮堂了起来,云亦辞手持烛台立在纱帐后,长发披散,烛火将他的五官映得明明灭灭。
楚灵尘身前还立在那个刺客,他维持着举剑的姿态,剑尖离她的胸口仅有一寸。
“锦恕。”楚灵尘又叫了声。
刺客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剑。
锦恕?云亦辞认识这个刺客?
“功夫不错。”刺客开口了,嗓音低哑:“不过身体的反应似乎有点跟不上。”
楚灵尘问云亦辞:“殿下,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云亦辞冲楚灵尘一笑:“此事说来话长,先坐下吧。”
刺客眼中有些惊异,看了楚灵尘一眼。
坐在椅子上,楚灵尘捧着杯热茶,视线先在云亦辞身上停留了一阵,又看了眼刺客,似有所觉。
难怪外间没有侍卫把守,今夜贵客临门,自然都被调走了。
云亦辞将楚灵尘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想到了什么,和孤说说。”
楚灵尘装傻:“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我有些困了,既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站住!”云亦辞盯着手里的茶盏,声音中多了丝威严:“灵尘,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能彻底置身事外了吗?”
楚灵尘抿紧了唇,回头盯着云亦辞,面无表情:“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亦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从来,知晓孤秘密的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杀。”
那一个“杀”子,云亦辞说的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楚灵尘却是后背一凉,她瞳孔微缩,云亦辞,云国太子,比她前世面对过的最凶残的敌人还要心狠手辣。
香炉中烟雾袅袅,四周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声,在这长久的僵持中,楚灵尘突然噗嗤一笑,重新坐了回去,直视云亦辞:“殿下不就是想知道我猜到了些什么吗?我通通告诉殿下就是了。”
楚灵尘捻起茶盖敲了敲:“最先是皇上那道圣旨,这天下至尊的宝座果然诱人,也不知古往今来有多少君臣父子为它相残。”
“皇上想以救灾不力问责你,你干脆直接入了柳县,即便柳县的瘟疫真的控制不住,就凭你贵为一国太子,与疫区百姓同吃同住的心性,皇上也没有理由再问责你。”
云亦辞抚掌而笑:“孤果然没有看错人。”
“当然了,这是其一。”楚灵尘自顾自说下去:“这些年,皇上没少往你身边安插明探,但在看不见的暗处,一定还有不少人盯着你,你若敢结交朝臣,皇上第一个不放过你!”
“所以你入了柳县,这地方到处都是病人,暗探们跟来极容易暴露,而且他们未必愿意进来,所以,要在这里见一个朝臣,是比外面要容易多了,殿下,我说得对吧。”
锦恕紧紧盯着楚灵尘,只待云亦辞一声令下,他就能马上斩下这个女人的脑袋!”
云亦辞点了点头,目光赞赏:“全对。”
“我这个人散漫惯了,是不会为任何人所用的,不知殿下现在是不是打算杀了我?”楚灵尘问。
云亦辞手指点了点椅子的扶手,目光仍如常见时那般温软:“夜深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楚灵尘怔了一下:“你让我走?”
锦恕也一脸惊诧地盯着云亦辞。
云亦辞笑道:“怎么?灵尘莫不是还想再听听我们接下来商量的事?”
楚灵尘一听这话,身形一闪就出了屋,转眼已经走出了老远。
锦恕起身盯着,侧头问云亦辞:“她知道了殿下这么多秘密,殿下就这么放过了她?”
云亦辞闭眼闻了闻茶香:“孤从未打算杀她。”
锦恕高深莫测地盯着云亦辞,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殿下,聪明的女人可不是这么好掌控了。”
“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云亦辞睁开眼:“孤让你办的事,如今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锦恕神情更严肃了:“殿下放心,勘州十二营为殿下马首是瞻!”
另一边。
楚灵尘躺回了床上,目光凉彻,皇家的人都这么喜怒无常吗?前一秒还对她说说笑笑,下一秒就说要她的命,深井冰一样。
罢了,楚灵尘闭上眼,凉州事了,她还是早早带着小桃离开吧,行医救人可比猜一个男人的心思有意思多了。
第二日,楚灵尘打算去药坊看看病人,正撞上出门的云亦辞:“好巧,咱们一起吧。”
“不了。”楚灵尘冷冰冰地回绝:“臣女身份卑微,怎配与殿下坐一辆马上。”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后面那一辆。
可很快,云亦辞也跟了上来,楚灵尘嘲讽道:“殿下千金之躯,竟与臣女争马车,不觉得害臊吗?”
“你生气了?”云亦辞问。
“臣女不是生气。”楚灵尘透过一晃一晃的车帘,盯着窗外:“臣女是害怕,害怕殿下心情不爽,便要了臣女的命。”
云亦辞低低笑了声,如泉水叮咚:“难得难得,灵尘也会害怕,看来孤昨晚真是吓到你了。”
“吓?”楚灵尘转过头来盯着云亦辞:“殿下难道想说,你的那番话,都是在吓唬我么?”
“是。”云亦辞回答得十分爽快。
楚灵尘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冷冷道:“殿下戏耍我,很有成就感么?”
“你生孤的气,孤也在生你的气。”云亦辞眉眼上染了层孤寂。
“到了今日,孤已经对你卸下了心防,你却高筑心墙,处处防备孤,否则,你怎么会连孤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都听不出来呢?”
楚灵尘一怔。
说话间,马车到了,云亦辞先行下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楚灵尘伸出了手:“下来吧。”
楚灵尘避开云亦辞的手,径直跳下车,对着云亦辞作了一揖:“抱歉,殿下,我曾经经历过的事,让我很难对人交付信任,这段时日,殿下处处关照我,我很感激,方才是我任性了,望殿下恕罪。”
不等云亦辞说话,楚灵尘又道:“我先告退了。”
云亦辞望着楚灵尘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她是很难相信人,可一旦信任一个人,就是生死与共。
进了药坊,里面却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人:“草民给太子殿下请安!”
云亦辞讶然,弯腰去扶:“你们这是做什么?”
“殿下。”为首的老者涕泪横流:“若不是您,我们这些人哪还有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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