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节五
肉鸡：【你好，医生。】
许七安抿了唇，抬头看了眼缩在沙发边的rocky，似乎是因为知道自己给主人造成了麻烦，头低低的，时不时偷偷瞄她。
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对面回复了。
mscloe：【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呢？（爱心爱心）】
心中担忧不停缠绕着许七安，她点按键盘，很快就和女医师解释了rocky的情形。
了解基本情况后，女医师让许七安拍照看rocky的呕吐物，确认了问题所在，立即提供了一系列的解决方案。
mscloe：【别担心，只是反流，以呕吐物的消化程度来看，这只小坏蛋想必是刚刚鸡胸肉吃撑了。（爱心爱心）】
还顺道安抚了许七安的情绪。
肉鸡：【明白。】
许七安放下手机，双肩逐渐放松垂了下去，长舒了一口大气。
幸好，是有惊无险。
再次转头看向rocky，才发现它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呼呼大睡了。
许七安：“”
不出几秒，手机又接受到了新消息。
mscloe:【明白就好，诊所今天闭店，只提供线上咨询的服务。（爱心爱心）】
【如果你真的很不放心，也可以带狗勾去附近的兽医院检查。（爱心爱心）】
肉鸡：【没问题。】
其实还是有的，比如金钱上的问题，就算许七安想带，也恐怕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些开销。
mscloe：【嗯嗯，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再找我喔（爱心爱心）】
肉鸡：【好。】
mscloe：【好呢（爱心爱心）】
许七安盯着那一排粉红爱心停顿了片刻。
这位女医师办事效率相当快，服务态度很好，尤其人非常亲和。
而且连咨询费都不和她收取。
许七安是感激她的。
许七安抿着唇，她向来不太善于表达情感，特别是热情的那一方面。
【谢谢医生。】
输入完最后一句话，许七安顿了下来，目光低敛。
她指尖在爱心的符号上漂浮了许久，犹豫着。
“谢谢cloe医生~~！”
坐在魏思远前头的长发女人突然滑稽地用了假声喊道，故意调侃她。
“哇靠，思远，不是吧你。”
坐在魏思远隔壁的老同学同样注意到了她的聊天页面，不可置信地高声道。
“难得休息天大家一起约出来夜玩，你竟然还在管你猫猫狗狗的事情！？”
连反驳都来不及，被发现娱乐时间还在工作，魏思远一下子成了众人聚会的话题：
“魏医生真是工作狂啊。”
“哈哈，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啦，视宠物如命，爱猫狗胜过爱爸妈。”
“思远，陈阿姨怎么会给你读兽医呢，你们家不代代都是医生行业吗？好端端治人的怎么就歪去看宠物了啊哈哈。”
玩笑话，喋喋不休的。
某些人莫名的话里有话魏思远还是听得出来，毕竟是处于这个阶层圈子的人，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你们就别拿我打趣了。”
魏思远唇角夹着笑，眼尾轻挑，看他们的眼神轻轻的。
由上而下，带着一点衡量的意味，说不上蔑视，但是总感觉不怎么在意他们刻意抛出的利箭。
“宠物也是生命，服务客人是我的职责，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一字肩的连衣裙，利落的白金色锁骨发，耳边戴着吊坠耳饰，因为参加聚会稍微化了韩妆，魏思远所有的一言一笑都在张扬与温雅中融汇得恰如其分。
对于他们的发问，魏思远只是耸耸肩，统一无辜地回答道：
“但是如果是你们，会这样想我也理解呢。”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听起来哪里都怪怪的。
没有丢失颜面的翻脸对呛，字字都是美丽的中国话，堵到别人口的同时，还完美避过了正面回答问题。
“服务员来了，你们都想好点什么了吗？”
坐在她对面的另一个短发女举起菜单，在中途间忽然开口打断他们，恰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开了。
“噢，我要这个牛排套餐，林欢，顺便帮我交代他”
今天是魏思远和高中老同学的聚会，他们事先预定好了一间高档的西餐厅，落座在露天的区域后就开始互相寒暄问暖。
社牛的大聊，社恐的硬聊，气氛一直围绕在热闹与尴尬之间，非常微妙。
魏思远没继续搭理他们，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滑开手机，起身退去露台角落，背靠玻璃栏，摁着语音说：
“饮食方面的话，你这几天给它清淡一点，注意饮水量，可以留心观察小肉鸡还有没有呕吐的症状。”
语闭，转述成文字，搭上两颗小心心，发送。
魏思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颗粉红爱心是良好态度的灵魂关键。
前脚刚离开没多久，魏思远又被那桌老同学叫了回去，她以为自己逃过了，拉开椅背，刚想落座，便又听到了八卦的问话:
“欸对了，思远。”
“你现在也还在喜欢女孩子吗？”
话音一落，对这句话反应最大，最敏感的人却不是魏思远。
林欢低着头扫桌上的二维码点菜，指尖不由自主地摸了杯面，因冰块融化而冒出水汽的触感不怎么舒服。
“可惜秀恩今天没来，我好久没和她叙旧了。”
“当初看你们走得那么亲近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可惜啊。”
说这句话的人是当年的班长，魏思远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态问的，但是她对自身性取向真的没什么好介意和避讳。
“我一直都只为女生心动吧哈哈，又怎么会分以前还是现在。”
魏思远笑了，笑得很坦荡，眉目亮丽如画。
比在场任何一个高阶人士都要得体，真实。
“秀恩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我们一起成长，现在我们都在奔赴各自热爱的生活。”
她的回答几乎无可挑剔，同学们好像也挖不出什么大瓜磕，于是一群好奇心强烈的直女便把剑峰转向了另一个人。
“林欢呢，我之前朋友圈刷到过你和你女朋友的官宣呢。”
名叫林欢的女生留着短发，单眼皮，穿着黑白色的马甲套装，同色系的亮皮马丁靴，个子目测还挺高。
整晚聚会中她几乎没怎么笑过，给人感觉就是怪酷的。
林欢没正面直视她，似乎有点避讳，只是随口回道：
“和你没太大关系吧。”
“切，什么嘛，这么冷漠，人家好伤心。”
得不到林欢的答复，那群直女们依旧能自顾自热聊起来。
直女a说：“欸，我听说你们女同性恋有分什么tp，还有10，这都是什么啊？和男男那些攻受有关系吗？”
直女b说：“林欢，如果我是女同的话，我觉得我会喜欢你这种帅帅的女生欸，谈起来的感觉应该蛮不错。”
直女c说：“是吗？那我可能比较喜欢妹妹，像萝莉那种，软软的甜妹谁不喜欢啊。”
直女d说：“大漏特漏！御姐才是食物链的顶端好吗？富婆、软饭、饿饿！”
另一个直女e得知了林欢是les，则立即瞪大了眼睛，惊恐说：
“那你刚刚特别帮我拿了一下碗，还碰到了我的手，林欢，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先声明啊，我恐同啊真的，你可千万不要”
林欢陷入了大大的无语，魏思远在一旁慢悠悠的，笑着补了一刀：
“别担心，林欢是弯了又不是瞎了。”
话一落，周围人立马哄堂大笑。
林欢略微带着惊讶转过头，就看见魏思远把一时没忍住的小心思说出来后，有点知错却没有要认错地低下头抿了口橙汁。
暗暗吐了吐舌。
那个女生赤红了脸，气哼哼说：
“思远，你今天怎么这么毒舌啊，哼！”
魏思远这个人无论在工作上、社交上，一直都被广泛认为是相当具有礼貌、涵养、知识的。
今天倒是因为林欢破例，怼了一次人。
迷惑的直男们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也加入道：
“啊，女同？一定完全喜欢女生的吗？是什么女生都可以的吗？”
这一回林欢倒是答得很快：“当然不可能啊。”
“大家都是人，肯定会有自己的择偶观，又不是回收站，怎么可能什么都要。”
魏思远同意她的观点，点点头，附和道：
“确实，不管是攻受、tp和10都只是一个标签，这些标签可以让你更显眼，却不应该拘束你。”
魏思远摇了摇冰杯，绕着指节的一枚戒环迎光而闪，说话时神情坦然而率真：
“其实同性恋本质上和异性恋并没什么区别，当你的心被一个人的内在吸引时，你会感觉外壳是模糊的。”
“因为真正的爱情，相互碰撞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当魏思远说完这句话后，全场都稍微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她哑口，仿佛是被她的观点说服了。
包括林欢自身。
也许是害怕被排挤，以往，林欢一般只敢在网上冲浪或是面对圈子里的人，才会直率地讨论这些话题。
可如今，当大家把“同性恋”坦荡荡地搬上台面说开了，她忽而，感觉自己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你的羊排来咯。”
林欢抬起头，镜片下的目光在魏思远脸上游移。
女人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料浆瓶，顺道拿给了方才被她怼过的女生，和颜悦色道：
“你很漂亮，我刚刚那么说只是不想为难林欢，所以你不要把我的话太过放在心上噢。”
语态真诚，连表达都处处为人着想。
林欢望着她，一时有些愣神。
魏思远注意到了，顿了顿，转回头也看向她。
然后歪头，对她眨了眨眼，表达不解。
林欢很快别过了脸，没有延续交流。
真是的。
她怎么可以那么豁达。
那么坦荡。
话题的浪潮在餐桌上来来往往。从事业规模发展、人际贸易关系、再到预估未来抢手的楼盘地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时间消耗得很快，等到大伙用完餐，夜已经深了。
魏思远走到西餐厅的底楼外取车，一辆羊绒白的梅赛德斯，amg奔驰款，是朋友推荐入手的。
她启开车门，入座前回头望了眼他们。
宴席散了，那些曾经熟络的同学全都缓缓从大厅走了出来。
他们有些站在街角自拍聊天、有些等着对象开超跑来接送、有些只剩下车尾烟早早不见了踪影，有些喝了酒，正摇摇晃晃走在路灯之下。
他们脸上依旧有当年的容迹，只是身上早已没了过往的气息。
以前会围在一起大唱校歌，举着毕业帽高喊自己梦想的人，已经渐渐在忙碌生活时偷偷躲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好像是不可避免的，人总会一点一点被相遇或是经历过的人事物而改变。
魏思远浅浅叹了低息，恍然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慨，感到有点好笑。
她面对生活的态度向来是积极，热烈，坦荡又率真的。
很少会在心里感到落寞，并且品出了一丝难受。
夜晚的冷风吹来，魏思远穿着单薄的一字肩连衣裙到底扛不住，她没再过多留恋，坐进车，转动方向盘开走了。
车辆驶进大路，刚刚询问魏思远的用户没再发来消息，想必狗勾应该是没事了。
“思远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车里的服务系统被魏思远唤醒，女人目视前方，专注着开车，侧脸的脸部线条在昏暗的夜晚中清晰而柔美。
她稍稍动了唇，“你帮我打开《晚间听书》的频道吧，上礼拜那期的就好了。”
“好的，这就为您跳转到《晚间听书电台》，第502期。”
车内的液晶屏幕显示了“加载中”的字眼，片刻后，扬声器里传来了很轻脆纯净的女声。
“你好，欢迎来到《晚间听书电台》。”
“我是今晚的主播时清浅，愿你今夜平安顺利，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坦然处之”
夜晚跑道没什么车，街边只有独自站立在一角的灯火。
这是魏思远的个人习惯，她从小就有听广播剧或是电台的爱好。
这个《晚间听书》的节目是她两年前下飞机时，偶然在司机的播音台听到的。
节目的主播会经常轮流替换，而最让魏思远流连忘返的，便是这位名叫时清浅的女主播。
不知道为什么，魏思远总觉得她的声音非常特别。
“我们今天将采用川端康成先生的散文集——《花未眠》的节选片段作为朗读物。”
这种特别不至于表面上的，单纯符合到了魏思远的口味或者喜好。
她的声音，对女人来说，更多的是心灵上的一种契合感，安抚感。
“我常常不可思议地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
就好比现在，魏思远原本还因为突然的落寞有些难受，烦闷，可当她的声音一出现，女人的心就静了下来，安定了。
夜色包裹住了大大的城市，魏思远坐在小小的车里，神色温柔，安静地听着她说：
“凌晨四点钟，我看见海棠花未眠”
“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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