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算计
颜珺故作不知，矮身捡起地上的玉坠，就着通天的火光，仔细打量。
一旁有个伙计抬水回来，瞟了一眼颜珺手中的玉坠，惊异大叫：“管事的，这个坠子我认识，今日刚刚见了。”
颜珺眼波流转，夜黑光暗，其他人并没有见到她眼底的狡黠：“你今日在何处见了？”
伙计将水桶放下，拿过颜珺手里的玉坠又仔细看了一番，而后坚定的点点头：“管事的，这玉坠是王瑞王公子的！白日里我给他量体时，看见他将此佩在腰间，当时因为这玉佩精致，我特意多看了几眼。”
颜珺满脸震惊的看着众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那如此说刚才放火之人极有可能是王公子？他……他这是要杀我吗？”
两个绣娘看颜珺吓得小脸惨白，拍着她的背安抚：“管事莫怕，我们现在有了证据，明日去县衙告他！放火杀人那可是大罪！”
颜珺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看着一旁呆愣的小平，幽幽开口：“是啊，我们人证，物证都有！小平也看见了放火的那个人是吧？”
听了颜珺叫自己，那个叫小平的伙计吓得一激灵儿，神色惊慌的看着颜珺，嘴唇发抖，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儿。
见此，颜珺打发了身旁的人去救火，自己则信步走到小平身旁。
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小平，你刚刚看到了一个背影和王公子有几分相似的人放火过后，跳墙逃了是吧？”
小平手抖脚抖，惊疑不定的盯着颜珺，似乎没听懂的她的话一般。
见了他这副德行，颜珺也不恼，继续轻声慢语的开口：“怎么？你没看见吗？”
“看……看，我看见了！看见了！”小平似乎才明白过来颜珺的心意，慌慌张张的附和。
颜珺嘴角再次翘起，勾出笑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火被扑灭了，留下烧的黑洞洞的木门，
颜珺被两位绣娘扶着去了隔壁的房间休息，天一亮，颜珺便匆匆赶去了府衙。
咚咚几声鼓响，有衙役带着她去大堂问话，徐知县端坐堂上，见了颜珺觉得十分眼熟，但一时间也没有想起在何处见过。
板着一张脸，将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沉声喝问：“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昨夜民女家中被歹人纵火，险些藏身火海。求大人为民除害，把那歹人绳之以法。”颜珺没有直接回答知县的话，而是先将案情说了一通儿。
她知道王瑞与知县大人的外甥，关系匪浅，并未提起关于王瑞的半个字儿。
杀人放火乃重罪，徐知县对下坐的师爷摆摆手，示意立卷记录。
师爷洋洋洒洒，将颜珺的话一字不落记录下来。
徐知县叫来捕快：“你们虽随原告去家中探查，如有可疑之人逮捕归案。”
昨夜起火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是颜珺授意伙计们说出去的，此时后门口里里外外已经围了好些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见颜珺将捕快请来纷纷避让，但却并未离开。
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边瞄，看到被烧的漆黑门窗，偷偷议论：“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纵火，要不然怎么能从门窗开始起火。”
另外一人别有深意的望了颜珺一眼，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说那间屋子是这间铺子管事住的，我看啊，就是同行竞争，想杀人灭口啊！”
听完他的一番话，众人做出一副了然表情，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安凌并不知道昨夜的事情，见铺子前院关张，便绕到后门，眼见着满院子的捕快和烧焦的门窗，吓得手脚发抖。
慌忙在人群中寻找颜珺的身影，见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立刻扑了上去，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颜姐姐你有没有伤到？是谁纵火烧了屋子？”
捕快看了一眼安凌，见同是个小丫头，也就没有多做理会。
一番里里外外的探查，其实并未发现什么线索，例行公事去盘问铺子里的伙计师傅。
捕快首领是个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中年男子，名唤吴洪，十几岁时就在府衙当差，对办案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店里的伙计和师傅在后门旁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各个低着头，小平经过一夜冷静下来，他见颜珺的作为也明白了其中深意，知道她是不打算追究自己，而是要把王瑞给揪出来。
他本和颜珺无冤无仇，昨日答应王瑞也是见银子眼红。
如今东窗事发，闹得官兵都来了，他也没有什么道义良心，决定顺水推舟，按照颜珺说的做，把事情直接推到王瑞身上。
吴洪负手在一行人面前走了两圈，神情故作高深，指着颜珺开口问道：“着火的那间屋子是你的卧房，你可曾于人结怨？”
颜珺紧紧攥着安凌的手，两道秀眉颦蹙，苦苦想了好一阵，方才眼神躲闪，唯唯诺诺的开口：“民女不曾与人结怨。”
见她这副心虚地表情，吴洪认定她是在说谎，并没有说实话。
不过念在她是受害者，又是个小姑娘，便没在多说什么，而是去盘问其他人。
其他人站在一旁，明显没有颜珺那般惧怕，特别是昨夜捡到玉坠的那个绣娘，看上去显得跃跃欲试。
吴洪见她有话要说，便伸手指了指：“你说，昨日可发生了什么可疑的事。”
绣娘拿出袖子里的玉坠，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大人，这坠子是昨天救火时，在管事门口发现的，像是人不甚掉落的。”
吴洪接过玉坠，端详一阵，在看到瑞字时轻轻的念了出来。
而后又提着玉坠到众人面前，大声喝问：“你们谁的名字中带有瑞字？”
众人皆摇头，唯有量体师傅抬了抬手，示意有话要说：“大人，这玉坠不是我们铺子里的，而是一位客人的，昨日我替他量体制衣时看见了这坠子挂在他腰间。”
“哦！那人是谁？”捕快觉得这次可以马上就抓到凶手了。
量体师傅看向四周，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是王府的…公子，王瑞公子。”
王瑞的名字一出，吴洪表情一滞，王瑞王公子不是知县大人的亲外甥吗？
量体师傅的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也被门外看热闹的街邻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又开始议论纷纷，吴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若是其他人他并不会在意，如今有了证明其身份的证物，他可以带着手下直接去将人捉拿。
但是这个王瑞不同，没有知县大人的命令，他不敢擅动。
将玉坠递给手下:“还有没有其他证据了？”
小平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其他人，哆哆嗦嗦的跨前一步：“回大人的话，小人昨晚出门起夜，正巧看到有一男子将火点着以后翻墙逃跑了！那背影与王瑞公子的身形十分相像。”
吴洪越听脸色越难看，这条条证据几乎可以将王公子定罪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擅自抓人，知县大人很宠这个外甥，如果自己自作主张将人捉起来，必定会惹怒大人，说不定这做了二十几年的官职也要丢了。
颜珺一直在偷偷观察吴洪的脸色，知道他有意包庇。
掏出袖间的锦帕，掩面哭了起来。
安凌听闻大家所说，吓得心惊肉跳，昨夜那般凶险，自己听着就害怕，颜姐姐一定被吓坏了！
双手环住颜珺的肩膀安慰道：“姐姐莫哭了，捕快大人一定会严惩那个恶人的！”
吴洪闻听此言，心虚地低下头，他可不打算趟这摊浑水。
看热闹的街邻听到嫌疑人是王瑞，也都知晓他与县太爷关系，各个都生出了十二分地兴趣，等着看县太爷如何收场。
更有胆大的，站在人群里起哄大喊：“凶手都找到了，捕快怎么还不去拿人啊？”
一个人领头喊，旁边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好几个人跟着附和：“就是，这人证物证都有了，怎么不去抓人？难道县太爷的外甥就可以随便杀人放火了吗？”
吴洪被大伙起哄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好一阵没说话。
他越是不表态，外边看热闹的人就闹得越凶，反正法不责众，根本不会被惩治追责。
最后吴洪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把心一横，对着手下摆摆手，沉声命令道：“走！去王府！”
此时的王瑞尚未起身，因为昨夜心中高兴，便去暖春阁小酌了几杯。
佳人美酒，心情大好，一时性起，玩到了天明方才回府。
如今拥着锦被鼾声震天，甚至连房门被踢开他都毫无知觉。
捕快身后跟着王老夫人，也就是知县大人的亲姐姐徐凤至。
身为知县大人的姐姐，平时说话便趾高气昂的，如今生气了更是不得了：“大胆！我王府你们也敢闯？”
吴洪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鼓劲儿，来都来了，人捉回去就交给县太爷，和他半点关系没有：“夫人息怒，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请您多担待。”说完还不忘对着徐凤至拜拜。
转身之后神情就冷了下来，对着手下摆手，示意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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