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时悦全程面带微笑，眼神却冷冰冰的。
这是直白的、不容反馈的拒绝。
并不需要多言。
晏殊禾宛若失魂落魄的回到位置上。
许久之后，晏殊禾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的偷看时悦，心不在焉。
其他嘉宾回答问题时，也都十分敷衍。
在如此戏剧化、又极具观赏性的反转之后，无论再怎么用力，都只会沦为陪衬。
几次之后，抽到了江水流。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这是个很普通的问题。
凡是出道的艺人，都被问过。公司也会提供模板。
而江水流的回答，还停留在他十七岁时。
那是他作为偶像，最火的一年。
创造了直到十年后，还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被提及的各类狂潮。
度过了仿佛玩偶一般，被公司操控的岁月之后。
再与大众见面时，江水流从不回答和电影无关的问题，寡言少语，一身黑色休闲西装。
透着骨子里的傲气和冷淡。
与之前那个在舞台上腼腆微笑、鞠躬的少年，仿佛是两个人。
或许是刚才被触动了。
江水流眼中，没有那种处于工作状态之中的戒备感。
导演注意到，刚才晏殊禾独白时，江水流竟罕见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江水流迟疑着说，“我喜欢……游戏打得好的女孩子。”
【？？怎么我想到了时悦？】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不可能吧。】
【？不要蹭江江，谢谢。】
【这……女嘉宾里，只有时悦常常抱着个手机打游戏。】
【江仙子上节目只是来体验综艺的。】
【有病吧，上个恋综还不让磕cp。】
“还有就是……那种什么都懂的人。”
江水流的嗓音低沉厚重。
在夜色里透着糙砾的质感。
【听起来很难？？】
【仙子喜欢这种人吗？呜呜呜，我下辈子一定好好努力。】
【果然是高岭之花，喜欢的人要求都很高。】
【为了仙子，我一定好好学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有这样的人吗？”导演嘟囔一句。
他并没指望江水流回应。
“有。”江水流扭头望向镜头，漆黑的眼眸深处倒映着光亮。
“我遇见过。”
siu组合被解散时，粉丝一片哀嚎，
江水流是唯一一个，一点也不难过的成员。
他没什么感觉。
连轴转了三年，无休止的工作消磨掉他对于外界的感觉。
像一个麻木的病人。
后来，他隐退的几年间，在书上看到“人的工具化”。
才惊觉，原来他是那个工具。
自以为自由的奴隶。
那些年，公司并没有明文规定，江水流必须要像奴隶那般工作，不停息的挣钱。
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无法放过自己。
江水流觉得，必须要事事做到最好才行。
只有让公司看到他的价值，公司最后才能帮他实现梦想。
他是过分的完美主义。
不容忍自己的失败，事事苛责自己。
带了点傲和冷。
骨子里认为自己就应该比所有人都强，为此，可以忽略自己的感受。
江水流十岁成为练习生，十四岁出道。
十岁之后，就几乎不和家里人联系了。
他是这场竞争之中，最后的胜者。
付出了眼泪和汗水之后，主动走入了喧嚣、浮华的娱乐圈中。
江水流青涩，却也能面面俱到。
像一颗涂上一层油漆，伪装后把自己摆上售卖台的果子。
在还没想明白自己未来的年纪。
江水流已经成为时代的一个标签了。
他富有争议，挑战权威，但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毫无保留的赞誉和疯狂的谩骂一同向他涌来，像一波波汐起潮落的浪潮一般。
彼时他还带着婴儿肥，精致俊秀，有一股雌雄莫测的阴柔之美。
年纪虽小，可他是组合中，最让经纪人最放心的。
他的专业、极度自律和服从，让周围人忽略了“他只是个孩子”这一事实。
公司没有管控他的手机。
无数次，他浏览完咒骂和黑料之后，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工作。
通宵排练，黎明录歌，一天飞三个城市跑通告，在打歌期一天只睡四个小时。
入组拍偶像剧的间隙，扒舞给粉丝录视频。
过去的十七年里，江水流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生活。
而在他犹如一颗枯木般落入沼泽后，又不得不去走进生活。
公司金融链暴雷，组合解散的信息，是江水流一个人下飞机后，被记者告知的。——他刚结束个人通告。
经纪约还在公司手中。
之后是漫长的官司。
江水流感到无比疲倦。
手机关机，江水流独自搬进了山边的一个别墅。
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难。
他不知道怎么用燃气。
不知道冬天要盖多厚的被子，家具怎么防潮，怎么交电费水费。
不知道怎么一个人度过漫长的、空虚且无聊的时间。
长年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的心脏出现了问题。
夜里总是会伴着心慌心闷醒来，有时甚至不敢入睡。
我会不会死？
十七岁的江水流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的人生明明还很长。
却后知后觉的明白，那几年间，自己已经被一点点榨干了。
站在世俗角度来看，那时的江水流，年轻英俊，财富自由，业务水平极强。
前途一片光明。
可实际上，十七岁时，江水流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地板，躺在沙发边旁一动也不想动。
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脑内一片空白。
他要怎么样才能拥有生活？
他在极度混乱之中感到痛苦和迷茫。
磕了半年百忧解后，江水流一头扎进了互联网这个充满了刺激和新鲜感的世界里。
暂时能让人忘记烦恼。
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去处。
始终自我厌弃，被现实和理想互相拉扯着的江水流，终于喘了口气。
他打游戏很菜。
不过他很有钱。
氪金再加上努力，江水流奋力上星的途中，游戏突然卡顿，无线信号时好时坏。
他被迫打字道歉。
连文字发送，也发了一万年。
队友直接开麦了。
是个女孩子，没有骂人，反倒教他怎么修理路由器。
声音磕磕绊绊的传过来。
江水听懂了，苦恼的研究起白色机器，笨拙的按照她所说的那样操作。
游戏结束之前，路由器上的光点闪烁几次，网络再度顺畅。
“你好厉害！”
江水流瞪大眼睛，这段日子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神情。
“我们加个好友吧！”
小越成了他的救星。
她什么都会。像个救世主，说话时又透露着孩子一般的天真。
赤诚而可爱。
小越，和曾经围绕在江水流周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江水流练习生时期，就开始工作。
除了娱乐圈以外，他没有任何与人社交的经验。
而他感觉，自己宛若是在废墟砂砾之中挖出了一颗钻石。
江水流早上被信息吵醒，摘下眼罩，坐在床边回小越信息。
小越背着书包走出房门，边打字边穿过街道，在走进校门前，将手机赛回书包里。
江水流在沙发上看书，琴房里练琴，落满阳光下的草地上晒太阳，手中紧紧握住手机。
小越在上课。
江水流睡完午觉，看电影，打游戏，听到信息后，打开游戏。
小越回到家，换上拖鞋，写完作业后打开手机。
江水流打出【晚安】，洗澡，刮胡子，躺在床上默默的盯着天花板。最后戴上眼罩。
小越睡着了。
日子循环往复。
江水流像一个逐渐康复的病人。
一切都好了起来。他混乱而无助的生活，因此而井井有条了一些。
一年后，他踏出了房门。
再是半年后，他接到了一个新锐导演的男一号角色。
她就像是灯塔一样。
这句话曾经在江水流心中反复响起。
“她就像灯塔一样。”
寂静良久。所有人都在等着江水流回忆完。
他终于是不再垂眸，缓缓掀起眼帘，缓慢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啥意思？
导演心想，真含蓄。
时悦收回往了往前倾的上半身，默默坐回去。
心想，什么人能像灯塔一样？特别高？还是特别亮啊？
“如果不是她。”
似有若无的微风中，江水流微微侧过头，目光如掠过水面的蜻蜓，轻轻点在时悦脸上。“我不会站在这。”
时悦觉得脸颊有点痒，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颊。
抬头时，撞进了江水流眼中。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奇特。
她诧异的看着他。夜色浓重，树叶草木在他身后随风抖动，风声中，世界宛若欢呼雀跃。
【？？？？】
【这是在说他前女友？】
【心痒痒！有没有人能八出来是谁？】
【为什么话只说一半啊？】
【我靠！！！什么绝美爱情！！】
【我失恋了！！】
直到这个环节快结束，弹幕还在讨论，江水流的这几句话。
微博上，近距离恋爱的词条下，每一秒涌现数以亿计的流量。
时悦和晏殊禾的cp超话，一小时内，被顶到了前三。
同时。
江水流说的人是谁
时悦晏殊禾
这两个热搜，霸占了热搜第一第二。
“明天下午是约会环节。”
“并且，从明天起，所有嘉宾必须要一起吃晚饭哦。”
谢幕前，导演站在别墅门口，微笑着留下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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