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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北面之境(四)


第二十章北面之境(四)

        “那我们让谁先回去?”那瘫倒在地上的士兵瞬间又回了血。

        “让明易回去吧。”云曜将每位伤员仔细看了一遍,说道。

        明易是如今伤势最重的人,一把箭插在胸口,离心脏堪堪不过分毫距离。腿上伤口也已恶化。再得不到医治,怕是危在旦夕。

        听到云曜的话,明易赶紧否决:“不可!我的伤势,怕是承受不住骑马的颠簸,还未到城里便先去了。此机会,给我也是浪费。不如便让云将军去吧。”

        云曜一听来了气:“生死之际并非儿戏,在这里谦让些什么!你不去,那莫余去!”

        莫余听见自己的名字,吓得差点跳起来:“不可不可!我伤势最轻,在这里多待几日也无碍,不能让我来!”

        云曜无可奈何,几乎在场每个人都点了一遍,此机会却如烫手山芋般无人接。

        云曜倒也谅解他们。他们并非谦让。大家共同经历生死一线,情谊深厚,总觉得自己已无力回天,真诚希望他人能活下去。

        无人接此机会,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莫余认真道:“云将军,还是你回去吧。你的伤势不如明易严重,却也耽搁拖延不得。你身为将军,比我们更有威信,一定比我们更有效率喊人来救我们。”

        “是啊,将军去吧。”其他人接连说道。

        那送礼物的男子在一旁看了许久,对情况大致了解,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我也觉得,该让云将军回去。你别犹豫了,多耽搁一刻,便是浪费时间啊!”

        云曜无意识握紧拳头,缄口不语。他们如此固执,如那男子之言,僵持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百害而无一利。

        半晌,众人听见云曜说道:“行,我去。”

        慕年依坐在房间里,手撑着头,坐在窗边发呆。距离云曜去北境已过十日,却迟迟未有消息。

        云楚秦忽然破门而入,将心不在焉的慕年依吓得一激灵。

        “年依,报信人今日回来了。”

        慕年依一听来了精神,站起来问:“如何?赢了吗?”

        却见云楚秦神色黯淡,脸上还有残存未干的泪痕。她摇摇头,低声道:“战败。无人…生还。”

        “云曜呢?”

        “未找到尸身。”

        慕年依握紧自己颤抖的手,手指互相绞动,片刻后坚定了内心,大声道:“未找到尸身,便意味着他可能还活着。我们不可放弃。”

        慕年依穿越来这里不久,对大陈朝并无感情,只在意云曜是否活着罢了。若是云曜已死,她的任务失去对象,她便该开始考虑以何种方式自杀读档。但若所有事情都有反转的余地,就不必读档了。毕竟自杀这种事,还是需要很强大的意念的。

        云楚秦听了慕年依的话,也觉得自己过于悲观了。抹了抹眼泪,点头道:“你说的对。他一定还活着。”

        云楚秦对慕年依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来也是向你道别的。爹娘已经在催我回云府了。明日云家将为云曜举办葬礼,你来吗。”

        “葬礼?为何举办得这么快?”死讯今日才到,葬礼明日就办了?况且,为何都不去找一找云曜的尸身再确认他的死讯呢?

        云楚秦也很疑惑:“他们说近日里,只有明日宜行丧葬之事,不该让云曜的灵魂在外漂泊太久,该早些入土为安。”

        “好吧。明天我会来的。”慕年依不懂这些,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内心存着些许疑虑仍无法消除。

        第二日,慕年依收拾好行李,回到慕家,接着便去了云曜的葬礼。

        云家已是一片死寂的模样。墙上门上挂满白丝绸,来来往往的云家人皆身穿白衣,素净质朴。

        没想到,同样是丝绸。玲珑庙里满墙红丝绸,代表的是希望与祝福。如今满墙白丝绸,却空余无尽的痛苦与忧伤。

        慕年依不愿多留,准备去找云楚秦。

        云家的氛围令她不安。这里有说不上来的压抑与窒息,但却不是因为悲伤,反倒是因为无情。快速举办的葬礼、面无表情的家人,充斥着的是一股塑料味。在慕年依看来,就仿佛,云家只是一场葬礼的承办方,他们与云曜并无感情,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云曜与云家人的亲情,竟如此淡漠吗。

        而那毫无纰漏、万事俱备的葬礼,也不显仓促。只不过一日,便能准备的如此充分吗。

        慕年依想着,忽然产生一个离谱的猜想:云家人该不会早已料到云曜的死,所以提早准备起来了吧。

        若此猜想是真,一切便不只是亲情淡漠而已了。

        此时,系统忽然上线,打断慕年依的思绪:“宿主,重要剧情线出现!重要剧情线出现!”

        “好好好,别重复了。接下来要我怎么做?”慕年依揉揉脑袋,被系统吵得头疼。

        “速去云府后院树林!”

        “行。”慕年依动身离开。

        今日因举办葬礼,闲杂人等许多,除了参加葬礼的客人,还夹杂众多主持的人。慕年依混在人群中,很快溜去了后院。

        后院无人,与前院相较之下,倒显得寂寥了。

        寂静之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紧随着交谈声。

        看来系统提醒得倒是及时,他们前脚刚到,慕年依后脚便到了。

        “冬虫夏草,前几日刚摘,大王便派我快马加鞭送来了。”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语气中含着尊重。

        “算他识相。姜逸卿现下如何?”一个女子问道。

        “放心,他已死。”

        “那便好。”女人轻轻舒了一口气,“东西我收下,你快走吧。今日家里举办葬礼,你又不在受邀者之列,可不要被发现了。”

        “是。”男人作揖离开。

        慕年依赶紧一闪身躲进黑暗之中,注视二人一前一后走远,这才蹑手蹑脚走到他们站立的地方,试图碰个运气,看看他们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扫视一圈,空无一物,唯独空气中,残存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慕年依只好从二人的对话中找些线索。

        男子口中“大王”的叫法,大陈朝并没有,看来他并非大陈人。

        而冬虫夏草,乃北方特产。

        难道,那男子是北方来的?

        慕年依对游戏中的世界并不熟悉,之前就只知道自己身处的大陈朝。云曜一出征,她又知道了一个新国——北蛮。

        她只好运用已知,姑且将那男子归为北蛮人。

        那女子话里话外,暴露了她是云家人。慕年依与除云楚秦与云曜外的云家人接触不多,就算见过面也早已忘记了长相,实在难以知晓女子是云家什么人。

        而那姜逸卿,此人未曾听说过,不好妄自下定论。

        分析得差不多,慕年依便去找云楚秦过了一下午。

        葬礼在晚上进行。

        众人皆很安静,只有云家特意找的哭丧人,在旁边呜呜咽咽,哭得惊天动地泣鬼神,哭得肝肠寸断,实在是敬业。

        云曜没有尸身,空有一口空棺材被众人环绕着。

        慕年依不是必须在场的云家人,只来凑凑热闹,听着哭丧人的哭声,只觉得头疼难捱,便悄悄走出去了。

        院子里人烟稀少,白丝绸随风微微飘荡,慕年依只感觉阴风阵阵。昔日常见的红烛也在此刻幽幽发着红光,阴森诡异。慕年依忍不住就想起以前玩的恐怖游戏的画面,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望了一圈,最后蹲在了门口一灯笼旁。总感觉这里最安全。

        云曜告别其他人,跟着送东西的人上了马。

        一路颠簸,云曜又有伤在身。虽然云曜极力催促行的快一些,但男子怕云曜受不住,还是将马赶得很慢。原先三日的行程,二人花了四日。

        赶到城里,已是黑夜了。

        云曜想找人去救人,越快越好。可以他的身份,无法动用朝廷里的人。思来想去,只能找云傅。尽管云曜不愿寻求帮助于他,如今,这却是唯一可行之计。

        男子将云曜送到云府,本想搀扶,却被云曜拒绝了,只好看着他一瘸一拐艰难缓慢走进云府。

        几日不见,云府竟全然变了样。四处被白丝绸环绕,一眼望去白茫茫,让云曜感觉回到了北境。

        这是在举办葬礼?

        云家人已经收到报信人送来的“全军覆没”的消息。想来,这便是给他举办的葬礼了。

        这是怕他做厉鬼来报仇,因而急不可耐想让他入土为安了?

        呵。这群人,对他还是不够了解,竟不知道,他根本懒得去与他们算账么。

        云曜轻笑,似在自嘲,边向人聚集处走去。

        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又顿住。

        这些人必然都以为他已死,而他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又算什么。诈尸?怕是会将这些封建迷信之人吓个半死。

        不过,他们会怎样被吓死,云曜倒不关心,他只怕会吓到慕年依。上次云家老太寿宴,她受邀,这次必然也受邀,说不准正在现场为他痛哭。

        但他必须找到云傅去救北境的士兵的命。

        云曜下定决心,再度向前走去。

        此时,余光瞥见一抹身影,很熟悉。

        慕年依缩在一盏灯笼旁边瑟瑟发抖,在一片恐怖夜色之中,与灯笼相依为命。

        云曜认清楚慕年依的瞬间,如同迷失丛林中看见北斗七星、荒芜沙漠中遇见水源,眼神里的光亮无法忽视。

        心中情感复杂交织。是对慕年依的感激,却又好像是阔别已久的思念,又有见到爱慕之人的喜悦,包含着找到依靠而瞬间爆发的、如同幼童般的委屈与无助。万般滋味混杂,令云曜无法思考,只想按本能反应。

        他飞速抱住了慕年依,带着很大的力道,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脸颊靠在慕年依的柔发上,便静止不动了。

        这是慕年依,他此生唯一的牵挂,是他永生的归属,是他最想永远抱紧的月亮。

        慕年依本来蹲在灯笼旁瑟瑟发抖,忽然听见虚浮的脚步声,还未看清人,便被一把抱进怀中。抱她之人气力巨大,带着焦急与热切。想来,敢这么干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云曜了。

        云曜抱着她,却不说话。慕年依只感受到对方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以及不断攀升的体温。

        本来慕年依还以为云曜是因为太激动才体温飙升,正犹豫着该不该回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体温,是常人能有的吗。

        慕年依还感受到自己肩膀变得湿润黏腻,散发一些血腥味。

        云曜他,好像在流血,还在发烧。

        想到这点,慕年依赶紧推开云曜。借着灯笼散发的光芒,慕年依才看清云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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