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情定桃花林

两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进院门，翠翠手里拎着两条鱼蹦跳着喊大娘，屋内迎出来两位老人，头发花白，老汉拎着烟杆一撅一拐的，正是李父李母。

        “哎呀，翠翠来啦”，见到翠翠李母喜笑颜开。

        “看我们抓到了什么”，提起手中的鱼向李母展示。

        “哇，这么大，翠翠可真棒”，李母一边夸着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鱼，转身递给一旁的李父。

        “这可是我捉的”，一旁的大牛插了一嘴

        “我不管，就是我捉的，就是我捉的”

        “哇塞，你这脸皮可真厚啊”，说着就上手捏翠翠的脸，翠翠急忙躲到李母身后，看两人犟嘴打闹，李母那是笑得合不拢嘴。

        大牛家位于桃花村西侧，离其他户人家有几百米的距离。整个房子就简单的一排茅草屋，中间是正堂，两边是屋子，大牛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在房子左侧是烧火的厨房，右侧则是放些农具家什的地方。不过竹子围起的院子倒是很大，院子内一侧还有一棵很大的桃树，正是花开时，花瓣落了一地。

        内堂除了几张木凳，再无任何装饰，几乎空空如也，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不过中央倒是挂着一块精致的牌匾，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刻着‘忠勇双全’几个大字，不过看着有好些年头了，隐约还能看到上面的鎏金。

        没过一会，李父就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坐在桃树下，两条香喷喷的清蒸鱼端了上来。翠翠大喊真香，一上来就先动筷吃了一口。她从小到大来大牛家蹭饭的次数比在他自己家吃的次数都要多，她家在村东头，每次这边做了啥好吃的她那鼻子就像装了警报一样准时必至。

        “你大爷啊别的不行，但是这做菜的手艺放在大地方也是首屈一指的，我年轻的时候啊，就是被他这手艺给骗过来的”，李母说完哈哈的笑起来。

        “来，多吃点”李母说着往翠翠碗夹了几块大鱼肉。

        “阿娘你偏心，从小到大你就疼她”大牛佯装吃醋，翠翠冲他使了个鬼脸

        李母乐得呵呵笑“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五六岁的时候在神都就跟随师父学习厨艺，到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是能掌大勺的了，那时候经常给那些个将军王爷的做菜，别的不敢说，咱这手艺，就是圣上吃了都说好”，李父接口说道。

        “神都？原来大爷你还去过神都啊，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见说到神都，两人都来了兴致，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二人问道，李父也是顿时回想起了往昔，转身回屋拎出来两坛酒。

        “来，这是今年的桃花酒，我取名相思酿，这讲故事啊，有了佳肴，还得配上美酒才能有味道”，他用那沧桑的声音说道，给三人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

        “那是五十多年前了，我那时候还是和你们一般大，我李家祖上本不姓李，因为先祖跟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后来才被高祖赐了国姓，当时我们家在神都那都是有府邸的，内有佣人侍女上百人，可谓是风光无限。看到没，那牌匾便是高祖亲笔御赐”，他指了指屋内堂上的牌匾。

        “再后来，成德太子起兵，我先祖被奸臣污蔑助太子谋反，高祖一怒之下下旨抄家，先祖一家众多亲眷皆被问斩，我因为是旁支，受的刑罚便轻些，我这双腿，也就是那时候折的”。

        “你阿娘本是我府中下人，我双腿断了之后见我可怜，便带我到处寻医，再后来便到了这桃花村来，见这十里桃花，我们再也走不动了，便在此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十年”。

        “这棵桃树，便是当时我俩一起种下的”，他指了指一旁的桃花树。李父也是几口酒下肚，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两人听着李父李母述说着一段段往事，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三四碗酒下肚。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后来又听李父细数了神都各式各样的繁荣盛景，两人听得那是心向神往。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微风吹起，桃花枝影在月光的映射下晃动。酒到微醺处，翠翠好奇问起了大牛背后的伤疤。每次问大牛他都不知道，这次借着酒意闲聊她又问起了李母。

        李母又是陷入了回忆往昔，那沧桑的眼神透出一丝光芒，缓缓说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傍晚了，我在河边洗衣服，忽然听见娃娃的哭声，我四处寻找，便在河里岸边的草堆里发现了他，当时他还这么大点”，用手比了比

        “我上前一看，一个娃娃躺在木盆里，身上就裹着一张薄薄的袍布，当时他哭声很小，脸色都白，我抱起来一看，背后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淋淋的一片，那么大点的孩子，那是得多遭罪”

        “也是他命大，当时雨季，河里水急，要不是刚好木盆被卡住，要不是刚好遇见我洗衣服，这孩子怕是早就没了，当时就把他抱回了家”

        “我老两口一生无子，这年近花甲之他阿娘抱回一个娃娃，我一看那圆嘟嘟的小脸，想必这是我们有缘，老天恩赏，不至于让我李家断了香火”。李父接口说道。

        “那时候他才一岁的模样，身后的伤口我们发现时候就有的，如何伤的我也不知”。大牛是他们捡来的，这事老两口自小也没瞒着他，翠翠知道，桃花村里的人都知道。

        “若是没有阿爷阿娘，我便早已经溺死在那河水中了，阿爷阿娘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大牛提起酒碗酒敬二老。见到大牛一天天长大孝顺，二老也是无比欣慰，同时也是略感愧疚，他们养大了大牛，家里的条件却无法送他上学堂，给他更好的生活。

        后面一家人又是闲聊了很久，聊起他小时候，还有她小时候。此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七八碗酒下肚，翠翠眼色迷离，行事摇晃起来。李母见罢，便叫大牛送她回家早点休息。

        微风拂过，桃花香气像阵阵涟漪散开，般弥漫整个田野。蛙声四起，野虫高歌，巨大的圆月倒挂在水中，时不时虫蛙掠过水面，泛起的涟漪四散，如同他们二人躁动的心。

        二人肩并肩，月下影成双。二人心中千言万语，此时却是沉默无言

        “我”两人同时开口

        “你”一笑打破了沉默

        “大牛哥哥，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是啊，很圆”

        “大牛哥哥，要是让你去把月亮摘下来给我你会去吗”？

        “会”“那要是摘不下了呢”？“摘不了也要去”大牛答。

        翠翠痴痴的望着他，心尖如同抹了蜜糖

        月亮散发皎洁的光，月光照在二人脸上，两人越靠越近，仿佛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那心跳如震天雷霆，如山洪山洪喷涌。

        最后，趁着酒意翠翠踮起脚尖吻了上去，大牛感受到了那红唇如烈焰般炙热，如山泉般清甜。身体犹如丝丝电流般涌过，眼睛睁得圆大呼吸急促，四肢僵在原地不能动弹。待他回过神来，翠翠早就转身跑回了家，大牛却是愣在原地意犹未尽，春风拂过，春意盎然。

        李母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两个孩子的心思她是最清楚。看到眉飞色舞回来的大牛，李母却是满面愁容，把大牛叫到跟前。

        “孩子啊，你和翠翠都是好孩子，阿娘自小看你们长大，你们的心思阿娘都是知道的”

        “这本是开心的事，可是阿娘却总是担心，那翠翠是王村正家的独苗，自小父母百般溺爱，视若掌上明珠，家世也不是咱家能比，阿娘担心那王村正是万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你阿爷阿娘没本事，家里也没个像样的家什，跟着阿爷阿娘让你委屈了”

        大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阿娘说的哪里话，要是没有阿爷阿娘我早就化作鬼魂了，是孩儿没本事才是，这般大了还没能让阿爷阿娘过上好日子，二老才是受了委屈的”。

        李父也凑了过来，扶起大牛，坐下深吸了一口烟。

        “方才我与你阿娘商量，你与翠翠也到了当婚当嫁的年纪，你俩若是真心的，我老两口豁出去了，厚着老脸也要去给你把这门亲事办”。

        “咱们家堂上那块牌匾，乃是高祖亲笔所书，想来还是值几个钱的，我与你阿娘也养了好些猪鸭鹅的，过几日赶上乡里换了钱置办些物品，回来就你上门提亲去”。

        这时候李母也是从袖口里拿出一包东西缓缓打开，露出来一对手镯和一颗小金子。

        “这对银手镯是你阿爷当年给我的聘礼，也就只有这个了”

        “年轻的时候吃坏了牙，那时候生活还好，就种了这颗金牙，这些年也没舍得用”指着金牙说道

        “这手镯就留给翠翠，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也算我们老两口的一片心意，这颗金牙就让你阿爷拿去变卖了换些物什”。

        “只是成与不成你莫要怪阿爷阿娘”

        老两口真情相付，让大牛泪然骤下，纵然是亲生父母，也未能作到如此这般，当下跪地，再行九叩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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