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01章
“呦，这不是白薇姑娘吗，你祖母好些没啊。”
“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你便能放心地回府当差，算起来你回家快有半个月了吧，老夫人该念叨你了。”
白薇冲田嬷嬷抿唇笑了笑，而后不疾不徐地朝内院走去。
……
“这姑娘真好看，”黄婆子怔怔地看着白薇的背影：“她是府上的小姐？”
田嬷嬷坐回板凳上，敲着二郎腿：“这是东角门，只有下人进出才会走这道门。”
“那你咋称呼她为姑娘？”
田嬷嬷本懒得和黄婆子说，之前和她一起守门的婆子得了急症回家养病去了，这黄婆子是刚从庄子上调来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稀奇，但对上黄婆子好奇的眼神，她忽然生出几分得意来。
“这是陆国公府，便是下人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田嬷嬷故意停顿了下，问黄婆子：“你知道府中最得意的下人是哪些吗？”
“哪些？”
“自然是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那些人。”
“这么说这白薇就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人？”黄婆子回想着白薇那张肤如凝脂的脸颊：“乖乖地，瞧着跟员外家的小姐差不多。”
“这才到哪儿，”田嬷嬷笑了：“她这是从家来，穿着简单，平日在府里的穿着比那些小门小户家的正经小姐还贵气些呢。”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还是下人吗。”
“怎么不是，穿得再贵气她不一样要服侍老夫人。”
黄婆子这才知道白薇是府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
她安静了一会儿后乍然问道：“在主子身边伺候月例应该很多吧？”
“你说呢，她可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一等大丫鬟。”田嬷嬷觉得黄婆子在说废话，有些不耐烦地道：“不说一等大丫鬟的月例本就高，她们还时常能得到主子的赏赐，那才是大头。”
老夫人给出来的赏赐，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值钱。
长得好看，也有身份，还有财。
黄婆子心下一动，打听道：“这白薇姑娘定亲没啊？”
田嬷嬷扭头看她，还没说什么黄婆子就搓着手道：“我那儿媳妇去了也有好几年了，我觉得这白薇姑娘看着倒挺好……”
田嬷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让白薇姑娘给你当儿媳妇？”
黄婆子察觉到田嬷嬷话语中的嘲讽，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行吗，你说了她再贵气也只是下人，我那儿子怎么说也是个管事，难不成还配不上她。”
“当然配不上。”
“嘿，你这人……”
“你先别生气，”以后要一起当值，田嬷嬷不想结仇，她道：“你想让白薇姑娘当你儿媳妇是觉得她好看吧？”
黄婆子点头，这样好看的姑娘可不多，以后生下的孙子孙女也一定很好看。
田嬷嬷笑了下，反问：“你也知道这样好看的姑娘不多，那老夫人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也有这意思？”黄婆子又惊讶又疑惑：“可她只是个下人。”
“是下人还是主子只是老夫人的一句话而已，”田嬷嬷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又不是让她当正头娘子。”
“你是说姨娘？”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她这么年轻就当上了福安堂的一等大丫鬟，又生得这般好，你敢说老夫人没这个打算？”
黄婆子哪敢说，老夫人再尊贵也是人，遇到这样好看的姑娘，能不给自己的儿孙留着。
“你别觉着可惜，”田嬷嬷安慰她：“白薇姑娘生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没点本事，就是娶成了也留不住。”
黄婆子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遂彻底打消了让白薇当她儿媳妇的念头。
念头是打消了，可黄婆子还是忍不住地想白薇，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想了一会儿，她好奇地问田嬷嬷：“府里男主子这么多，你说老夫人准备把白薇姑娘赏给谁？”
“这我咋能知道，”田嬷嬷磕着瓜子：“兴许是哪个少爷吧。”
“会不会是世子爷？”黄婆子想到前几天那场盛大的接风宴：“不是说老夫人最疼爱世子爷么。”
“有这个可能。”
“乖乖，要是白薇姑娘成了世子爷的姨娘，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黄婆子不知道，她这边话刚落下，抄手游廊上，白薇就遇到了陆国公府世子陆瑾。
离京三年有余，陆瑾面容并无大的变化。
白薇只是匆匆一瞥便认出了他。
府中规矩严，白薇没有多看，立即收回目光，低眉敛目地站到路旁，几息后，几朵绣在袍角处的祥云纹印入眼帘。
简单的祥云纹白薇闭着眼睛都能绣好，但这件锦袍上的祥云纹绣法繁复，足足花了她半个月的时间。
陆瑾走远，听不到他与长随的谈话声后，白薇抬起眼睑，快速回到她在福安堂的屋子。
同屋的人在正屋当值，屋里只白薇一个。她先打来热水，擦了身体，衣服还没穿好，门就被敲响了。
“白薇姐姐，你在吗？”
白薇系好衣带后打开门，门外是福安堂的二等丫鬟荷珠，平日里与她关系颇好，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荷珠进到屋里，正要问候白薇的祖母，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什么味道？”
“能有什么味道，”白薇将她换下来的衣裳泡进水里：“你怎么来了，不当值？”
“下午才轮到我，”荷珠举起手中的锦盒，笑吟吟地道：“我来给姐姐送生辰贺礼。”
看着锦盒，白薇目光闪了闪，荷珠与她不同，是陆国公府里的家生子。
虽是家生子，但荷珠只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姑娘，手中可以随意支配的银两远不及她，怎么会送她需要用锦盒来装的生辰礼。
白薇收敛起嘴角的笑意：“谁给你的？”
察觉到白薇的不虞，荷珠讪讪地将锦盒放到桌上：“是四少爷。”
“我想到白薇姐姐你可能会不开心，我也跟四少爷说了让他自己送，可是四少爷非要给我，我也没有办法。”荷珠越说声音越小，很是愧疚地道：“白薇姐姐，对不起。”
陆国公府四少爷陆瑜，陆家当家人陆国公与其继室孟氏的儿子。
对于陆瑜的心意，白薇早有所察觉，但陆瑜不曾挑明，她便当做不知道。
她今日若收下这份礼物，有些事情便不一样了。
白薇一直没说话，眉心微蹙，瞧着严肃又冷淡。
荷珠以为白薇生大气了，急得红了眼眶，拿起锦盒道：“白薇姐姐，都是我不好，我这就去还给四少爷。”
陆瑜是府中几个少爷中最为和善的一个，但再和善也是主子，何况还也是需要技巧的。
她叹了口气，拉住荷珠：“先放着吧，之后我自己还给他。”
自觉做了错事，荷珠没有久留。
关上房门，白薇坐到桌旁，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青玉镯。
入手温润，细看飘花似山水。
白薇料到盒中之物不会是凡品，但着实没想到会如此贵重。
这样的镯子，她若当一辈子奴婢，也恐难拥有一只。
但她会当一辈子奴婢吗？
白薇自己也没有答案。
将玉镯放回锦盒，阖上盖子，白薇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进陆国公府是卖的死契，要赎身，几乎是不可能。
若是可以，她想自梳，无儿无女，无牵无挂，过完一生便算了，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她一个外来的，又才十六岁，有什么资格成为福安堂的一等大丫鬟。
白薇心里有数，她很有可能会被老夫人赏给某位男主子做通房丫头。
运气好，诞下一子半女，或许能成为妾室，运气不好，被随意发卖了也不是不可能。
意识到这点后，白薇就开始暗中留意府上的几位少爷，没等她琢磨出个名堂，偶然间，她与陆瑜有了交集。
陆瑜对她有意且性情温和，相较于其他几位少爷，他的确是难得的好归属。
即便如此，这玉镯她也不能留下，且得尽快还给陆瑜，否则被其他人知道，容易生事端，然而陆瑜不在京城，归期不定。
好在一等大丫鬟是二人一间小屋，同屋住的不是会随意翻她东西的人，拖上几日也无妨。
藏好玉镯，白薇去前院找万嬷嬷。
万嬷嬷是福安堂的管事嬷嬷之一，女红精湛，各种绣法信手拈来，只是年龄渐大，眼睛不如从前，已经甚少亲自动手。
白薇刚进国公府没多久就跟着万嬷嬷学女红，这些年下来不说青出于蓝但也深得万嬷嬷真传。
这一去便待到了傍晚。
世子爷回京，老夫人高兴，命人给世子爷做衣裳，其中有一件外裳上的绣纹十分复杂，要用到湘绣针法中的隐针。
福安堂中，跟着万嬷嬷学女红的不止白薇一个，会隐针的也不止白薇一个，但白薇绣得最好。
做衣裳的料子精贵，其他人不敢动手，怕一个不好毁了料子，硬是等到了白薇回来。
刺绣费眼，见天色暗下，白薇就放下针线，准备回屋时被万嬷嬷叫住，让她送两套衣裳去宁园。
宁园，陆国公府世子爷陆瑾住的院子。
“起风了，怕是要下雨，快去快回。”万嬷嬷道。
万嬷嬷话说得准，送完衣裳，白薇还没来得及离开宁园，淅淅沥沥的秋雨便落了下来。
“姐姐稍等，我去给你拿把伞来。”
白薇道谢，等待中，一顶轿子停在宁园门口。
轿中之人不做他想定然是世子爷陆瑾。
白薇连忙垂首退到路旁，看到熟悉的袍角，她屈膝就要行礼，一只手忽地伸过来将她拉住。
错愕抬头，拉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世子爷陆瑾。
只见他沉着一张俊脸，眉头紧皱，看她的眼神凛冽又幽深，像是要吃了她。
白薇常年在内院，哪见过这样的，慌乱之间，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可她刚一动，拉着她的手就加大力气，捏得她手腕生疼。
“世子爷？
白薇面色一白，莫非世子爷看上了她，想用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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