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
校庆过后，迎来美好的双休假期。
周六，李知恬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即上午十点半。
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她不敢再耽搁，一个鲤鱼打挺下床，换上前天叶敏汝买回来庆祝她出院的黑白格子背带裙，趿拉着拖鞋钻进卫生间洗漱。
她和刘致良昨晚在手机上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地点定在铁城中心图书馆。
城南和城北，铁城的最南边和最北边，路程有些远，因此，为了可以准时赴约，李知恬匆忙下楼后非常豪迈地花费了自己每个月零花钱的一半——五元钱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喂。”
“致良哥哥，你要提前？”
“哎，没事儿，我怕公交车等不到也早出来啦，大概还有两三分钟就会到。嘿嘿。”
途中，李知恬接到刘致良打进来的电话。
刘致良语气仓促，说是他的计划有变动，希望她尽量提前过来。
昨天在鸿中天台刘致良有跟她说过他来铁城的原因，探望市立医院住院的外祖父母只是一个噱头，实则是对他父母在他学业上的不解风情，从而做出隐瞒他父母的一次逃学旷课叛逆。
所以，李知恬暗想，刘致良如此着急应该是被他父母发现了。
出租车匀速减慢，停靠在铁城中心图书馆的公交站点旁。
付完钱，李知恬同司机道声谢下车，一眼便看见了背靠报刊亭前标志杆的刘致良。
这人生得好看，藏匿芸芸众生中仍会是不一样的。
李知恬走过去，身影挡去一半太阳光，刘致良收起手机，抬眸言笑晏晏：“你来啦。”
“嗯，我下车的时候看你眉头紧蹙。”李知恬稍作回忆，担忧问道，“致良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刘致良沉眸，没有回答，而是摸了摸她头顶，轻声问：“鸿中双休日是让进去的，知知能带我去一趟吗？”
李知恬怔了下，也实着看不出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当然能的。”
于是，两人在路边招拦一辆出租车坐往鸿中。
周末的鸿中校园半开放，李知恬和刘致良到时两百米环形跑道操场已经有好几位校友在打羽毛球或者篮球。
以前李知恬只有远远地看着的份，如今有人陪伴她自然而然就萌生拉着刘致良去打一场羽毛球的想法。
“那边还有块空着，我们去那边打羽毛球吧！”李知恬一边说，一边欲要去保卫科拿一副羽毛球拍。
而她刚踏出一步，衣领就被人从后面捏住：“你穿裙子不方便，我还没去过你教室，身为东道主带我参观参观？”
“……噢。”
虽然李知恬不是很懂为什么刘致良初一在五班上过一年的课却说没有去过教室，但是她还是很听话地带刘致良走上二楼，往左拐进第一间教室。
初一五班。
她周一至周五除体育课以外上课的地方。
她的座位这一周在第四组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刘致良单手捏着分组名单：“你一个人坐怎么不坐靠走道的位置？这样更好看黑板。”
“……会更有安全感。”
小姑娘说话口气就闷闷的，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刘致良顺着李知恬视线望去，再看了一眼分组名单，眸光一点点冷下来。
“合不来群？”他猜问。
李知恬巴眨两下眼睛，轻轻点头：“嗯，很想合群，一个人太孤单了。”
“哥哥，我该怎样做才能和她们打成一片呢？”
“我真的真的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一起玩时她们的提议我都没有反对建议，向来是她们说什么就认同什么，可是她们最后还是觉得跟我玩不下去，主动疏远我。”
“反倒是经常有歧义的两个同学，她俩感情愈渐浓厚。”
“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为什么。
问刘致良也是问她自己。
刘致良凝着眉。
就在李知恬认为得不到回话时，她听见身旁人不轻不重的声音：“王尔德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里有句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小知知听过吗？”
“没听过也没关系，我说给你听。”刘致良极具蛊惑笑了声，自问自答，“有趣的灵魂它是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和束缚，这对于一个人的本身来说非常的重要，因为有趣的灵魂是会相互吸引的。而你所谓的合群，深受外界的干扰，完全没了你本身的思维灵魂，失去了吸引力，她们新鲜感一过自然而然就把你抛弃了。”
“还会觉得你很烦很缠人。”
李知恬听得一愣一愣。
刘致良将分组名单放回讲台桌原先的位置：“所以，小知知，你不应该为了合群强制性压住自己的有趣灵魂，你应该有自己的看法主见，展现出自己的优势，自会有人主动向你伸出友谊之手，陈果经典语录里的‘花开蝶自来’正是如此。”
“明白了吗？”
明、白、了、吧。
李知恬连续点头五下，倏忽她想起什么，双手握住刘致良微抬起的左手，语气迫切：“那致良哥哥，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刘致良神色错愕，“怎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哎，我就问问嘛！我们算吗？”
其实她想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吧”，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太妥，“吧”便改成了“吗”，肯定句变成反问句。
镜片下两只桃花眼炯炯闪动，刘致良动容。
“算。”
他肯定地回答。
“砰！”
不远处操场上，不知哪位男同学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投篮进球，围观的人欢呼声一片。
李知恬看着会心一笑：“我很快乐，刘致良，谢谢你。”
她叫了他全名，认识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往后她同闺蜜江雪融回想起来，似乎为她初二那年做出的一件有违背她怂的性格的事找到了理由。
李知恬很少藏心事，唯一一件她藏到现在，连江雪融都不曾告知。
十四周岁那年，初二，她很想见一面刘致良，于是，她孤身一人买了抵达烟安的绿皮火车票，混进烟安一中，在高考百名榜正中的位置看到了一张照片。
少年眉目清秀，看向镜头的眼睛透着诗和远方。
两寸红底照片下印着一行黑色正楷字——
烟安市二零一四年文科高考状元，刘致良。
她心一动，上前踮脚撕下照片，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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