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姐头的恋爱物语（中）
『
初见时你就知道，
低年级的学妹柴柚叶乍一看是个性格古怪的炮仗脾气……
但实际上她本人不仅三观端正而且义薄云天。
哪怕身为校内恶霸一般的存在，也依旧拥有许多小迷妹们作为拥趸者。
这你相当能理解。
……头回看到对方见义勇为时心里涌起的那股热血沸腾和暖心的慰贴连不算本地人的你都倍感悸动，更不用说大部分被从小被教育要温婉乖顺的霓虹女孩们……
柴柚叶简直像是道桀骜不驯的光，贯穿惊艳了她们整个学生时代。
但炮仗脾气也确确实实是炮仗脾气，她属于一言不合就开打，下起手来也绝无半点收敛，非要把你打倒打服为止。
你长这么大以来，无关性别，在争强好胜和气势强硬方面也只有她让你适应良好……
因为那是个内心柔软的孩子，只不过附在上面的壳儿太厚重。』
柴柚叶以上帝视角观测屏幕中那段‘你’脑内有关她的旁白解说，内心复杂又一阵古怪，既感到心被隐隐触到，又好似被扒光暴露于众，连一早编排好的斥骂兄长的言论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柚叶？”
柴八戒强行扯出笑容，眼神关怀。
“你干嘛这副既要哭又想笑的表情啊……”
『
场景变化，照旧是人声鼎沸的街头。
步行于街边的柴柚叶头回露出局促而窘迫的表情。
她此刻恨不得缩进哪家咖啡店里不出来，但事实上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个小小的身影嘚啵嘚的跑来，往她手里塞束花。
玫瑰、雏菊、百合、小捧满天星……
把她两只手塞的满满的，再附赠一个豁牙或挂满鼻涕的傻乎乎笑脸，赶在她问话前跑开。
“……什么情况啊…”
努力腾出手打了个电话。
柴柚叶第一时间向弟弟分享遭遇的怪事。
〔……〕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立刻恍然大悟般咋咋呼呼起来。
〔说起来！……今天是柚叶你的生日才对！可恶啊！往年都是我第一个送的！〕
“……我也…不认识那帮小孩啊……”
她继续往前走，被扑面飞来的独角兽气球怼了个正着。
〔……等等！？这样的话！？……不会是那个吧！？……〕
毛茸茸的熊脸继气球以外贴近。
事发突然，她汗毛炸起，手机都掉了。
但毛茸茸的熊掌抢先替她抓住，另一爪是刚刚飞来的独角兽气球。
棕熊头套上圆溜溜的豆豆眼无辜瞧她。
“我们刚刚看到那个姐姐了！……”
“她说她喜欢我送的花！”
“桃太郎骗人！那个姐姐根本没说话！”
“但她对我笑了！”
……
从四周涌来的小萝卜头隔开了柴柚叶与身着熊玩偶服饰的人。
对方伸长手，把手机还回去。
〔……喂？…干嘛不讲话？……听我说啊柚叶……你不会有爱慕者了吧？！〕
“呃……”
柴柚叶攥紧手机，欲言又止。
愣愣看着‘熊玩偶’给小萝卜头分发气球，并给予每人一个拍拍，接着轮到她了……
“…………”
‘做宣传吗！？……还是什么活动……’
“……那个…我就不用了…”
〔……柚叶！？……为什么一直不讲话？……喂喂…〕
‘……’
她挂断了和弟弟的通话，后退两步，并不是很想在手捧一堆鲜花的情况下再多一个小孩子才喜欢的花里胡哨的气球。
“？”
‘熊玩偶’歪头思索，从大大的口袋里掏出折叠的纸袋，和包装精美的礼盒。
“……这…嗯！？”
熊头套被摘掉，露出内里庐山真面目。
你吹了吹被汗浸湿而垂落的额发，鼓起的两颊因头套的闷热而泛着可爱的粉，眉眼弯起，噙着泓湖水般清透漆黑眼眸，
“生日快乐柚叶。”
你用熊掌拍了拍她的脑袋。
把礼物用纸袋装好，塞进她手里。
面上笑颜与身后一堆探头探脑的小朋友们如出一辙。
干净，纯粹，满眼都是祝福。
“……欸？”
自己现在一定像个呆瓜……
柴柚叶心道，不然她也不会一句话不说的落荒而逃。』
“好可爱……”
艾玛艳羡的看了一眼已然呆住的柴柚叶。
‘……女孩子…也不错的样子…感觉相处起来会更融洽。’
“……等下…这么说来主动也是要分人的吗？”
九井一忽的惊觉，拿胳膊肘狠怼被屏幕中‘你’的笑容晃傻眼的乾青宗，目露怜悯：“你可能没机会了……”
‘就影片看到现在为止……那位对谁都不温不火……偏偏……’
“……那位ロロ小姐…比起男生…有可能更喜欢女生……”
“！？？！”
『
影片画面一开始鲜活的滤镜暗沉下来。
没有鲜花，没有玩偶，没有颜色纷杂的气球，没有善意的眼神，热闹非凡的街道和青春气息十足的校园场景仿佛如黄粱一场梦。
除了甩脱出手的礼盒能够否决这一切。
“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看好八戒吗柚叶！？”
咆哮声和拳打脚踢雨点般落下。
“谁准你加入东卍的！？谁准的！？……你是要背叛哥哥吗？！八戒……说话！！”
这是柴家经常上演的日常，属于柴家姐弟共同的噩梦，且似乎永远不会有清醒的一天。
“……别再打了大寿！！……或者…像小时候那样！我来替他！我……”
“啪！――”
被一巴掌扇开摔到角落的柴柚叶眼底恰撞进那绑着精致蝴蝶结的浅蓝色礼盒。
她短暂失神片刻，抬手把礼盒推进更隐蔽些的角落。
没有无缘无故的关怀，她并不完全身处光下，
她有太多想要守护的东西了，她要付出比别人高昂许多的代价才能摸到名为幸福的边角。
她只能忍耐……
她只会忍耐……
她无法反抗……
她要承受住来自亲人的殴打，她要抑制住本心接触同处阴暗角落的人，她要替妈妈护住弟弟，她只能用暴力妆点自己，一切的一切……不幸缠绕着她，如被绑缚在一张网上，这是她的人生，这是她的命运，她要咬牙切齿走下去……不能奢望过于遥远的东西……那些美好的纯粹只可留在回忆中……她没有办法……她没有任何办法……』
影片中压抑的氛围让人窒息，
旁白字字如同泣血般深刻，插播倒叙的画面昭应着一个不幸的童年。
观众席上有人愣住，有人痛惜，也有人担忧，当然还有满不在乎的打哈欠，或满脸冷漠……
形形色色的眼神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但柴柚叶始终挺直脊梁，顺带捏紧微微颤抖的弟弟的手。
……这已不再是所谓被扒光衣服供人观赏了……
而是剥下了柴家姐弟二人的皮，展露那鲜血淋漓的内脏骨骸，与那不堪入目，隐藏在回忆中的阴暗。
这无疑是二次创伤。
现在想来……那无名机械音怪异的腔调到底来源于何……
…那是恶意。
置身事外……嬉笑看戏的恶意。
你被这个猜测激起一个寒颤，怒意与荒谬交织，从屏幕中移开视线去看远处的柴柚叶。
她此刻像一副僵硬而色彩突兀的油画，浑身绷着剑拔弩张的气势，眼神如警惕的兽，静静观望着所有人的动向。
“………”
你的视线被第一时间察觉。
“………”
对方愣神好一会，默默转头，不自在的搓了搓脸皮。
‘糟糕……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没什么…怎么看了会影片……’
柴柚叶悄悄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满脑子都是刚刚那黑玉一样温润又沉静的眸，以及那不加掩饰的忧虑与关怀。
『
虽然不是每天黏在一起，但你察觉到不对劲的直觉仍旧敏感。
你留意着柴柚叶身上不断添新的伤口，与以往认真处理的态度对比完全是自暴自弃。
她已经毫不顾忌把伤处暴露在人前了。
试探着问询也会被打哈哈敷衍过去。
不仅如此，她还在减少与你接触的时间，目的性很强的避开你。
“……你们几个啊…不要老是惹麻烦…”
身处空旷的办公室，三三两两的学生立成一排听训，嘴角破掉的柴柚叶立在末尾，身边男生大都发怵的跟她隔开距离。
“……干什么打架呢？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老师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诲，还不忘扭头给来取教材的你指明方向。
你蹲下慢慢翻找，有心留意表情冷硬的柴柚叶。
谁知没一会儿，半大少年们因为被问话的供词有问题，当场发生了口角，最后竟直线升级为肢体冲突，把训话的老师吓的够呛。
场面一度混乱。
你放弃了寻找教材，小心避免被波及朝柴柚叶那边去。
“啪嚓――！！”
不知谁把桌面的烟灰缸抛过去了。
也许是打昏头的少年们，也许是为了震慑他们的老师。
那透明的玻璃烟灰缸直直砸向端身立着的柴柚叶脚边……
而你看的分明。
她那下意识抬起护住脑袋的动作和一瞬恍恍无助的表情……
虽然不过数秒间那么短暂，甚至待她反应过来便立刻恼怒的加入战局三两下将人摆平……
但你已然心下明了。
遂再次找到对方，尽量委婉的想问清楚这一切。
你希望自己能替她分担，哪怕一点点，尽你所能的帮到她……
“……ロロ…学姐……你只有这一点，相当让人讨厌。”
话语间是从未听闻过的冷漠疏离。
“别自以为是的替我着想了……说到底…跟学姐您也无关不是吗？”
对面金棕色的眼睛不起波澜。
如一具灵魂缺失的假人。
而镜头之下。
柴柚叶攥紧微颤的拳头慢慢松开，掌心是几个冒着血珠的月牙型伤口。』
‘……好过分的话…！’
花垣武道张了张嘴，膛目结舌。
“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两个人很合拍的说…”
橘日向再次揪心，双手握拳拢在胸口，对远处的柴柚叶无声加油打气。
‘千万不要错过彼此啊柴小姐！’
“唔~哇，这样会决裂的吧？…”
本面露不爽的灰谷兰抬指隔着空气冲屏幕中神态落寞的‘你’戳戳点点。
与几场下来共同‘中奖’的半间修二并持看戏心态。
“…………”
现场中大概只有柴柚叶是最理解视频中自己做法的原因了。
她转头，定定的注视着柴大寿，目光冷硬。
『
“……这是上次对家给的样品货。”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
柴家兄妹对坐。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替你做这些了自己……”
“啪――！”
响亮的一耳光扇的柴柚叶别过脸去，表情下意识凶狠暴戾。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最终眼神木然，好似并不在乎兄长刚刚对自己的暴力行径，柔软的口腔内部被咬破，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八戒也好…别人也罢……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人受到你的胁迫了……”
“……随便你吧。”
柴大寿下巴抬起，眼神轻蔑。
“……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也可以让别人去做…但我讨厌被忤逆，特别是你，柚叶……我们是兄妹……”
他口气悲悯而高高在上。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可你和八戒总是不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爱着你们。”
笑容随着言语扩散。
面对来自于妹妹的嫌恶冷漠，
柴大寿一反常态的和熙。
“……一切一切严厉的管教，皆出自于爱啊…”
』
“真是扭曲的家伙！”
明司千寿怒气冲天的捏紧拳头，看上去像要下场揍人。
“这种人也能被称为兄长吗！？”
作为家中长男，独自抚育两个妹妹成长的三谷隆对影片中柴大寿三番五次的施暴行径深恶痛绝。
“……哈…让你看到我那么逊的一面了啊小隆…”
从僵硬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柴八戒反应慢半拍的挠头苦笑。
“……但…影片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我……”
‘……确实是个被保护的废物…’
『
灰暗、死气沉沉的滤镜色调有了变化……
有满天星空和茵茵草地作景。
洋洋洒洒拢上一层柔和如丝雾的月光。
只是尴尬的趴在墙头和一墙之隔的柴柚叶对视的你无疑有些煞风景。
“………”
“………”
“……干嘛不走门？…”
她先你一步打破僵局。
半个小时前你还老实呆在家中，但对方给你打了一通‘无声’的电话，你心中越想越不对劲，干脆就这么大晚上的跑出来了……
“……我有点担心你…想着你是不是和家人发生了点矛盾……万一大半夜的离家出走了怎么办？”
“…谁要离家出走啊……”
她听到你的答案后哭笑不得，眉头慢慢蹙起。
“……而且…你干嘛随便因为别人一通电话就跑出来啊…还爬那么高……怎么上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
你似乎隐隐从她嗓音里听到一丝哽咽，于是只好低头借着月光细细的瞧。
而她同样仰头看你，整齐体面的衣衫下尽是伤痕累累。
“…我…跟便利店租借了伸缩梯……”
你垂眸，感到些许羞赧，郑重向她重申。
“……我本来想…但天太晚了…害怕惊动你家里人……所以…不是有意做爬墙这种奇怪事……”
‘……千万别被误会为是奇怪的人了啊……’
这次久久未有回应，
耳畔传来细碎的轻响。
柴柚叶像只轻巧敏捷的猫，三两下爬上墙边的树，弓着腰踩上树杈一个跨步就跳上了墙头。
你愣愣的，看着突然接近的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好像只猫咪一样啊柚叶……”
这一笑，嘴角清甜的梨涡旋开，形状弯弯的眼眸内似漾着漫天星辰，尖而上翘的眼尾，如一泓小小的钩，钩的人心尖发颤。
“………”
没站稳的柴柚叶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墙。
被你抓了一把后的结局就是两个人一起不受控制的摔下来。
所幸柴家大宅周围铺满了绿油油的草皮，
你又条件反射的护住了她的额头充当一把人肉护垫……
扑进你怀里的柴柚叶并没有什么损伤。
“……笨蛋吗你！？！”
她撑着身子坐起，手忙脚乱的拍掉你头上的草屑观察那擦破皮的手肘。
“…疼吗？”
金棕色的锐利眼眸软和成一摊水，嘀嗒嘀嗒坠落砸在你脸上。
“…没必要的吧……”
干嘛突然来找她？干嘛笑的那么好看？干嘛要这样护着她？……
“…我…明明……说了那种话……”
眼前的少女无疑是为眼泪而感到耻辱的，所以她抬手狠狠搓着脸皮，不让眼泪往下流，导致脸蛋红通通的，看起来又凶又可怜。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别在这么包容她了…’
“……不，我很生气。”
你专注回望，抬手哄小孩一样轻拍在那颤抖的脊梁上。
“……但因为对方是你，我割舍不下…”
“……已经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柚叶。”
相贴的躯体一僵，眼泪便以决堤之势倾到在你脸上、唇角、衣领内……
柴柚叶制住了你的手腕。
她像昏了头的小孩，脑袋酸胀神经突突跳动，一边颠三倒四的组织语言，一边哽咽着往你怀里缩了又缩，恨不得能跟你融为一体，让你将她带离此地。
“……我…其实……抱…抱歉……但我……真的……我…最…喜……最喜欢你了……”
独一份的关怀，似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爱护，如毒品般让她上瘾。
在你面前她不需要伪装，她可以耍赖，撒娇，发小脾气，她全身心的信任着你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作为朋友，作为恋慕你的人……
她为每一次眼神交接，每一次肢体触碰而感到战栗的甜蜜，同时辗转反侧的思念，与过度关注你情绪被动的折磨也让她分外苦恼。
她是喜欢你的……
“……觉得…会觉得……奇怪…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说出来……你讨厌……讨……可以…当做沒听见……”
喜欢到……曾经深恶痛绝的狗屁世界也因你变得可爱多彩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
领口湿漉漉的粘腻，散发着甜橙果香的蓬松长发是焦糖般的色彩，似有生命般浅浅绕上你的颈子。
9
你反手握住腕上的桎梏，举到唇边，轻吻那泛白的指骨骨节。
“……我也喜欢柚叶…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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