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过了两日，庄泽成的身体恢复了许多。

        陈良柱带着闺女淑芬去辞别。

        庄泽成沉默良久，眼神在父女俩人身逗留许久，艰难地道：“多谢两位相助，你们回去后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现下我身上没有银两，日后定会想法子报答。”

        陈良柱连连摆手，“您想多了，小的不需要什么报答。……您放心，我们嘴巴严实的很，肯定不会乱说话。”

        淑芬在一旁冷眼旁观，暗自琢磨，她爹恐怕是想说：您能放了我们就好，不起杀心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至于报不报答的还真没想过。

        她已经有过一次经历，没那么担心。反倒是她爹陈良柱一路上都十分惶恐，一直到庄大叔把他们父女俩放下马车，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淑芬觉得她爹真是想多了，出钱又出力的救人，还会被人杀了，那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这么说，陈良柱和沈氏都觉得她年纪小，心思单纯，世上说不准的事情多着呢，哪有这么简单。

        大年初三，他们全家到二伯家去做客。

        陈良瑞带着闺女淑玲准备了很多菜，但是煮菜的技艺不精，还是要靠周妈妈和沈氏过去弄。淑芬就小手甩甩什么也不用做，只管有什么好吃的就往嘴里放。

        沈氏和周妈妈一起做了八菜一汤，八仙桌上都放不下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边吃边聊。

        陈良柱有二哥陪着喝酒，兴致顿时就上来了，说到那天和庄大叔喝酒的事，“魏国公府那个护卫看着年纪真是不小了，起码是五十出头，快六十岁了。据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我们和他想说点什么不是写在纸上就是比手划脚的。除夕夜那天我和他一起喝酒，两人一句话也不说，真是要把我憋死。不过他酒量是真的好，一坛子十五年的女儿红喝得飞快，喝下去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么能喝，可把我心疼坏了，这酒买一坛要五两银子啊！”

        陈良瑞呵呵直乐，问陈良柱，“是你出银子买的？不会就买了这一坛子吧？这要多些，岂不是都喝完了？”

        “那倒不是。”陈良柱老老实实地道：“他自个儿买的，一气就买了两坛。不愧是魏国公府的人，他有个很旧的荷包，瞧着还不小，一摇哗啦啦作响，里头恐怕有不少银子。”

        “不止。”淑芬笑着插话，“还有金元宝呢，我看见过。”

        “不愧是大户人家，下人手里都有不少银钱。”沈氏喃喃地道：“不过有银钱日子过得不好又有何用。大过年的生死不明，也没人来瞧他一眼。如今魏国公府里头也没像样的男丁了，照理不是应该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中呵护着。”

        “别说呵护了，只怕那些人还想要他性命。”陈良柱叹息着道：“他身上有毒，说不定就是他亲兄弟给他下的毒，至今还余毒未清，后头谢老先生会不会再去帮他清毒，我们也管不了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淑玲坐在她爹的身旁，啃着个鸡腿，听陈良柱这话抬起头来道：“三伯光去可怜别人了，也不可怜可怜我爹爹。大年初一那日，你们都没去大伯家，只有我爹带着我去了，那天大伯母和祖母的脸色可难看了，我瞧着祖母分分钟想甩我爹一个巴掌，怕是忍了又忍才没动手。”

        “乱说什么！”陈良瑞轻轻推了闺女一把，笑道：“别听她胡说，好好的，娘做什么要打我。再说了，我这也不年轻了，也没做错事，哪有随随便便动手的道理。”

        “这可不好说。”沈氏一脸愧疚地道：“都怪他，总是爱替别人操心，害你受累了。那日我本该带着自如一起去的，可一想要是只有我们俩个去了，只怕会让婆母更加生气，就干脆不去了。左右着也是要气上一阵子了。”

        “年十五总不能不去吧。我听娘的意思，还要找三弟说道说道。”陈良瑞一声叹息，“娘也真是偏心，大哥就有许多要使银子的地方，咱们就只要省吃俭用就好了。这是一个娘嘛！”

        “管她怎么说呢！”陈良柱不为所动，“反正我问心无愧，任她说破天去也不会把家财交给大哥。是自如将来娶媳妇能靠大哥？还是芬芬将来嫁人找大哥要嫁妆？”

        “做梦都不可能。”沈氏这些年算是看透了，“你大哥拿了银子说不定还想抬一房小妾，他还想生十个八个儿子呢！如今家里头只有三个儿子，委实不多。”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都不想再说糟心事，转移话题说到了新开的茶叶铺子上头。

        陈良瑞道：“这铺子里头有些老客，过年前那么几天也卖了不少茶叶出去。帐是玲玲在记着，回头拿给你们看看。我心里头估摸这恐怕已经挣了五十几两银子，比我做租赁马车，在码头上帮人搬东西好挣多了。”

        “那就好。”陈良柱关切地问道：“那你原来那个铺子还接着做吗？还是打算直接转给别人去做了。”

        “已经转了。连马车带铺子拢总转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平了本还略微挣了些。托你的福，开了年，我就轻松了。”陈良瑞笑眯眯地说道，瞧着就很高兴。

        陈良柱和沈氏一家听了都替他高兴。

        休息了一阵子，很快到了大年十五。

        那天淑芬和陈自如死赖着不肯去大伯家，最后只得陈良柱夫妻自己去了。出门前，夫妻俩交代了又交代，不让陈自如带着淑芬乱跑，生怕他又把人给带没了。

        兄妹俩自己都怕了，安安静静在家待了一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就过去了。

        过了年十五，淑芬又去王大姨家上课。这一回，王大姨家的闺女加儿媳都不耐烦学练字了，嚷嚷着要开始学记账、算账。秀才娘子也晓得这几个学生家里头都有铺子，主要是来学算账的。她本想拖上一段时间，先把束脩挣上一些，奈何这些人都精明的很，根本不给她机会。

        淑芬在打算盘上颇有些天赋，没学上几日就算的飞快。几个人当中算是尖子，沈氏听王大姨说起后十分高兴，第二日就让自如去买了些糕饼送过去。

        日子簌簌的过去，岁月静好，眨眼到了三月里。

        最寒冷的冬天算是过去了，路边的树木开始抽芽，空气湿润润的，走在路上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这一日，淑芬下了课堂，走进家门意外看见陈良瑞带着淑玲在堂屋坐着喝茶。沈氏在一旁陪坐，不知聊些什么，淑玲的脸红红的，看起来有些羞涩。

        淑芬走近了，好奇地问道：“今儿二伯不去铺子里头吗？淑玲姐姐也来了，那铺子的生意怎么办？”

        “你倒是会替你二伯操心，既如此你去替你二伯挣银子。”说是这么说，沈氏一把将她拉过来，上看下看，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今日功课学得好不好，秀才娘子开始叫你们核账了吗？”

        “没有。”淑芬大大咧咧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她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摆明了舍不得那些束脩，慢一天好一天，若是学得太快，一气都教完了，谁给她银子啊！”

        “听着她会的也有限。”沈氏道：“这也没事，左右着半年里头总要教完吧。你尽管放心，你王大姨可不是好糊弄，她若是不好好教，肯定不会叫她好过。”

        “嗯。”淑芬一屁股在她娘亲身边坐下了，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淑玲姐姐的亲事呢！”沈氏也不瞒她，“过了年你就十五岁了，你淑玲姐姐十六岁了，谈婚论嫁也不算早了。她外家的姑姐前日来了一趟，说是要给她说个同村的秀才，家里头有良田百亩，家里头就两个姐姐，如今都已经嫁了。婆母也识字，是个知书达理的。我听着倒是很好，只不过光听人说着不行，还得亲眼去瞧瞧才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陈良瑞道：“可怜淑玲娘亲早早的去了，这样的事儿，少不得要来叨扰弟妹了。不晓得你几时有空，同我们一起去那里瞧瞧。”

        沈氏道：“我哪日都成的，只是我想着得悄悄地去，先不同他们家说话，万一真有什么不妥的也能看清楚了。那户人家姓什么，如今住在何处可都打听好了？”

        “尚未。”陈良瑞道：“她姑姐如今还住在我们家里头，倒是随时能问。她前日同我说了这事，我心里头乱糟糟的，就想着来找弟妹拿个主意。果然这些事还是妇人心细些。”

        淑芬听了好奇地看淑玲，只见她低着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倒好似已经定下来，下月就要嫁似的。

        淑芬扁扁嘴，不以为然，在她心里嫁人还远着呢！在家里待着多自在啊，嫁人有什么好的。她逗趣道：“瞧着姐姐也想去看看呢，要不然我也去凑个热闹。”

        “你这死孩子，你凑什么热闹啊！”沈氏哭笑不得地道：“这又不是出去耍，你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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