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三镚子，快快快，有人送钱来了！”
清晨，天还没亮透，斗金村便响起了瘸子张那标志性的呐喊。伴随着他这一嗓子，全村的鸡鸭鹅狗猫都活跃起来，你一声我一声，好不热闹。
村东头，一间歪歪扭扭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会倒的茅屋里，少年突然被一声惨绝人寰的猪脚惊了一个激灵，随口来了一连串难听到极点的浑话，很快便又搂着黑乎乎的棉被睡着了。
不多时，形同虚设的栅栏门被人粗暴地踢开，一团人形肉球不由分说高高跃起，朝着土炕上扑去。怎料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条毛乎勒茬的大腿，直接将之一脚送回了门外，还滚了七八丈远。
“天杀的，爷爷给你送白花花的银子来了，不能温柔点？”
搂着那条二十多年前因为偷看寡妇洗澡、被发现后吓得从屋顶掉下摔断的大腿，瘸子张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伤害了他那颗亮闪闪的红心。
“呀，是瘸子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茅屋里，少年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穿戴整齐，冲出门外，如同拎小鸡崽子一般单手将那个正欲满地打滚勒索一番的家伙提了起来。
“看错了，真看错了，以为是昨儿打的那头野猪家属来寻仇了呢！你说说你，敲下门来表示一下自己属于人类多好？非要搞这种突然袭击。“
嘴角憋着笑，少年有一手没一手地给瘸子张拍打滚了一身的黄土，却被后者无情推开。
“小犊子，少在这里扯皮，以为老子听不出来好赖话？”瘸子张瞪了少年一眼，继续道：“来了几个穿金戴银的大人物，要你引路进山，去是不去？”
“给多少？”
“说是面谈。”
“走着！”
武装完毕，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如同亲兄弟一般互相攀着肩膀，笑呵呵地朝着村口走去。
“说吧瘸哥，这次咱几几分账？”
“二八！”
“嗯？”一听这话，少年立刻停下脚步。左三圈右三圈把瘸子盯了个毛骨悚然，才黑着脸道：“以往三七你都嘟嘟囔囔把老子祖上问候个遍，这次主动要二八？说，挖什么坑了？”
一听这话，瘸子不乐意了。
“滚犊子，爷爷祖上乃是坐拥良田八万亩的富贵人家，能跟你这找不到根儿的野王八比？”瘸子斜了少年一眼，一脸鄙夷之色，片刻后又转颜笑嘻嘻地道：“给了跑路费，十个子儿！”
“滚！零十开！”
……
谈了半天，最后决定一拍两散恩断义绝的两人各自踩着小路的一边，谁也不理谁了。只剩那两双腿以同一种节奏向村口迈去。
“喂，那就是要进山的？“
没等到村口，少年远远看到那三五道模糊人影，便又忘了方才割袍断义时的豪言壮语，朝着瘸子扑了过去。
“嗯，总共四人，都是珈蓝学院的学生。他们此次进山，绝不是以往围猎取乐那么简单。留点心！”眯了眯眼，瘸子极其罕见地正色道。
“哦？怎么说？”少年追问。
“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丫头，怕是个已经启了灵的修行者。这样的存在，会无聊到来打野猪？”
启灵？修行者？
瘸子还在絮絮叨叨分析个没完，可少年已经完全没心思去听了。
心中突然联想到大山深处那个好玩的家伙，他的嘴角不自觉洋上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要真是冲它来的，那可就有大乐子可看了！”
……
不多时，少年在瘸子的带领下，终于跟那四位金主碰了面。
瘸子刚一到场便很识趣地站在一旁，任由这几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
不多时，四人中一个白袍青年率先开了口。那模样，像是在质问瘸子。
“什么怎么回事！”瘸子一脸无知地反问。
“我们要的是熟悉地形的老猎户，你带个娃娃来？寻谁开心？我还是他？”白脸青年指着另外一个自双方一碰面便脸色阴沉的短发男子怒道。
额……娃娃？
上来就被鄙视，少年俏脸一黑，扭头就要走，却被瘸子死死摁住。
“这位爷，您怕是对老猎户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在咱斗金村，猎户排字论辈靠的可不是年龄！谁进山次数最多，猎到的靶子更难缠，谁就是老猎户。论这两点，他属第一家！”瘸子一边解释，一边把少年往前推。
恩？
听了瘸子这貌似很靠谱的一番话，对方四人明显一怔，又重新打量起了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如同公子爷般的少年。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的话，便谈谈价钱。”
一上来就被看不起，少年的语气也是差到了极点。
“你！”
白泽身为珈蓝城白家大少爷，珈蓝学院极为优秀的弟子，哪里受过这乡下泥腿子的气？他一言不合提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身胖的可爱少女及时拉了下来。
“小弟弟，价钱好说，你要多少我们便给多少！”
少女不仅长相甜美，说起话来也是柔软可爱，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
“五十！”
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伸出五根手指，高冷地撇过了脑袋。
“袁峰，拿五十两黄金给他。”少女也不恼怒，微笑着对短发青年开口道。
闻言，袁峰提了提身后的包袱，就要拿钱，却被少年抬手制止。
“我说的是五十颗。”
“什么五十颗？”
白泽，袁峰，可爱少女，以及瘸子几乎同时发问。
“灵晶。”
……
语不惊人死不休！
灵晶，那是修炼者才会用到的绝世珍宝，每一颗都万金难求！而眼前这个家伙，一张口就要五十颗！
一时间，白泽和袁峰都被气笑了。倒是可爱少女，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小弟弟，灵晶可不是糖果，不能随便给的哦！五十颗，你把姐姐卖了恐怕也不值这么多呢！”
少女运用起在外行走数年百试不爽的甜蜜攻势，试图让少年收回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却被后者无情地忽视了。
“两天时间，我带你们直捣那头蛮熊的老巢，值不值这个价？”
直勾勾盯着那个戴着面纱、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少女看了两眼，少年说出了一番比刚才要五十灵晶还让人震撼的话。
“什么？”
“你怎么可能知道？”
“你见过它？！”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不淡定了，哪怕是那个气质高冷的面纱少女，此刻美眸中都明显露出了浓浓的诧异。
唯独瘸子，站在少年身后淡定地可怕。
“要么各取所需，要么各回各家，问那么多做什么。”
故意卖了个关子，少年也不着急，把手往袖子里一插，索性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这……
白泽、袁峰和可爱少女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这个年纪轻轻就屡次让他们吃惊的家伙，真的只是个乡下泥腿子？
“梦怡，给他！”
盯着少年的眼睛衡量了一番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戴着面纱的女子终于首次开口了。她的声音很柔，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淡。
“姐姐！那可是咱俩目前的全部身家！”云梦怡张大嘴巴，十分不解地看向面纱女子，她不敢相信自小便要强的姐姐竟会答应一个如此无理的要求！
可回复她的，却是那种她从小便害怕的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不想说第三次，给他。”
“哼！”
云梦怡委屈地小嘴一扁，从身后取下包袱，恋恋不舍地扔给少年。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本小姐肯定会拿回灵晶，然后把你揍成猪头！”
然而她这警告意味极弄的话，似乎并没有给少年带来丝毫压力。乐呵呵地接过包袱后，他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之打开，将核桃大小的璀璨晶体倒在地上，一块一块数了起来。
“这种东西，还是当面点清好。万一数目不对，秋后算账怎么说得清？”
每数一颗，少年都要放在手心摩挲半天，再对上日光看看成色，才肯收入囊中。殊不知他的这番举动，让在场包括瘸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狠狠鄙夷了一番。
一时之间，所有人脑海中几乎在同一时刻涌上了同一句话。
穷山恶水，出刁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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