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川之下（三）
渡珣拍了拍衣服里的旧怀表，凭着感觉往前走。
大
雾渐浓，气温也逐步下降，渡珣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气温的下降，茫茫白雾中有一间小木屋的轮廓渐渐出现。
这座小木屋看起来和阿玲的屋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新旧差别。
渡珣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敲响了门。
门内寂静无声。
渡珣推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正中央的火坑冒着幽幽火光。
渡珣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好冷，好冷……”
“冷着吧。”渡珣有些烦躁。
趴在渡珣肩头的魂魄：“……”
渡珣抖了抖肩，把魂魄抖了下去。
“下去，重死了。”
“我才9克！”魂魄吼叫着抗议，突然反应过来，“你……可以看见我？”
“本来不可以。”渡珣顿了一下，“到这个空间就可以了。”
“……已经有一百多年没人能看见我了。”魂魄叹了口气，“自打我来到这个空间开始，有3128个人进来，905个人有幸活到进入我的地盘，其中781个人看到过我。”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我不是阿拉丁。”
“你可以。”魂魄定定的看着渡珣，“我被囚禁在这里974年，见过你781次，你每一次都可以带我出去。”
渡珣看过去：“781次？”
“没错，781次。能看见我的人，只有你。”魂魄的躯体像即将消失般闪烁了两下，“本来我们这些被囚禁的人应该渐渐失去记忆、情感、理智……直到成为冷血残酷的怪物，可是，我爱人死的时候，召唤了神明……”
“——他说，他愿意成为神明的信徒，换我活过来。”
“——但是，他……也永远消失了。我也成为一缕魂魄，被囚禁在这里，永远不会再死亡……也永远无法活过来。”
渡珣沉默了片刻，道：“我可以带你离开……我怎么带你离开？”
魂魄听到这话，闪起星星点点的亮光：“破坏这个游戏世界。你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渡珣顿了一瞬，继续道：“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
魂魄愣了愣，低声骂道：“以前的每一次你都跟现在差不多，甚至比现在更糟糕。”
渡珣的视线紧紧盯着魂魄，却一言不发。
魂魄瞟了渡珣一眼，继续说：“有好多次你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心狠手辣的劲儿，刚到就杀了不少玩家……”
“等等。”渡珣打断，“这不是单人游戏吗？”
“本来，七名玩家一同进入游戏，最后找到秘密的人成功离开游戏。”魂魄点燃屋子正中央的暖炉，暗骂，“这破天气，越来越冷了。”
“你不是鬼魂吗，怕冷？”渡珣也坐了过去。
“……不怕。”魂魄还是坐定了，“习惯了。”
“但是，因为你的出现，刚来就杀了一堆玩家，一堆又一堆……游戏的趣味性大大降低，只剩血腥和暴力，规则就改了。”
“——改成了单人游戏，活到最后就能离开，活不到就死了。”
“——你最过分的是好几次差点摧毁这个世界。”魂魄无奈道，“冰雪消融，海平面上升。不过，我也趁机逃了回去。”
“逃到哪儿？”
“有时候回到原来的世界，有时候到别的世界当个过客。”
“可是那些世界都没有你在意的人。”
“那我死不掉，能怎么办？”魂魄恶狠狠道，“要不是你重生了一次又一次，我用得着一次又一次回来？”
“……”
渡珣没办法反驳。
虽然渡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次又一次重生的，但是，这一切的确和他有关。
“你说，什么能让世界一次又一次重来？”
“神明的力量。”魂魄吐了一口烟，“只有神明拥有让一切重来的力量。”
“神明……”
死神先生算神明吗？
如果神明站在他这一边，他应该不用一直在痛苦中轮回吧。
“那，你有没有见过我和谁一起来过这个游戏？”
“没有。每次跟你一起的那些人，要么一进来被你屠了个干净，要么被你利用完屠了个干净。”魂魄不由得开始吐槽，“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全杀了。”
“……我不知道。”渡珣也有些无语。他像是会随便杀人的人吗？
“——但是我这次进游戏，我没杀人。”
“那你利用人了吗？”
“……利用了。”
“那也算一大进步。”魂魄似乎有点闲不下来，掸了掸暖炉边上的灰尘，“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如果你本性就那样，不管哪个世界你都会不停利用人、不停杀人、不停利用人、不停杀人……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你一定经历了些什么才成那样。很有可能是神明的影响。”
“你的意思是，以前一直有神明影响我，让我杀人？”渡珣有些不解。
“不排除。但是神明想杀个人，眨眨眼的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你成为嗜血的魔鬼呢？”
魂魄随即苦笑，“可能，他们开心吧。神明应该活了很久很久吧，也许几亿年，几十亿年，几百亿年……我们的欢乐、希望、和痛苦，在他们看来可能就是一场游戏。不然，我为什么会一直被留在这里？”
渡珣看了一眼魂魄：“我答应你，带你离开。离开之后，不管你能去哪个世界，或者只是在虚无中漂泊，都与我无关。”
“那是自然。”魂魄拍拍屁股，站起来，“听说虚无之中有一个地方，魂魄可以得到新生。也有一种说法，那个地方可以把灵魂撕成碎片，那我就能迎来真正的死亡。”
“——不论如何，我解脱了。”
渡珣看向半透明的魂魄，问：“那我怎么离开这里？”
“离开？”魂魄想了想，“怎么来这里的就怎么去呗。”
渡珣看向门外，还是一片光亮。
这个地方应该常年白昼，至少现在是。这个地方不能借太阳区分白昼与黑夜，也没有钟表可以判断时间。
那游戏规则中的“五天”应该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五天。
五层世界，就是五天。
“第四层……这么说，阿玲那里是第二层？游戏规则指的五天也是指的五层世界？”
“不错。”魂魄自娱自乐般用手指戳着火星子，“你比以前聪明多了。”
“那我先走了。”渡珣起身离开。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渡珣突然停下，回过头看着魂魄，问：“最后一个问题。”
魂魄看了一眼渡珣：“问吧。”
“你究竟是谁？”
魂魄低沉的笑声从空荡的空间传出来：“我就是你啊，渡珣。”
渡珣死死盯着魂魄，手紧紧抓着门把手。
魂魄由半透明变成了近乎透明，形状周围开始颤抖，连带着四周的灰尘、空气都开始抖动，暖炉里虚弱的火焰也因为魂魄的变化疯狂颤抖，最后“嘶”的一声熄灭，只留下一缕黑烟。
“不用这么看着我。”魂魄平静下来，“走吧，记得离开的时候毁了这个世界，让我解脱——放心，我死了你不会出事，顶多找回来一点记忆罢了……不过应该也找不回来多少，我好像也丢了些记忆……”
渡珣踏门而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放心吧，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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