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妙音
轰！”大门突然洞开，我几乎想都没想便一下滚回榻上，苏暮羽被我扯了过去，几乎瞬间又变回了罗华的模样。
夜瑾年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出现，脸色冷得像是要结冰。苏暮羽淡定转身看了看他，复又回头看向我，唇角一勾，冷笑道：
“小妖，这便是你爱的那个人，你的命在他面前，我看压根一文不值。”
苏暮羽话音未落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轰然砸在房间一角，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苏……”我差点冲口而出，整个人一下从床上扑下来。夜瑾年一把将我捞起来，垂眸深深看了我一眼。
“瑾年，罗华君刚刚救了我，你这是做什么？”
夜瑾年将我放回榻上，语气依旧清淡：“罗华不过一介散仙，无仙阶无尊位，却屡次在我华章宫肆意妄为，以下犯上。我不过略施惩戒，夭夭无需担忧。”
夜瑾年今儿这一番话，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可是这种凌厉的王者之气，让我瞬间觉得离他好远好远。
苏暮羽踉跄着站起来，冷笑一声，眼里的杀气弥漫，面上却冷笑一声，深深作了一个揖道：“罗华今日受教了，告辞！”
“不急，”夜瑾年抚了抚袖子，闲适地坐了下来。
“罗华君交代清楚本君爱妃的病情之后，再走也不迟。据说爱妃的病情十分凶险？我倒是想问问，我这爱妃好端端的怎么就这般凶险了呢？
后面这句话，我感觉夜瑾年是在对我说。睿智如他，我这点小伎俩该如何蒙混过去？
苏暮羽擦掉唇角的血，冷笑着接过话头：“中了寒毒，听闻重华君因为旧情难忘，所以在华章宫里种满了雪玫瑰。
想必这小妖是被那雪玫瑰的刺扎了，她一介凡胎，自然是受不得这寒毒侵体的。”
“小娘娘今儿确实被雪玫瑰刺伤过，可是我当时已经及时处理，为她化去了寒毒的。”
小若在旁插了这么一句，我的心立即咯噔了一下。苏暮羽却冷哼一声，直接怼了回去：
“无知兽类，她先前中的魔毒损伤了她的心脉，至今尚未痊愈，又怎受得了雪上加霜。若是你随便施个术法便能解决问题，那还要那些个岐黄之术作甚？”
苏暮羽这张毒嘴我看他这辈子都难逢敌手了，小若被怼得脸上青红不定。夜瑾年则依旧冷冷地注视着苏暮羽，我的手心开始冒汗，却不敢动任何声色。
苏暮羽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不管不顾的随意作个揖，傲慢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夜瑾年依旧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胶着的视线中火光四溅，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这次我的衣襟是真的要被汗湿透了，我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我好怕这两人再次打起来，上一次两人火并的后果是两个人都差点死了。
这一次呢？我不敢想象！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夜瑾年的袖子突然无风自动，我僵硬的看了看夜瑾年的侧脸，转而又看向苏暮羽，就在我看过去的那一瞬，我看见苏暮羽的眼角微微挑动了一下。
完了！我瞬间弹起来想要挡在两人中间，可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问话：“启禀君上……”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着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奇迹般的松弛了下来。我几乎哭了出来，赶紧转头看向这个天降的救星。
一个小仙童怯生生的走了进来，估摸着他也是看着这里的气氛不对，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禀报。
“何事？”夜瑾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小仙童立即缩了缩脖子。
“启禀君上，天后今夜在瑶池举行晚宴，万望君上届时能够拨冗光临。”小仙童说完又小心翼翼的递上一张泛着琉璃彩光的请柬，小若立即接了过来。
“好，知道了。”
得到回复，小仙童立即恭谨地退下去了。
等到众人再回过神来，我赶紧抢先一步扯住夜瑾年的袖子，柔声说道：“瑾年，我好累，陪我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自认不是个楚楚动人型的女孩，如今为了苏暮羽那孽障，也只好拼命装一把楚楚可怜了。
夜瑾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我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只能僵在那里等着他给我一个答复。
可是他就那么看着我，良久良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我一把抱起来，向着室内走去。
我越过夜瑾年的肩膀向苏暮羽递去一个眼神，苏暮羽却怨毒地剜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这孽障！总是这样恩将仇报！不知好歹！
夜瑾年将我放到床上，我绷着情绪勉强向他笑笑便赶紧闭上眼睛。夜瑾年似乎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视线胶着在我的脸上，逼得我几乎装不下去。
良久又是一声轻叹，之后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这才松开紧绷的神经，浑身顿时瘫软无力，眼前不由得晕了晕。
夜幕很快降临，仙娥鱼贯而入，捧着华服首饰走到我面前。“小娘娘，君上命我等为您梳妆打扮。”
“为什么？”
“今夜天后的晚宴，君上将携您一同前去。”
什么？我立即愣住了，夜瑾年这是打算正式将我公之于众吗？一时间我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有些喜悦，有些忐忑，有些担忧，莫名的竟还有些恐惧。
银白色的华服徐徐展开，仙娥们为我戴上满头的珠翠。
这样华丽的妆容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急忙躲开她们还在不断忙碌的手，果断拒绝这种受罪的装束。
“可是娘娘，这是仙家自古便传下来的规仪，实在马虎不得。若是因此让娘娘有什么不妥，那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怎么这天界的调调，那么像古装宫廷戏啊？这些日子她们左一个娘娘右一个娘娘的，叫得我实在头疼。
我揉揉额角，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坚持道：“无妨，帮我换一个清雅的发型，我今儿又不是主角，打扮得这么隆重做什么。”
仙娥看我态度坚决，干脆看向站在一旁的小若。小若抿着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小娘娘还是把这些首饰戴上吧，您今儿可不一定不是主角。”
说着，她走上前来将剩下的首饰一一簪入我的发髻。我的脖子瞬间一沉，心理也跟着咯噔一下，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瑾年并未回来与我一起赴宴，于是小若和云轩陪着我前往瑶池。
夜幕中的天庭与白日不同，深蓝色的天幕下，银河遥遥的在天边倒挂而下，飞溅的水珠在满天星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宛若冰晶玉石四散飞跃。
圆月低垂，璀璨的星辰浮于脚下，我仿佛踩在钻石铺就的路面上行走，长长的裙摆迤逦在身后，头上珠翠叮咚，这一切都华丽而梦幻，我找不到一点真实的感觉。
也许，我真的只是在做一个长长的奇幻的梦吧。我的脑子里忽然就划过了这么一个念头，有些可笑，也有些让我觉得心慌。
景色逐渐变得更加辉煌绮丽，终于远远地，我看见了那个梦一般的男子。
银白色的月光掺杂着星辉，洒在夜瑾年银紫色的华服上。微风拂过，几缕发丝拂过他的眉眼，停在了他的唇边。
我微笑着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替他抚平发丝，眼里心里被他装得满满当当。夜瑾年的神情有些怔忡，他愣愣的望着我许久，眼中似乎有些哀伤。
我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询问，他却牵过我的手，淡淡道：“今夜的你，美得实在令人沉醉。”
今夜他的手有些凉，我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向传说中的瑶池。
传说瑶池是西王母的居所。瑶池上空矗立尖垂□□，名为【凌云钟乳】，色彩瑰丽，下方池水平静如镜。
凌云钟乳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得凝聚一滴圣水。圣水经过百年过滤，纯洁无瑕，瑶池之水先有圣水炼化，洁净成云，广布天地之间，成为天地之界。
亦视为一重天。
我遥遥望去，果然看见镜面般的水面之上，巨大的钟乳石凌空悬挂在池水上方。
巨石晶莹剔透，有五彩华光穿透而出，经过水面折射，将四周的景致映照得如梦似幻。
晚宴似乎早已开始，池边的宴席上已经坐满了宾客，夜瑾年却拉着我在桥上停了下来。嗯？怎么不走了？
“君上有何吩咐？”当先引路的仙侍注意到我们的动作，停下来恭谨地低头询问。
夜瑾年摆摆手，回头对我淡淡道：“这里的景致绝佳，刚好可以好好观赏妙音仙子的绝妙歌喉。等会再进去，可好？”
“好。”我自然没什么意见，点点头看向宴会正中的场景。
我并未看到他所说的什么妙音仙子，只看见一朵巨大的紫晶莲花在辉煌的灯火下，正散发着神秘而优雅的光芒。
正疑惑间，有乐声突然袅袅婷婷飘散而来，声音极轻极细，似是春夜里最温柔细腻的风在耳边呢喃，又好像只是几片花瓣落入流水的声音。
正当我无法确定这声音的来源时，乐声慢慢的清晰起来，随着一声曼妙的女声出现，那紫晶莲花竟缓缓绽放开来。
花瓣垂落，嫩黄的莲心托起一道淡青色的女子身影，夜风抚动女子裙摆，女子皓腕翻飞，水袖轻抛。我这才明白何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舞姿，当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歌声渐渐将我包裹，我仿佛被拉入一个奇幻的梦境之中。所有记忆中最美妙的声音仿佛都被提炼出来，细细密密的充斥着周身的每一寸肌肤。
我陶醉其中无法自拔，想起小时候看到《红楼梦》中对仙乐的描述，那时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那样的音乐是个怎样的光景，如今亲临其境，我似是明白了几分。
一曲终了，我从梦境中缓缓苏醒。恍惚了好久，我才渐渐明白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可是回首间，夜瑾年却不见了踪影。
“你们君上呢？”云轩还在云里雾里，压根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小若倒是神思清明，她微微笑着朝远处指了指，我跟着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夜瑾年已经坐到了宴席上。
席间仙家正在交口称赞妙音仙子，首座上一位雍容的女子微笑着向妙音仙子伸出手来：“妙音来。”
想必这贵妇便是天后了吧？妙音婀娜地走过去，刚好站在夜瑾年的座位旁边。
“重华君，今日晚宴，本尊想着在众位仙家面前，与你商议一桩美事。”
“重华洗耳恭听。”
天后缓缓站起来，牵起妙音的手走到夜瑾年面前：“重华君，你觉得妙音仙子如何？”
夜瑾年闻言眼神晃了晃，继而垂手道：“自然是兰心蕙质，当得起天界第一美人的赞誉。”
天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将妙音的手递向夜瑾年：“如此，那本尊便在这为重华君和妙音做个媒如何？”
我脚下猛地踉跄了一下，急忙抓住身旁的栏杆稳住身形。那贵妇在说什么？距离太远，我是不是听错了？
小若不动声色的扶住了我，只见夜瑾年缓缓起身，唇角微微上扬：“承蒙天后和仙子厚爱。只是……重华已心有所属，恐是要辜负天后的一番美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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