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好大一棵树
距离搜城已经过去三日，一切风平浪静，秦婉这几日也特别安生，没在同安昭临提起过颜珺的事情。
宁九容告假结束今日早早进宫面圣。
颜珺吃了早饭正在花园路散步，顾宁和图雅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一切都很平静……
刘衡躲在回廊处，目光阴郁，满脸怨怼，身后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从他身旁跑过。
刘衡高声喝道：“站住，做什么惊慌失措？”
小厮刚才走得匆忙，根本没注意到他，被他这么一吼，吓得浑身打颤，吓掉了手里的贴子。
金灿灿的帖子掉在地上，也将刘衡吓了一跳，这明晃晃的颜色，只有宫里的那两位贵人才能用，不需多问，也知道这帖子的主人是谁了。
小厮噗通一声跪地，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将帖子捡了起来，磕头求饶：“总管饶命，总管饶命啊！”
刘衡的注意力全在那帖子上，剜了小厮一眼，不耐道：“帖子是给颜姑娘的？”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是给颜姑娘的。”
“拿来！”
刘衡将帖子展开，瞬息之后便合上了，脸上的神情却变了又变，转而拿帖子快步朝颜珺走去。
颜珺见了帖子毫无意外，只是这一天比她料想的要早了些。
送帖子的小太监就等在门外，颜珺不敢耽搁，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
马车一路稳稳当当，从东侧们使进宫里，颜珺脊背挺直端坐在马车软榻上。
帖子是以皇后秦媛的名一下的，但颜珺知道自己要见的却不是这一位。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马车停在了承德宫外，颜珺下车，被带进一间颇为雅静的房间。
承德宫是皇帝的寝宫，寻常妃子也不得擅自进入，颜珺坐在圈椅上暗自揣摩萧煜离这是何用意。
小太监将她带进这间屋子，躬身见礼道了句：“颜姑娘稍等。”而后猫着腰一溜烟儿都跑没了影儿。
颜珺却没有因为独处而放松警惕，皇上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也略有了解，知道他定会派人暗中观察自己的一举动。
端端正正的坐稳，眼波微垂，目光落在三尺远的地面上，深神色沉静如水。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门外响起沙沙声，一宫女端着托盘，走进屋内。
宫女一直低着头，将茶水奉上，道了句：“您请用茶。”
颜珺原本目不斜视，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其身上，可听了女子的语音，心尖儿一颤，猛然转头。
小宫女低着头，缩着肩膀，怯懦懦的站在一旁。
虽然她低着头，颜珺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压住心头重逢的喜悦，冷冷清清的唤了一句：“安凌？”
安凌闻言吃惊的抬起头，满眼的喜悦在遇上颜珺冰冷的目光是渐渐消弭姐姐，最后只咕囔出一句话来：“颜姐姐。”
颜珺万万没想到安林好会做宫女，而且看衣着打扮，还是粗使唤宫女。
按照宫中规矩来讲，安凌是万万进不来承德宫的。
如今她却出现在这儿，只有一个可能，萧煜离故意让她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试探自己。
此时她们俩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会被人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思及此处，颜珺眼中立马浮现出嘲讽：“人往高处走，你哥哥不是已经做官了吗？你怎么跑来做宫女了？这要是被你母亲知道岂不是要气的活过来？”
颜珺的一番话尤为刺耳，任谁都能听出她与安凌关系不和。
安凌见了她本是一腔欣喜，如今被颜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所有喜悦欢快都被酸涩取代。
双眼蓄满泪水，伸手想去拉颜珺的手，但却被颜珺甩开：“行了，别在我这儿装可怜，下去吧，见了你心烦。”
再次被颜珺奚落，安凌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抽噎着道歉：“对不起颜姐姐，当年是我们安家对不起你，对不起。”
当年是非对错，颜珺从没放在心上过，而且安齐氏虽然一心想要杀自己，但最后却丢了性命，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颜珺从没想过要去恨谁。
她只是在知道安昭临就是安习之以后，失去了那股勇往直前追求自己所爱的勇气。
今日她如此完全是为了安家兄妹，萧煜离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并且在你失去价值时立即除掉。
世人只知道乾兴现任皇帝宽厚仁德，其实见识过他狠戾残忍的人都死了。
多说多错，颜珺不想让安凌继续留在这里：“别再废话了，滚开！我不想看见安家的任何一个人。”
安凌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看见颜珺如此反感自己，心痛不已，拿起茶盘转身跑出了屋子。
见她离开，颜珺悄悄松了口气，但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呼吸微喘，眼中带着嘲讽与嫌弃。
吐纳半晌，似乎仍然绝得不解气，抓起一旁的茶杯，赌气似的喝了一大口。
可口中茶水还未咽下，门口再次出现一道挺拔身影。
萧煜离身着锦缎提花袍，袖口前襟处绣着繁复龙纹，满头墨发束在头顶，以玉冠固定。
身后未带任何随从，单身一人。
颜珺对萧煜离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前一世他们也算是朝夕相对数年。所以不过瞄了一眼，颜珺就已经认出他。
颜珺放下手中的茶杯，仓忙跪了下去，声音因为紧张儿带着几分颤抖：“民女，参见皇上。”
萧煜离脚步未听停，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颜珺，而后越过她，坐在主位之上。
好半晌，清冷都声音才想起：“起来吧。”
颜珺谢恩，依言从地上站起，但依旧缩着肩，将头埋得低低的。
虽然低着头，颜珺却能感受到在身上来回逡巡的目光。
“抬起头来，朕恕你无罪。”莫说是平民，就算是王公大臣也不可与皇帝对视，此乃大不敬。
颜珺身子一僵，而后慢慢将头抬起，但始终垂着眼睑，不煜萧煜离对视。
“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宁大人与安大人为你神魂颠倒呢。”虽然是赞扬的话，但萧煜离说的却极轻佻，带着些嘲讽。
颜珺目光微动，却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不落丝毫端倪，但心里却把萧煜离话中意思剖析透彻，看来自己已经荣升为他的一枚棋子了。
不过棋子也好，最起码小命暂时保住了。
见颜珺不言语，萧煜离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抬手钳住颜珺下颌使她被迫与自己对视。
颜珺眼中慌乱与惶恐一览无遗，像一只被吓呆的小兔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措的看着萧煜离。
棋子不能太聪明，该沉稳的时候沉稳，该惊慌的时候就该手足无措，否则执棋者是不会安心的。
很满意见到颜珺的慌乱，萧煜离嘲弄开口：“你怕我？”很好，一个棋子就该对她的主人感到敬畏，这样才好掌控。
颜珺点点头：“怕。”而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很快改口：“民女对皇上您是敬畏。”
萧煜离即不屑于颜珺的这点小聪明，又满意于她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松开颜珺的下颌，踱开几步，状似无意的开口：“我前几日听习之说，他因倾慕于你，而将你囚禁府中，可有此事？”
提起安昭临，颜珺眼中立即涌现出浓浓厌恶：“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
“哦，习之怎么如此荒唐，竟如此对待心上之人。”萧煜离眼含揶揄，回身笑望着颜珺。
颜珺却拧眉，面露厌恶神色，似乎有话要说，但又难以启齿，最后只得恨恨的叹了一声。
“我还听说，是宁大人救了你，他与你交情颇深那，还送了座宅子给你？”萧煜离这几日早已将颜珺在京城的底细打探清楚，如此问只是想探一探颜珺是否说了实话。
颜珺心里暗自叫苦，问了安昭临又提宁九容，萧煜离这目的不言而喻了。
“我与宁大人的确早就相识，他府中管家乃是我的亲舅舅！”颜珺“实话实说”，一颗有软肋的棋子更容易被人相信且重用。
这一点的确让萧煜离意外：“原来如此啊。”
颜珺提及此，眉目间添了抹忧思，但发现萧煜离在看自己又立刻将情绪淡了下去。
“我听说你从华岩来，是个商女，会做生意？”
“回皇上，民女在华岩经营一家酒楼，生意很好，这次回去打算扩大经营。”颜珺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丝得意，还带着几分迫切与向往。
“身为一女子竟然有如此头脑，实在难得，即有此才识，难道不想留在京城发展吗？”萧煜离循循善诱，他自然不能让颜珺如此轻易离开。
“在京城发展？”颜珺语气中满含惊喜与兴奋，不过很快又消散，目光中隐隐带着失落：“此事我倒是想过，可还未同我舅舅提过，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呢。”
“你倒是孝顺。”萧煜离语气平直，听不出褒贬。
颜珺点点头：“我与舅舅虽然相认没几年，但是我无父无母，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几句话情深意切，刘衡好似真的是她亲娘舅一般。
萧煜离一脸高深莫测：“今日朕见了你觉得分外投缘，若是你以后决定留在京城，有了难处尽管向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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