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端倪
“你跟了我许多年，怎么长进却小，老爷此刻正在家，现在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双眼睛盯着梅园的肚子，咱们还要上赶着填火坑去么？”
凤素瑶吃了口茶，白了红燕一眼道。
“那难道就这么白等着不成？奶奶您不着急我这个做丫鬟的却急的不成，咱们好容易挣下这些局面，奶奶你又尊贵又是当家人，可不能让那些偏房们搅乱了。”红燕气道。
凤素瑶笑道：“你这丫头，都快三个月了，胎已经稳了，这会子着急上火也没用，不如，就叫她生下来。”
“生下来？这要是生个丫头片子就罢了，若是生个小子，那不得受尽老爷的宠爱，到时候，到时候”
“生下小子怎么了？她若是生下小子，我就把他收养过来，记在我的名下，和我的蔷姐儿一般疼爱。”凤素瑶冷笑道。
“这个法子好，也省的外面那起子小人说奶奶看谁以后还能说奶奶半个不字，老爷也了了心愿，只是，老爷那般宠爱四房，只怕是不会轻易将孩子要过来。”红燕道。
“当初三奶奶的萱姐儿，怎么就那么容易叫大奶奶养了？”凤素瑶道。
“那是因为三奶奶去了，不得已才叫嫡母养着，为了争这个抚养，奶奶当时不是还生了一阵子气么，奶奶的意思是,也叫四奶奶如三奶奶那般”红燕道。
“你还是糊涂，你看看当初，林紫嫣死了，老爷马上便纳了四房，若是吴疏影生下孩子去了，老爷也必然会纳五房，再者，这么大的园子，只咱们一房，未免会落人口舌，这便是我当时料错了一步，只觉得狠辣的好，如今，只叫她生下孩子，却落得个体弱多病，不能养子，自然要养在嫡母名下，老爷爱面子，见她可怜，便加倍待她好，自然分不了心再去纳五房了？”凤素瑶道。
“奶奶说的是，当初下手太狠，以至于老爷为了后嗣不得不纳房填补，即便是人去了不久就办喜事，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可这次，人还在，又为苏宅延绵了后嗣，老爷再怎么大脸也不好去纳妾了，省去不少麻烦，奶奶真是高明，不愧得了诰命。”红燕道。
“明儿你悄悄的出去，找李家的到宅子里来。”凤素瑶吩咐道。
红燕应了，见外面已经三更天了，便将床铺重新铺好，伺候凤素瑶歇息了。
次日，凤素瑶一早便打发红燕去外面请太医，红燕刚应了出来，偏偏老爷房里的丫鬟偷盗被发现，因此只得先往老爷房里去，于是便嘱咐老善家的将太医院的几位出名好脉细的太医请了来给二太太安脉，老善家的答应着去了。
她自己处理完偷盗的丫头，又悄悄的叫下人备了马车，趁人不备悄悄的从后门一路西去，不知去往何处。
喜儿因长相老实，又是从前三园的丫头，为了教苏更甫知道凤素瑶是个贤惠念旧的人，前几年便将她从外二房调上来伺候老爷，做了个外间洒扫的丫头，这些年来，她更是进不了凤素瑶的梅园，也就更没有机会找出蛛丝马迹，打探当年的真相。
可是，这一日，她却见红燕鬼鬼祟祟的，又悄悄的独子往外去了，她本就机灵，便猜到是和四太太有关，因此，悄悄的等着她回来。
晌午时分，正好是上头几房传饭传菜的时候，趁着人多事多的时节，红燕悄悄的从后门回来了。
只是，她身后却跟着一位男子。
喜儿悄悄的将这一切留心着，看见那男子跟着红燕进了太医们歇脚的偏厅，心里奇怪：那男子若是太医，为什么不和众位太医一起进来，要独自悄悄的从外门进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红燕招呼那几位太医用完午饭，便引着他们往梅园里去。
彼时，苏更甫刚和吴疏影用完了午膳，正坐在躺下闲话消食，忽然见凤素瑶带着丫鬟走来，笑着对吴疏影道：“听说妹妹这几日食欲很好呢，到底是怀了身孕的人了，真是一人吃两人补，那肚子里的小人想必一定是个哥儿，能吃能干的身体强壮的紧。”
这一席话说的苏更甫心内十分受用，道：“还是瑶儿你说的对。”
吴疏影却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凤素瑶继续道：“今日来也不是白来看看妹妹的，只是妹妹有孕了，可万万要小心，因此，我特特的三请四请，请了太医院好几位太医来给妹妹安脉，不瞒老爷和妹妹，就连我这脚啊，都走大了不少。”
闻言，屋子里的一众人等都笑了。
说话间，外间的几位太医并小厮婆子乌压压的站了一地，等着为吴疏影请脉。
凤素瑶道：“都是往日里咱们信得过的太医们，妹妹大可不必担心，医术那自是不必说的，老爷和妹妹只说看谁好，就叫谁常来着。”
苏更甫道：“往常伺候咱们家的几位太医都是好脉息，这都是信得过的，挑上两位留着就是了。”
凤素瑶答应着便下去了。
这里，待凤素瑶并丫头们走后，年近四十的苏更甫一脸幸福的看着吴疏影，道：“梅儿，咱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哥儿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看来上天是原谅我了。”
进宅多年，一直未有所出的吴疏影，此刻除了有为人母的欣喜外，眼神里却有几分担忧，但她见苏更甫高兴的像个孩子，便将那份担忧隐忍，娇娇弱弱的靠在苏更甫的怀里，动情的说道：“妾身本来是勾栏女子，此生只当是后半生都要受制于人，留恋风尘，过时年老色衰，不过任人抛弃罢了，没想到一朝遇见苏郎，解救妾身于红尘，又娶了进门，千娇万宠的，这才有今朝诞下麟儿，承欢膝下的福气，这份福气，都是苏郎给的，茫茫人海，只有苏郎成为妾身的依靠，妾身为苏郎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
苏更甫道：“梅儿你前半生吃苦了，都怪我，没早日去长安，解救你于危难，放心，日后我定当好好待你们母子，往后，尽都是好日子了。”
相安无事三个月。
这日晚间，苏成萱叫莲心悄悄的将忘忧苑的北边小角门偷偷打开，今日晚间，有人要来。
亥时的线香将要燃尽，丫鬟莲心端着一碗红枣姜茶过来，见苏成萱仍然在风灯下看书，便悄悄放到她的手边，道：“都这个时辰了，只怕喜儿姐姐有事耽搁了，再不然不得空子出来，只怕是不会来了，姑娘睡罢。”
“我再等一刻钟。”苏成萱摇了摇头，继续向灯下看书。
“那姑娘就喝一盏红枣姜茶罢，虽然是春日里了，但晚间还是寒气重的，好歹暖暖身子，别的名贵的没有，这茶还是有的。”莲心道。
闻言，苏成萱笑了笑，道：“别的名贵的我也不稀罕，就稀罕小蝉莲心你做的。”说罢，饮了一口，顿时齿间溢满红枣的香气，姜的暖意丝丝透至心底，将她冷白的两颊都暖出一丝红意。
“说起做这些点心茶水的，任谁也比不上小蝉姐姐，不怪姑娘想她，我也想，不说别的，只要有她在，那妖精也不敢肆意的欺负姑娘。”喜儿叹了口气道。
苏成萱也十分想念小蝉姐姐，不知道她在外面过的如何。
而此时的小蝉，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做了一桌的好餐饭，独自对月畅饮，想念着夏清荷与苏成萱。
有情义的人，总是类似的，苏成萱赶紧低头看书，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一会儿还要要紧事，可不能让喜儿姐姐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果然，待苏成萱将那一盏红枣姜茶喝完，又看到了《孟子尽心》篇，外头园子里，有了些响动。
莲心出去看了看，果然是喜儿来了，她忙将喜儿迎了进来。
苏成萱见喜儿一身黑衣斗篷，更深露重的终于来了，便将手上的书放下，有些激动却也隐忍道：“喜儿姐姐，你可来了。”
喜儿取下斗篷，行了个礼，道：“让姑娘久等了，我来了。”
莲心忙将炉子上的姜茶到了一盏给喜儿，道：“喜儿姐姐，不着急，先吃盏茶暖暖身子，再和姑娘说话也不迟。”
喜儿到了谢，便将那一盏茶吃下，果然觉得暖和不少，便道：“想必四太太有孕，且孕像平稳，姑娘是知道的了。”
“四太太有孕，且爹爹一直叫人精心照管着，这是苏宅上下都知道的，连二太太也叫人精心照顾着。”苏成萱道。
“这是不错，二太太又叫了许多太医亲自照管。”喜儿道。
“不过是李太医宋太医那些常来咱们院子里的太医，怎么，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或是突兀的地方？”苏成萱道。
“常来咱们园子的太医到是没错的，只是，却有一位熟悉的太医，是刚刚侍奉的。”喜儿道。
“既然是熟悉的太医，又怎么能是刚刚侍奉的？”苏成萱道。
“姑娘你当时年纪小，这位熟悉的太医几年前是苏宅的常客，后来太医辞了官，说是去追求什么良方，云游去了，前年才刚回来。”喜儿道。
“就是以前的太医，出去云游几年，回来照旧侍奉也是常有的事，难道，这位太医，这位太医是从前侍奉过娘亲的？”苏成萱道。
“姑娘你当年太小了，老爷又常叫二太太管着你去私塾读书，即便是有印象，只怕也记不全了，这位太医，这是原来伺候三太太最后一程的太医，如今，又被二太太叫进府来，伺候四太太，赤脚太医，李云中。”喜儿道。
“你是怀疑，当年娘亲的死与这位太医有关？”苏成萱道。
“十有八九，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他治好了人就那么巧去云游四方了呢？”喜儿道。
“如果真是他，那么娘亲的死，只怕跟二太太脱不了关系，可是如今，他又再度被启用，只怕四太太，四太太的胎也保不住。”苏成萱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冷静道。
“这一切还为时过早，我悄悄的盯着太医李云中，只有抓到证据或者把柄，才有可能为三太太诉冤，姑娘，你有更加要紧的事要去办。”喜儿道。
“去找小蝉姐姐。”苏成萱清醒道。
“是的，当年能在内间伺候的，是三太太身边的春苗姑娘，可三太太去世之后，春苗姑娘也被打发走了，只有小蝉姐姐能找到她。”喜儿道。
“我知道了，喜儿姐姐，你在那园子里，比我们要危险的多，我替娘亲，谢谢你。”
说着，苏成萱郑重的行了一个万福礼。
喜儿眼眶有些温热，笑道：“姑娘既然行了万福礼，便一切万福了，放心就是。”
说着，便辞别苏成萱，趁着夜色，由莲心护送着，从角门悄悄的出去了。
“明日，姑娘打算怎么办？”送走喜儿回来，莲心道。
“明家夫人不是下了帖子请二太太以及姐儿们去赛马会么，我本来回了不去，只怕得改一改了。”苏成萱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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