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厨房的灯斜斜的照进昏暗的客厅，将向晴的影子向后拉长。冷湘很随意的靠在操作台上，眼神玩味地等待她的回答。
向晴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对于肉食动物来说，万物皆可为食，所以他们的嗅觉总是比其他人灵敏许多。说不定冷湘早就察觉她并非人类。
作为弱小的草食动物，要独自面对更强大的肉食者，向晴的第一本能是“隐藏身份”。如果让房东误以为她们是同类，大概就不会被觊觎了吧？
向晴背后冷汗直冒，却还要故作镇定，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嗯…简单的饭菜我都能做。只是我最近在减肥，所以吃的素了一点儿。”
被吓到瑟瑟发抖了还在逞能，冷湘觉得这个房客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你愿意每周给我做一次饭的话，可以免除你的水电费。要不要考虑一下？”
每周做一次饭就能省去全部水电费，简直不要太划算。对于一个天天吃饭团的肉食动物，向晴觉得她的手艺肯定能让对方满意。
向晴心动了。
她一口答应道：“没问题！”
冷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笑着点第一道菜，“那就先从红烧肉做起吧。”
向晴努力从二十年的读书阅历中搜索有关红烧肉的做法，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个食材应该是猪肉吧？只要不是龙猫就好。
…
第二天清晨，向晴早早去超市买新鲜的五花肉。她要在上班前把肉炖好，完成房东交代的第一件任务。
昨天晚上，向晴在手机上突击学习了红烧肉的一百种做法。她将大同小异的操作步骤进行糅合，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十几次。但是在看到案板上又软又油腻的五花肉时，她还是不舒服了好一阵。
从来没有碰过生肉，一直以蔬菜坚果为食的向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小小的水电费折腰。
向晴像个无情杀手，默默拉上厨房门。隔着磨砂玻璃，只见里面火光冲天，噼里啪啦一阵之后，终于将炖肉锅的盖子盖上。
接下来是小火慢炖时间。
向晴脱掉围裙，冲进卫生间去洗澡。她可不想在上班第一天就被别人闻到身上的肉香味，万一吓坏了草食系的同事可就麻烦了。
等向晴收拾好，肉也炖的差不多了。临出门时，她去厨房把火关掉。她紧张地朝冷湘房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希望房东对她的首秀能满意。
向晴的实习公司距离住的地方只有两站路，即使走路也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新来的员工要先去人事部报道，然后办理各项入职手续。给向晴办入职的是她的面试官周烽，这人对谁都是一脸笑容，看起来特别和气。
“来的挺早啊！你先坐一下。对了，证件都拿了吗？”
向晴从书包里掏出文件袋，“都带了。”
周烽接过去，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端着杯子出去了。
向晴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有新同事来，大家都会多看她一眼，偶尔有人问一句“哪个部门”，然后笑着走开。
向晴默默感叹，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每天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跟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起工作。凭着劳动创造价值，实现财务自由和时间自由，再也不用读书和考试，下班后去吃喜欢的东西…向晴对未来充满期待。
周烽端着一杯热水回来，将茶包放进杯子里，拿起向晴的个人资料，边整理边说：“等会先去录指纹，然后带你去财务部。上次面试，刘总没来，他肯定要见你。”
对于他说的话，向晴只会看着他点头。
周烽笑了一下，安慰她说：“别紧张！财务部大都是草食系，除了刘总。刘总这个人，工作上可能会严格些，不过生活里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周烽把原件还给向晴，起身说：“先带你去录指纹，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了。”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在空旷的大厅。
周烽设置完打卡器，让开位置说：“摁三次。”他一手撑着墙，注视向晴的侧脸，忽然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向晴猝不及防的把指纹摁歪了。
周烽熟练的按下返回键，笑着说：“没事儿，再摁一次。”
［指纹录入成功］
“走吧，带你去财务部。”周烽没有深究刚才的问题，转身朝电梯走。
他大步走在前面，向晴小心跟在后面。两个人在电梯门口停下，彼此沉默。
周烽望着电梯门上的数字，带着两分调侃，自言自语地说：“现在的大学生，意外的清纯呢。”
向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即便对方的话夹杂着别的意思，她也只能当作一句玩笑话来听。这里不是学校，成年人的世界里任何小题大做都会变得很奇怪。何况她才第一天来上班，连正式员工都算不上。
财务总监的办公室气派又敞亮，中年男人正弯腰用隔夜茶浇花。听到敲门声，他头也没回的说了句“进”，然后把沉淀在杯子底部的茶叶用力甩进垃圾桶里，几粒顽固分子紧紧扒在杯身不肯出来，中年男人不满地皱了皱眉。
“我去给您洗一下。”周烽笑着上前，双手接住男人的茶杯，顺便送上向晴的简历介绍说，“刘总，这是前两天刚招的大学生，还没毕业，进公司实习的。”
中年男人回头看向晴一眼，点头“嗯”了一声，坐回办公椅上。
周烽出去洗杯子前，又对向晴说了一遍：“这是公司财务总监，刘总。”
向晴生疏的叫了声“刘总”。
“坐吧。”刘总监低头看简历，同时用下巴示意她坐沙发，浑厚低沉的声音和缓慢的语调很有领导风范。
向晴拘谨的坐在沙发边缘，两只手紧张的拧在一起。办公室因为太大导致温度过低，她掌心冒汗指尖却微微发凉。
“名校毕业，专业对口，很不错。资金科的出纳请假生孩子去了，你先顶替她的位置。”刘总拿起桌上的电话，“段经理，你来一下。”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中年女性。这个人向晴在面试的时候见过，她是财务部的经理，叫段小娟。
段小娟笑着走进来，熟络又恭敬的叫了声“刘总”。
“段经理，你找人带带她。她还没毕业，具体的你看怎么安排吧。”
段小娟朝向晴笑了一下，说：“好的，刘总。”
…
冷湘睡到下午才起床。她习惯性的去冰箱里拿饭团，眼神瞥见操作台上的砂锅，先顿了顿，才把盖子打开。
凉掉的红烧肉，表面凝固着厚厚的油脂。从来没做过饭的人，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整个人都呆住了。
冷湘黑着脸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向晴发消息，顺便附带案发现场的照片。
［锅里那一坨是什么东西？］
向晴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票据里抬起头，点开消息看到冷湘的控诉。
［红烧肉凉了就是这样的，你热一下就好了。］
冷湘将信将疑的把砂锅放在灶台上，开火。她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分享那坨凉掉的红烧肉。
大哥：［哇～这是湘湘做的吗？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呢。微笑jpg］
臭丫头：［这是什么魔鬼黑暗料理？？吐舌头jpg］
小姑：［湘湘，吃不完的要放在冰箱里哦～］
二哥：［这一看就不是她做的！］
此时，二哥的微信单独弹出来。
［你谈恋爱了？是协会的审查员，还是家政公司的职员？你最近不是在冬眠嘛？还这么有兴致？震惊jpg］
砂锅里飘出肉香味。
冷湘把手机扔在一边，打开盖子不抱希望的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奇迹般的变成了正常的红烧肉。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吹吹凉，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
温缈看到群里的消息，打电话过来关心地问：“你跟新房客相处的怎么样？”
冷湘坐在厨房的台子上，边吃边聊，“还行吧，她做饭能吃。”
“……”温缈反应过来后，随即笑着说，“她是你的房客，不是保姆。不可以欺负人家哦～”
冷湘理所当然地说：“我拿水电费跟她交换的。”
温缈提醒她说：“下个月就是协会审查员上门回访的日子，你要跟向晴打好关系，说不定就可以提前解除监`禁。”
冷湘毫不在意地说：“解不解除对我来说都没多大关系，冰天雪地的我也不爱出门。”
温缈没有跟她讲大道理，只是分享了一下出去玩的事情，说：“今天去商惠城喝下午茶，它家又出新品了。本来想给你带一杯，又怕打扰你睡觉。”
“啊…？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嘛！”冷湘哀怨道。
温缈忍着笑，故意说：“好吧，下次一定。”
冷湘哪里等得到下次，她直接给向晴发消息。
［向晴小姐，麻烦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杯团馨奶吧的新品。］
冷湘觉得无缘无故提要求不好，又补充了一句。
［带两杯。一杯给你！］
正在加班的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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