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旧案

新任推官到来后没多久，所有的事情都渐渐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之上。南衙依旧如往常一般忙碌不堪，官员们来来往往，处理着各种琐碎而繁杂的事务。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快节奏的生活，对于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并没有太多人愿意花费过多的精力和时间去思考或议论。
  在这个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地方，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仿佛外界的喧嚣与干扰都与他们无关。无论是审判案件还是起草文书，大家都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任务。
  这一天风和日丽，但开封府界提点司的胥吏们却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原来，他们要前往开封府司录司——也就是“南衙府院”——去领取一名犯人。
  这些胥吏们一路无精打采地走着，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
  就在这时，刚好路过的卫昶注意到了这群人中的一个旧相识。他主动走上前去，与那位熟人打了个招呼。
  对方见到卫昶，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了一下。然而，紧接着便又陷入了沉默和叹息之中。卫昶不禁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开口问道：“诸位为何如此忧愁？难道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其中一名胥吏苦笑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这次我们要领走的那个犯人，可害惨了我们了……”
  其他胥吏也纷纷附和，表示对此事深感无奈和担忧。卫昶听后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件事情确实颇为棘手，所以这些胥吏们如此烦恼。
  想到这里，卫昶拍了拍那名胥吏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太过忧心忡忡，各位兄台只需按照规矩办事问心无愧即可我相信上天自有公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胥吏们听了卫昶的话更是唉声叹气了。
  那名相熟的胥吏苦笑道：“卫兄弟，你怕是不知晓其中缘由啊。”
  而后他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下：这个犯人本身并不稀奇，所犯的也就是寻常盗窃案。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判刑了，可是此人被抓捕的时机有些特殊。那时候刚好是上一任“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王安石调离，新任主官陆诜赴任之际。而这个犯人又恰巧因为当时开封府界提点司无处安置他，所以向开封府司录司借了牢狱关押。
  在京的衙门向开封府借用牢狱关押犯人是寻常事，开封府也不会对于这个人特别注意，更不会隔三差五跟开封府界提点司联络犯人的事。
  本就发生在新旧官员接替之时，犯人又不在本司拘押，结果就是这个犯人竟然被遗忘了，无人向陆提点禀报此案！！现在他们来提犯人也不是此事被陆提点自己发现要继续审理，而是“纠察在京刑狱司”知晓后，具表上奏的结果。
  话听到这里，卫昶心中一紧，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来。他暗自思忖着：陆提点可是在嘉佑二年四月份就已经走马上任了啊！如今都到了嘉佑三年的一月份，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开封府界提点司居然没有任何人将此事上报给本司主官。
  而最后却是由“纠察在京刑狱司”率先察觉到了异常情况。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御史台那边恐怕也会有所行动吧。
  如此一来，陆提点近期的日子肯定是难熬至极，而他们这些相关人员自然也休想置身事外。想到此处，卫昶终于明白为何眼前之人会露出一副如丧考妣般凄惨愁苦的模样了。
  明白归明白，可是毕竟卫昶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得陪着他们干瞪眼。没多久犯人被提了出来，开封府界的几个胥吏匆匆忙忙押着人走了。
  午后时分，阳光斜照进公堂内，司马推官面色凝重地吩咐着卫昶：“尽快将先前那桩景九郎黄金案的案卷誊抄一份，送至开封府界提点司。”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卫昶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翻找起相关卷宗并开始认真誊写。
  当卫昶抵达开封府界提点司时，谜底终于揭晓——他恍然大悟为何要自己亲自跑这一趟。原来，今日上午提及的那场盗窃案苦主正是华儒一家！而开封府界提点司为了全面深入了解案情细节，特向开封府索取华儒案的案卷。
  也是在此时，众人才惊讶地得知，华家除了在城中的住所外，居然在鄢陵县还拥有一座别院！如此看来，华儒家里还是有些家底的。
  身为苦主的华儒在其妻子的陪伴之下，终于抵达了开封府界提点司门前。就在这时，卫昶恰巧从里面走出来，两人迎面相遇。
  华儒已经不记得眼前的卫昶，但卫昶却对他记忆犹新。毕竟当年那起轰动一时的黄金案就在开封府内审理，而华儒正是这起案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一个背信弃义之徒！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踏出开封府界提点司的大门后，卫昶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思忖：“难道说华儒贪图朋友的金子，真的是因为他家别院遭贼洗劫一空吗？”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案子的审理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成功的，尤其是这种积压案。可是身为“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的陆诜却无法忍受寻常的办案效率，毕竟此时已然被纠察在京刑狱司上奏，如果自己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案，天知道御史台那些人会弹劾出什么罪过。

  这个案子王安石离任之前曾经在手札上留下过详细的记录，可是陆诜一直到此刻才阅读到王安石在任期间的手札。加上手下官员、胥吏的玩忽职守，以至于案件拖延至今，令得陆诜更是恼火。
  现在开封府界提点司的两个官员即同提点公事和勾押官都已经尽可能绕着陆提点走，陆提点的怒火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华儒身为原告，在此案审结前，不得不与被告一起被扣留在衙门内。陆提点当机立断，命令手下明日清晨便赶赴鄢陵县，对案发现场展开再度勘查。与此同时，他还向开封府呈交了一封公函，请求借入一人相助——此人正是今日刚刚造访过开封府界提点司的卫昶。
  此刻，陆诜突然忆起先前曾看在吕公孺的情面上，批准让卫昶前往鄢陵县办事之事。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地决定借此机会将卫昶借来协助办理此案。
  在这起案件中，陆提点深知自己无法完全信赖衙门中的任何人。因此，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挑选一个可靠且合适的人来协助处理此案。最终，他选中了卫昶。
  一来，陆诜曾对卫昶有过些许恩泽；二来，卫昶之前亲自去过鄢陵县，对那里稍有了解；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卫昶一直跟随在吕公孺左右，深受其器重和信任。这样一个人，想必不会是个愚笨之人，应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卫昶真的愚钝至极，无法侦破案件，但起码他能够如实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上级禀报。要知道，开封府界提点司的那些家伙很有可能沆瀣一气、敷衍塞责，但卫昶这样做对他并无益处可言啊！
  倘若连从开封府借调过来协助查案的卫昶都和开封府界提点司那帮胥吏们穿一条裤子，那么他可就同时得罪了两个衙门的上司喽！毕竟，即使是号称“天下首府”的南衙，对于这类徇私舞弊之事也是零容忍的态度！
  在这一日散衙之前，卫昶得到了明早到开封府界提点司报到的命令。
  直到这件事之后，散衙的时候，李松贱兮兮的过来说道：“卫兄弟，明天可以‘回家’看看另一个弟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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