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问鼎省府
安阳,以前也是湘省一个重要工业城镇,在安阳最著名的便是安阳钢铁厂,安阳钢铁厂号称十万职工,占据了安阳市近五分之一的人口。
安阳的工业,排在全省第四,仅次于省城,双江,富阳这三个地区。但是真正撑起安阳经济的,却是这家老号字安阳钢铁厂。
安阳钢铁厂辉煌的时候,曾经创下了年产值超过三百亿的巅峰记录。这么庞大的钢铁产业,在全国也称得上是有名的大型国企,它的旗下有数十家配套工厂,方圆十里之内,皆为钢城。
它更是创造了超过安阳地区一半的GDP,象这么辉煌的国企,如此庞大的团队,却在最近几年里,连年亏损。接连三年,亏损额从五亿,到十亿,到近二十亿。
这个数字在逐步放大,一年比一个加剧。三年来,令安阳钢铁厂的人们早已经失去了曾经自以为荣的钢城人号称。早在几年前,只要有人提起安阳钢铁厂,就会招来别人羡慕无比的眼神。
钢城人了不起,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与神话,很多的女孩子更是以嫁给钢城男子为荣。有人在打电话的时候说,我老公是钢城的某某车间,或者说我是钢城的。这时,将会有很多的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在九八年以前,安阳钢铁厂工人的收入是安阳市普通市民的三到五倍。
所以人们都说安阳钢铁厂的工人了不起,有人为了进钢铁,费尽心思跑断腿,哪怕是个临时工,他们也十分乐意。
但是最近几年,安阳市平均收入在增涨,而钢铁厂却在连年亏损。钢铁厂为了解决当前的困境,一口气就辞退了二万临时工。
钢铁厂的总经理在会议上说,有些时候,不能说要死大家一起死,现在不是讲义气,讲感情的时候。我们首先要保证正式职工能有饭吃,哪怕是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也在所不惜。
因此,近二万余名临时工,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但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工,自然就讨不到说法。临时工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权益保护,这些工人也只能自食其果。
李天柱要张一凡整顿工业市场,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这种大型的国企。
张一凡看过安阳钢铁厂的资料,上任五年之久的熊桂林正是郭万年的女婿,他的女儿郭湘云是钢铁厂的副总经理,分管人事科,财务科等重要部门。
熊桂林的妹夫刘从文,任采购部经理。副总经理兼纪委书记是郭万年自己的妹夫,因此,这个安阳集团看起来就象是他们郭家的家族企业,这其中还有郭怀才一些直系亲属,也在安阳钢铁厂任职。
张一凡得到这第一手资料,当时就有一个念头,这样的搭配班子,不出问题才怪。当时他也问过国资委,从国委那些领导吞吞吐吐的话里,张一凡隐约猜到了什么。
因此他决定就从这里下手,从安阳开始整顿这国企的摊子。
为了不引起郭万年的注意,他是从双江下手的,先经双江,然后再转到安阳。这样看起来,他就不是客意冲着安阳而去,也不会过早打草惊蛇。
双江市的国企,张一凡交给段振林去处理,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再由自己出面,他把这次行动的目标定在安阳。毕竟这个安阳钢铁厂盘子太大,拥有十万职工,整个厂区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张一凡早早到了安阳,事先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只是想静静地从侧面了解一下安阳钢铁厂的情况。等自己心里有了底,再出面告诉安阳市政府。
否则事先一个电话过去,下面的忙碌起来,只要他们一忙,自己想看的有些事情就看不到了。所以张一凡让腾飞跟下面通知的时间是半个月后。
安阳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副省长居然提前半个月来了安阳,因此,安阳的大街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一切照旧。
张雪峰奉命从双江赶来去接老板,进了市区,前面有个红绿灯,张雪峰将车子停在第一个位置。此刻张雪峰想左拐,看到红灯的时候,他只能将车停下来。
十字交叉路口有一个圆形的交警执勤台,一个二十多岁的交警戴着白色的大圆盖帽,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吹着哨子。
张雪峰正想打电话问腾飞,看他们住哪家宾馆,谁知刚摸出电话。一辆张扬而大气的黑色奔弛车,不顾交警的号令,也不管人家的车子是否在拐弯,直直地冲了过来。
交警见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打着手势,将车子档下。““靠边,靠边!“违反了交通规则,肯定是要被罚款,交警正打着手势,让对方靠近停下。
对方倒也听话,将车子停下来,只不过不是靠边停车,而且大大咧咧地停在路中间。车窗玻璃钢放下后,一个戴着墨镜的年青男子,年经二十七八左右。
他瞪着交警,“你过来一下!”
交警本来就要找他,没想到这人如此横蛮,他就走了过来,没想到交警还没说话,对言突然抬起头,喷出一口脓痰。
“呸——”
好大一团浓浓的黄痰,正正吐在交警的胸口,交警明显愣了一下,正要发作,对方指着交警道:“老子记得你的编号!你不要给老子嚣张,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就搞死你!”
交警明显被他这种嚣张的气势给吓住了,这时,从路边的治安亭里跑出来一个老交警,这人一过来,马上就抽了年轻的交警一把,“你这废物,连熊总的车都敢拦,还不快给熊总道歉?”
随后他又马上对车上的中年男子道:“对不起,熊总,他是新来的,不知道是您的车,你不要见意。”
“原来是个新兵蛋子,怪不得这么不长眼睛。不见意也行,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熊总瞟了眼那个被自己吐了口浓痰的年轻交警,也不管车子停在路中间,引起了堵车。
又有两个交警过来,去疏通车去了,他们就留在路中间,完全无视过往的车辆。
老交警听到熊总这么说,马上就道:“还不快给熊总道歉?你这个木瓜。”
年轻的交警明显不爽,明明是他不听号令,闯红灯,本来要罚款的,现在倒好,居然要自己道歉。这是哪门子理?看来这年轻人真是初入公门,有些不识时务,居然犟在那里不肯动。
尤其是看到自己胸前这一团黄黄的浓痰,他一肚子的气。老子是按制度行事,干嘛要给他道歉?
他有些不服气,瞪着奔驰上的人看了一眼,“我干嘛要给他道歉?”
“你——”老交警气死了,这傻孩子,老子在维护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车上的熊总点点头,“好,你小子有种!今天不让扒了你这身皮,老子就不姓熊!”
说着,他就推开门下车,一边掏着手机,一边道:“你小子有种!敢拦我的车!看来是不想混了。”
老交警见他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立刻吓得一阵哆嗦,使劲地推了推那个年轻交警,我的大爷,你就道个歉吧,否则连我也得连累进去。
看到年轻人不动,他就跑过去求开奔驰的大爷,“熊总,别,别,他还是个新兵蛋子,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给我个面子行不?”
熊总看了老交警一眼,有些不屑地笑了,“给你个面子,谁给我个面子?除非他今天把这痰舔掉!”
草——欺人太甚,吐出这样的黄痰,看着都恶心得要命,居然要人家舔掉!
连张雪峰都看不下去了,而且他们要去的方向,正正好被这辆奔驰挡住。他就按了按喇叭。“嘀嘀——”
“叫什么叫,没看到老子有事吗?信不信我叫人砸了你的车!”
熊总听到背后有人按喇叭,便气势汹汹地吼道。
今天出来,张雪峰开的是张一凡的另一部座驾,越野的丰田车。
刚才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他也觉得这人太过份,于是又按了一下喇叭,并探出头来喊道:“还让不让人过?”
这里还没有搞定,又来一个不要命的,老交警正头痛不已,旁边另一个正在指挥交通的警察过来,想要张雪峰从另外一边绕过去。
没想到那个熊总就走过来了,啪地在汽车的引擎盖上重重地拍了一把,“哪来的野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老子马上砸了你的车!”
他看过眼前这辆车子,外地的,虽然挂着省城牌照,可没什么特别。省城的车他见得多了,一辆破丰田车了不起啊!于是,他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张雪峰是存心掺和这事,听到对方嚣张的声音,立刻跳下车,指着那个人道:“老子今天就把车停到这里让你砸,你要是不敢砸,你就是我孙子。”
“草——你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指点点——啊——”
姓熊的蛮嚣张的,手指居然要戳到张雪峰的脸上了,张雪峰早看他不顺眼,伸手一捞。就夹住了对方的手指,对方立刻啊哟一声惨叫。
幸好张雪峰只夹了一下,便松开了手,否则他这手指不当场废了才怪。
不过仅是这样,也让对方痛得呲牙咧嘴的。
“娘个麻痹,你敢打老子。”
姓熊的不心甘,被人修理成这样,哪里肯服气,。他什么也不管了,摸出手机当场打起了电话。还一边道:“今天我不叫人砸了你这车,我就是你孙子。”
张雪峰冷笑了,心道,砸了你也是我孙子。
旁边的几个交警横竖都不敢过来,看到两人在那里争论,他们本来就有些反感这个姓熊的,太嚣张了。还有那个年轻的交警,自己秉公执法,正常指挥交通,居然反被一个违反交通规则的人给打了。
这口气咽不下去,再看看胸口这团浓痰,他恨得一阵咬牙切齿的。旁边的老交警则有些叫苦连天了。我的爷爷啊,你这是干嘛?不就是道个歉嘛,现在闹得这样,非但是你自己这只饭碗保不住,恐怕我们几个也要被连累了。
你知道他是谁不?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这下玩玩了,真的玩玩了。
年轻交警道,“李队,我自己撞的祸我自己负责,不会连累到你们的,放心吧!回到队里,我一个人承担了。更何况我也没有错,错的是他!”
还敢冥顽不灵,现在这个社会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知道个屁?规则是死的,那是给老百姓看的,给普通市民订的。我看你小子是疯了,想当英雄。这年头英雄死得早!
就在他教训年轻交警的时候,公安局治安大队的人已经来了。
张雪峰就站在那里吸烟,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事。
对方态度很嚣张,根本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这次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公安,带着四五个小兵。这人走路一板一眼的,官架子不小。
姓熊的站在那里没动,老公安便过来了,“熊总,出了什么事?”
姓熊的看到公安局来人了,神气地朝张雪峰看了一眼,故意大声道:“楚局,今天这事你自己看着怎么办?这小子拦我的车,那个小子更是嚣张,顶撞我还打人。啊哟,我的手。”
他叫了一句,又指着那几个交警道:“他们几个都是证人,我今天就是要你这个态度,看看你怎么处理?”
张雪峰看在眼里,便有些犯嘀咕,这个姓熊的果然能量不小,一个电话就能将这号人物叫过来,亲自处理这个问题,行啊!
从对方的称呼中,他已经看出了点名道。在来之前,张雪峰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姓楚的是个副局,而且是重量级的副局,管治安这一块的。
对方一个电话便能让他象孙子一样赶来,可见这个姓熊的还真不熊。
楚局朝这边走来了,瞄了张雪峰一眼,张雪峰是当兵出身,一个很墩实的小伙子。换了夏天说不定能看到他一身结实的肌肉,但是现在是冬季了,只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气魄。他也当年军人,猜到这小子可能是当兵的,应该是给哪位领导开车。
不过就算他给领导开车,也比不上自己跟眼前这个姓熊的套交情来得重要。因此,他在脑海里迅速做了一个判断。
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很可能因为一个正确的选择,从此洪运高照。也可能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遗憾终生。
楚局没能认出这是张副省长的座驾,也没有认出这是张副省长的车,他就果然下令,“将人带回去!”
扣车,带人~!
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姓熊的可没这么好商量,“不行,先把这车给我砸了。否则我就成了他孙子!”
张雪峰靠在车边抽烟,烟抽完了,他把烟蒂一扔,用脚踩熄了。
不阴不阳地说了句,“砸了你也是我的孙子!”
“草——你小子好嚣张!楚局,还不叫人给我把车砸了!你们愣着干嘛?”
毕竟还是楚局识相,心道你麻痹的,叫老子堂堂一个公安副局长,带人在路中间给你砸人家的车?你真当我是你们熊家的狗啊?扯*蛋。
他走过去,在姓熊的面前说了几句,“有些事情,要到局里才好办。”
姓熊的这才狠狠地看了张雪峰一眼,“那就让这小子多活一会,等下到了局里,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来负责。”
两人似乎达成协议了,楚局大手一挥,“带走!“几个警察来拿人,张雪峰站在那里,目光凌利地看着楚局。“凭什么?难道就凭他跟你的私人关系?你们就可以不顾受害人的痛苦,黑白不分,巅倒是非?你们是人民群众眼中的公仆,还是他们家的走狗?这是执的哪门子法?”
“闭嘴——现在轮不到你说话,我们自然有我们办案的方法。”
哼——“你们的方法,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受害人被冤屈,然后再被你们冤枉一次。大家都看到了,是他闯的红灯,这位交警同志出面阻止,他非但不道歉,还吐了人家一口痰,现在你们不处理他,反而要靠我的车?是什么道理?”
张雪峰自然不会怕,看着这么多围观的人,他就趁机将真相说明白了。“他挡住我的路,我只是按了一下喇叭,他就要砸我的车,还要叫人收拾我。我真没想到,这次前来收拾我的居然是你们这些公安,行啊,行!”
“闭嘴,闭嘴,带走,谁叫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那个年轻的交警看到张雪峰如此鲜明的支持自己,不禁也有些佩服。于是他站出来大声道:“这位同志说得对,就是这个姓熊不遵守交通规则,还吐了我一身脏!楚局,整个事情我可以做证!”
楚局此时的脸色,跟快要杀人差不多了,难道今天要在这里出个丑?这个浑小子不识相也就罢了,那个交警还出来添乱。他立刻就喝了一声,“我现在告诉你,你被停职了!一起带回去!”
带回去就带回去,张雪峰想,带回去我也不怕你们。走就走吧!
楚局一声领下,几个干警将张雪峰和那个年轻交警一起带走了。
那个姓熊的哼哼地一声冷笑,“楚局,要好好招待这两个家伙。”
回到局里,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其实只要这两个人配合一点,跟人家道个歉,请熊总吃个饭,给两条烟也就没事了。可这两个小子偏偏都是添堵的角色。一个比一个麻烦。
这个交警的背景他清楚,因为马上就有人将交警的档案送过来,一个没有背景的小警察,收拾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刚要叫人收拾那个开丰田越野车的小子,有人一个电话打进来。“楚局,我是熊桂林。”
“熊总,熊总您好。关于您侄子的案子,我正在处理,正在处理。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熊桂林在电话里道:“我那个臭小子又给您添堵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管是谁犯了错误,你都不要给我留面子,从严处理!”
“当然,当然!”楚局在熊桂林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人家是堂堂的厅级干部,钢铁厂的总经理,执行董事。还有一个副省长的岳父,这种人自己得罪不起。
熊桂林这句话说得好啊,不管是谁犯了错误,叫自己都不要给他留面子。自己敢不给他面子吗?看来,只有让那个不知死活,又爱出风头的年轻人遭罪了。不过这种事情,他也没少干嘛,因此心里坦然得很,于是他就拿来了盒烟,朝审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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