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遇喜
清心堂内。
堂上苏更甫一脸严肃又生气的看着跪在堂下的苏成萱。身旁的凤素瑶不露声色的得意着，连带着苏成蔷也在一旁，心中暗爽的看着她。
吴疏影坐在一旁，静静的吃茶，置身事外，似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她丝毫不相干。
堂内丫鬟嬷嬷站了一地，皆垂手静默不语，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整个清心堂安静的倒有些可怕。
“你今日到风光的很么。”苏更甫沉沉一句，打破了当下的安静。
“女儿不敢。”苏成萱直直的跪着，唯唯诺诺道。
“你不敢？你是不敢光天化日嬉笑打闹？还是不敢公然和世家男子骑马？”苏更甫气道。
“老爷别生气，左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喜欢在一起嬉笑玩闹罢了，老爷说说也就是了，咱们家的姑娘最是知礼守节的。”
凤素瑶赶紧使了一个眼色，苏成蔷将手上小茶盘里早沏好的凉茶递给苏更甫。
“爹爹吃盏凉茶降降火气，别和妹妹生气，妹妹还小呢。”苏成蔷娇滴滴道。
“还小？你姐姐已经行过及笄礼了，你看起来也不比你姐姐小多少，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同样是少师家的姑娘，你姐姐在外面多知礼守节，你却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整日间就会下你老爹我的脸面！”
苏更甫越说越气，索性将那茶杯一把置于桌上，那白瓷的茶盏，杯内尚有大半杯碧螺春，顷刻间倒的满桌都是。
凤素瑶一招手，早有忙小丫头子赶着来收拾了。
苏成萱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的跪在堂上。
苏更甫越说越气，：“一个堂堂京城的尊贵小姐，又是少师家的，竟然下场和少年公子厮混，你的礼节呢？教养嬷嬷平日跟你说的你都浑忘了？你嫡母教导你的你也忘了？都丢到原上去了？”
凤素瑶见状忙叹气道：“官人消消气，四姑娘也命苦，只可惜她自小没养在我身旁，年岁大了点才到我这里，无论是三妹妹或是大奶奶哪一个在，必定能教导好她”
苏更甫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孩子自小疏于管教了，若是一直教你养着，也必定和三姐儿一样知书达理。三奶奶就算了，她自己就是那般出身，能教养好孩子？若是清荷在，到是能好好教养，只可惜”
说道这里，苏更甫又想起了前几年说她的流言，越发生气，心内把这几次好容易积攒起来的爱意又压下去几分，正要斥责，一直默默看戏不说话的吴疏影道：
“大奶奶虽然不在了，可二姐姐还在，二姐姐平日勤勉，像是平时教导三姐儿的时候，四姑娘也能落进耳朵不少，怎么今日就如此失态呢？”
原来待凤素瑶听闻自家的女儿摔伤了，吓得她只以为是蔷姐儿有事，忙叫一众丫头婆子赶着往马场上去，远远的看见小齐公子和受伤的苏成萱共骑一匹马，见她们来了，这才把苏成萱摔马受伤的事情交代清楚。
凤素瑶当时心内一时庆幸又一时不自在，叫几个丫头扶着苏成萱往歇脚的帐中走去，一时又早有郎中等候，给她看完便跟着凤素瑶等回苏宅。
当凤素瑶将此事告知苏更甫时，便有了这样一幕。
“四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没教好四姐儿了？”凤素瑶委委屈屈的说着。
一旁的红雁忙道：“四奶奶误会咱们奶奶了，二奶奶每日成千上百的事，又要管家事，又要管外面应酬，即便这样，还是每日悉心教导姐儿们，若说，二奶奶没好好教养，那真是，老奴听着都替二奶奶委屈，不信你看咱们三姐儿，一看就是少师家的姑娘。”
“罢了，四姐儿出了这样的叉子，如今怨谁都没用，只怪她自己不争气，念着她脚上的伤，如今就让她去家祠跪上”
“爹爹既然看不起娘那样的出身，为什么还要纳她做妾，难道不怕低了苏家的门槛么？”方才面对教养嬷嬷，凤素瑶，苏更甫的指责，苏成萱都不发一言，默默忍受。
此话一出，就连一旁的吴疏影都略微呆了呆，抬眼打量了眼前跪着的女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苏更甫又羞又怒，大气道：“你这个样子，以后不要说是我的女儿，我也养不出你这样的女儿，滚去祠堂跪着，没我的话，不许起身！”
凤素瑶忙替苏更甫顺气道：“官人不要动肝火，小孩子还小呢，老爷多多担待一些，别叫姐儿气着了，蔷姐儿，快替你爹爹顺顺气。”
苏成蔷听了，赶紧掏出手帕替苏更甫顺着，口道：“爹爹别气，爹爹别气”
苏成萱冷白的脸上也染上绯红，正要说话，一旁跪着的丫头莲心忙将她拉住，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夫人泉下有知，她不会怪你的，当下，还是忍着为好。”
莲心的话起了作用，苏成萱脸又恢复了原状，冷淡疏离，默默的低头，她不愿看眼前这个人一眼。
“官人生气归生气，近几月各家盛会最多，且郡主又很喜爱姐儿，若是教姐儿呆在家中，只怕是只怕是有碍前程”凤素瑶道。
“前程？她这个样子有什么前程？我就怕郡主知道了这孩子的样子，赶着要撇干净，那才真是误了我的前程脸面！”说道这里，苏更甫不由的心惊，越发狠道：“以后她就养在自己的园子里，没我的话不许出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她身子弱，旧病发了，她的前程，不用自己上赶着去找！”
苏更甫是读书人，说到这里已经很含蓄，但苏成萱仍然烧红了脸，仍旧寒了心。
凤素瑶仍瑶说话，一旁的吴疏影突然一阵干呕，将方才的茶都吐了出来，跟着的素梅小丫头吓得忙上来端着盆庾，替她擦着收拾着，小心问道：“奶奶身体可还撑得住，不如回园歇息着。”
苏更甫将胸中的气略微放了一放，关切道：“梅儿，你怎么了？”
吴疏影娇声道：“没什么，就是看着官人管教子女十分严厉，想是有点吓着腹内的孩子了，这才不安静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好，吓着咱们的孩子了，都怪我，梅儿不要怕。”苏更甫忙安慰道。
苏更甫满腔的怒火早已转化为愧疚，生怕吴疏影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凤素瑶不可置信道：“别时妹妹吃坏了什么东西，可曾找郎中瞧了？”
吴疏影笑笑不说话，一旁的素梅道：“回老爷奶奶，两月前我们奶奶就叫郎中瞧了，只怕是腹内的哥儿还没坐稳，这才害喜厉害了些。”
“郎中当真这样说？太好了，太好了，我苏家终于要有后了。”
苏更甫说着，十分爱怜的看着吴疏影，凤素瑶方才还略微欣喜的样子，霎时间只能满脸堆笑的让人赶紧伺候她坐着。
凤素瑶看了看仍旧跪着的苏成萱，道：“那这四姑娘这边，官人”
“就叫她回自己园子里去，再叫教养嬷嬷日日教导，没我的话不许她出来，完事给你回禀即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四奶奶的事大。”苏更甫道。
“是了，四妹妹的事是大事，那可是添丁加喜的好事。”
说着，命几个婆子将苏成萱带走。
“对了，再叫郎中来看罢，先给四奶奶瞧瞧，开个安胎定神的方子，再去看看四姐儿罢，都是孩子。”临了，苏更甫嘱咐一句道。
凤素瑶只得应了声是，便赶着下去了。
这一日，清心堂里外都洋溢着喜气。
唯有忘忧园内，凄凄惨惨戚戚。
“姑娘，老爷好容易对你有了好感，姑娘又为什么非要惹他不痛快呢？”小丫头荷心边说边向风灯下取出一瓶药油，取出一些倒在手心，搓热了之后才敷在自家姑娘早已红肿多时的脚踝处。
苏成萱痛的眉头略微皱了一皱，淡淡道：“这事，非做不可，即便是别爹爹厌弃，我也必须得做。”
莲心道：“做是必须做的，堵上了姑娘的名声，老爷的宠爱，只是今天看见姑娘从马上摔下来，那脚肿成这样，当真是把我吓坏了。”
荷心也道：“可不是么，见姑娘受伤回来，又被老爷斥责，奴婢心里都很难过，难道老爷就看不见姑娘脚上的伤，难道脸面比姑娘的安危还重要么！”
“算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想必从一个举子到如今的少师，他也步步艰难罢。”苏成萱道。
“可是，可是，老爷一听见四奶奶有身孕，马上便开心的不行，这才连带着放过了姑娘，哎，天下怎么有这样的老爹。”荷心气道。
苏成萱状似不在意道：“莲心，你看，连荷心都知道，爹爹也只是顺带着疼我罢了，不过，也无妨了。”
莲心见她寒心，忙岔开话道：“今日马场上的郎中，姑娘可见了，可记着了？”
“见了，宋郎中虽然看着年轻，但却仁心医术，为人十分忠恳，回头，你将娘给的那一对红宝石平安耳坠给她，权当答谢她今日的情分。”苏成萱道。
“说来，姑娘要谢的，不止喜儿姐姐一人呢。”莲心道。
“你们自然是不用说的，待事成之后，还怕少了么。”苏成萱道。
“我们自然不想这些，只是，今日在校场外，去请郎中时，明大公子急急忙忙的拦住我要去请郎中，还是看到了喜儿姐姐叫来了宋郎中，这才作罢。”莲心道。
“明大公子？那他”
“明大公子什么也没盘问，便赶着叫郎中进来给姑娘瞧了。”莲心道。
“若如此，真是要好好谢谢，若他问起，便说是咱家当家奶奶想的周到，怕姑娘们在校场出了什么意外，便叫郎中跟着来了就好，如此，也没什么嫌隙了。”苏成萱淡淡道。
“姑娘，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人，怎么能不知？”莲心故意问道。
“不知什么？好姐姐，你快说啊。”荷心道。
“没什么，夜已经深了，你们也快休息了，赶紧睡吧。”苏成萱道。
苏成萱怎么能不知，明大公子为人大方谨慎，怎能什么都不盘问，便放一个陌生郎中进校场上给少师家的姑娘看病呢，是他不知礼还是关心则乱，这谁也不得知。
菊园内。
夜已深了，凤素瑶屋内仍点着灯不曾安歇。
红雁端着一盆牛乳兑成的各色鲜花汁子水来给凤素瑶泡手。
“今日累一天了，生了一天的气，奶奶还要陪着笑脸，奶奶泡泡手，那有煮好的参汤，奶奶吃了好安歇。”
“真是晦气，好容易叫那小狐媚子吃了个亏，怎么偏偏梅园那位又有了，这难缠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凤素瑶半眯着眼，将一双葱白水嫩的手从盆中取出，红雁递过一双蚕丝帕子，凤素瑶将手轻轻擦干，伸手端过参汤，细细的泯了一口，温温的刚好入口。
“其实奴婢也多嘴，那四姑娘还小，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奶奶在老爷面前说了许多，只怕过后老爷会起疑心。”红雁揣度着慢慢道。
“怎么不碍事，塞外那次，她出的风头还小么，连我的蔷姐儿都比下去了，还有回来的几次宴请，京城谁不知道咱们家还有个样貌出色的四姑娘，你看她那张狐媚子的脸，跟她娘一样让人讨厌，就连老爷也越来越喜欢她，这要是下去，往后议亲的人来了，岂不是碍着我儿的大好姻缘。”凤素瑶道。
“奶奶说的是，咱们姐儿最要紧，只是几次三番下来，几位世家公子似乎都对咱们家的姐儿印象不错，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小齐公子若真是小齐公子，那咱们姑娘可怎么着？”红雁急道。
“怕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徐家公子多半是瞧上了卫家那姑娘，一个是将军嫡女，一个是侯府嫡子，门当户对，咱们也不稀罕，那侯爷夫人是个京城里有名的母老虎，听说家里的几个女儿也是一般秉性，独独一个公子自小在外养着，到还好些，咱们蔷姐断不会找这样的人家，这要是过去了，岂不是一个恶婆婆好几个小姑子，明家公子和齐家小公子都好，只是齐家小公子更得宠爱，只怕日后前途无量，且他父母已不在了，这要是和咱们蔷姐儿成了，那是享不完的后福。”凤素瑶道，
“奶奶谋略得当，还怕什么成不了的，尽管放心就是，只怕是小齐公子对咱们家四姐儿不过，没什么，左右那小蹄子如今也出不了房门了，奶奶放心就是。”红雁道。
梅园。
苏更甫小心翼翼的拦着吴疏影躺在床上，又伸手将那轻薄的绣着万福团云的薄薄的蚕丝被拉开，轻轻的盖到吴疏影的身上，一时又爱怜的摸着她的肚子。
虽然有孕时间不长，吴疏影的小腹仍旧平淡光洁，但他仍旧十分爱怜。
这一切他做的自然又妥帖，熟练又小心。
这不小的动作惊醒了吴疏影。
“官人怎么还没歇息，已经这么晚了，快睡罢，明日还要早朝。”吴疏影心疼道。
“我吵醒你了吗，梅儿？”苏更甫温和道。
“是我有孕后睡的浅，不怪官人。”吴疏影体贴道。
“有孕最是辛苦，明日我便叫郎中来瞧，给你开安神的方子。”苏更甫说着，便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便埋首到吴疏影的脖间，那股甜香越来越浓，触到嫩滑的皮肤，苏更甫忍不住吻了吻她白皙的脖颈。
“官人，妾身有孕”吴疏影微红着脸道。
“我知道，只是，梅儿，我只是高兴，咱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苏更甫喃喃道。
“那有其他哥儿姐儿的时候，官人也是如此高兴么？”吴疏影不经意的问道。
闻言，苏更甫将头从她脖颈处抬起，愣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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