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局

第8章  死局

        幸而摄政王身侧恰有一扇圆形雕花窗，窗外薄雪纷飞，恰巧能看见一轮圆月悬挂。风花雪月夜，却无壁影成双，唯有相互试探与暗中较量。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

        苏芜念自然认得摄政王，但不过十几岁的沈笙歌却不一定认得，就算认得，也必然不熟，而她此刻的身份便是沈笙歌，她自然要装作不识摄政王。

        “这是何处？本小姐为何会在这里？”苏芜念收敛了皇太后的气息，此刻她只能是刁蛮任性的沈笙歌。如果让狼子野心的摄政王知道皇太后重生了，那么自己今日怕是难以活着走出这别院。

        在瞧见月圆的那一刻，她便猜出此地为何处。每逢十五，摄政王便会放下手中事务，隐藏踪迹，暗中前往他买下的守月峰，在守月峰所建的别院中，待上一整夜。

        “不认识我，也不记得今日之事。”摄政王如雄鹰般的深眸盯着软榻上的苏芜念，欲将她看穿，企图找到一丝破绽。

        “记得什么？”苏芜念假意扶额，似头疼欲裂，“头好疼。”

        她似在自言自语，“我明明坐在沈府的马车上，正赶往皇宫吊唁，忽然一道惊雷霹下，我便晕了过去。”

        “为何醒来会在这里？穗青呢？”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绑架本小姐？”苏芜念没等摄政王回答，故意扯着稚嫩嗓子，趾高气扬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立刻放了我。我乃右相嫡长女沈笙歌，皇太后的亲表妹，你若敢动我分毫，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仅十几岁的小女娃，加上这个骄纵的语气，与之前在极乐殿被皇太后附身的少女，判若两人。

        面上不显的苏芜念，心中悻悻，四十六岁的皇太后突然扮演十几岁的刁蛮少女，心里别扭得慌。但她明白，此刻两者差异越大，越让人信服。

        摄政王微微蹙眉，“我从不信，会真有借身还魂此种离奇之事。”但今日在极乐殿时，这个小女娃的神态语气皆像极了皇太后，唯一的解释便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故意训练她模仿皇太后的言行举止。

        幼帝认她为皇太后，或许是权宜之计，但竟能唬住十二王爷，实在耐人捉摸。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太后，究竟有何图谋？”低沉的声音，威压之气席卷而来。

        若是平常的小女娃，怕是早就被吓得哭鼻子。

        “你在说什么？什么借身还魂，冒充皇太后？”苏芜念继续装傻，她了解心思狡猾的摄政王不会轻易作罢，必然还要小心周旋一番。

        “还是说，你模仿皇太后，皆是受人指使，而这背后之人就是右相沈平鍑。”摄政王顿了顿，“难道，沈平鍑平日的胆小懦弱都是伪装？”

        “若真如此，其心可诛。”犀利的目光再次落在苏芜念身上。

        “什么模仿？什么指使？不明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苏芜念站起来，佯装生气道：“而且，我不许你如此污蔑我父亲！”

        乍然一看，她此刻就单纯是个为自己父亲据理力争而面红耳赤的小女娃。

        摄政王伸手提起青花酒壶，为自己斟酒一杯，云淡风轻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没有借身还魂，那么，沈平鍑连同沈府，必不能留了。”

        仿若此刻，他就是那掌控生死的阎罗王，轻飘飘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

        苏芜念灵气逼人的双眸骤缩，在如今的庆元国，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确实有这个实力。但这也是，为何她要在死后，倾尽全力必要置摄政王于死地的原因。

        她曾查出摄政王与南辰国皇室有秘密来往，如果让南辰国奸细坐在庆元国摄政王的位置，庆元必亡。为了庆元国万千百姓，她死后，必不能让摄政王活着。

        苏芜念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诛杀摄政王司徒玄湮。

        今夜，这守月峰必然沦为人间炼狱。

        苏芜念死前对暗中培养的江湖死士下达的最后一个死令，于她驾崩当月十五月圆之夜，在守月峰别院中，破釜沉舟，诛杀摄政王，不死不休。

        苏芜念倒不急着离开，因为她养的死士，不会多杀一个无辜之人。她也无惧刀剑无眼，反而想留下亲眼看着摄政王咽气，才算放心。

        唯有摄政王死后，她苏芜念才能真的放下苏太后的身份与责任，放下社稷江山，以沈笙歌的身份好好再活一世。

        摄政王将壶嘴对准茶案上放着的另一个天青色酒杯，斟满一杯，低沉而沧桑声音道：“若你今夜能假扮皇太后，与我对饮一壶，我可饶你不死。”

        苏芜念愣在原处，心中思索着，摄政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见苏芜念杵在原处不动，摄政王又道：“你既知晓我是摄政王，那便应该很清楚，我若要你的命，轻而易举。”

        听这语气，摄政王笃定是沈笙歌假扮皇太后，而并非皇太后借身还魂。

        茶案一侧，摆放着一枚鎏金雕盘龙翱云纹香炉，烛火之下，泛着烨烨金光。薄薄香气伴随着袅袅烟雾逐渐散开，弥漫至整个房间。

        摄政王将手中青花酒壶轻盈放下，圆形雕花窗外忽然袭来一阵凉风，将香炉之上的薄烟吹散，也撩起摄政王坠于墨色长袍上的青丝。

        如雄鹰般犀利的眼眸瞬间警惕，耳朵微动，侧过脸，余光落向雕花窗外。适才的小雪，须臾之间，已如棉絮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漫天纷飞，似烟非烟。似雾非雾。

        刹时，一片玉白的雪花夺窗而入，来势汹汹，暗藏杀机，欲擦过摄政王的脸颊。摄政王脸微微一侧，巧妙躲过那片似暗器的雪花。雪花之上，蕴藏极深内力，将摄政王的三千青丝缭乱。

        不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又飞来无数片锋利的雪花。摄政王甩袖起身，将那无数片雪花的轨迹强行改变，最终朝身侧的雕花圆窗飞去。

        “啪——”

        “啪——”

        “……”

        那锋利的雪花打在雕花圆窗的木栏上，将木窗穿个粉碎。若是打在人身上，那必是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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