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把骗子领回家,就近监视
昨天江行正邀请一凡道人到家中借宿,一凡道人却摆了摆手,只说自己自有去处,一转眼便不知所踪。
因而,就连江行正也不知道,一凡的人究竟去了哪里,只能带着儿子和侄子,赶在午时之前去了西流河畔。
作为品行上佳的富户,江行正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号召力的。等他们爷仨到的时候,村子里大部分男人都已经领着自家子侄等着了。
至于女人家,女性阴气重,更容易招惹鬼魅附体,一凡道人特意叮嘱了,不许有阴人在场。
因着昨天那一场雨,河畔的柳树发得越发苍翠。几乎一夜之间,柳芽就已经长成了半长不长的叶子,郁郁葱葱的,给整个西流河都拢上了一层翠绿的烟幕。
那一凡道人乘波踏浪,分拨烟慕而来。光是这个出场,就唬住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江行正神色一凛,两只巴掌分别在儿子和侄子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低声喝道:“你们俩给都老子老实点!”
虎头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冲江停云眨了眨眼,江停云回以一笑。
他们这些人按照一凡道人的要求,站在距离河岸三丈半的地方,一凡道人就在河岸边落了脚,依旧是那身破烂衣衫,却因刚才那别开生面的出场,硬生生让人看出了仙风道骨。
在河岸边站定,他掐着手诀念念有词,然后就依次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桌案,一把桃木宽剑,还有各色道家宝器,然后就招呼江行正,把买来的香烛和黄裱纸摆在桌上。
江停云瞳孔一缩,有些不信邪地说:“叔,我帮你一起拿东西。”
他就不信了,那道士窄窄的袖子里,能藏下那么大一张桌子。
障眼法,肯定是障眼法!
江行正瞪了他一眼,“站好了,别胡闹!”
在这个时代,长辈的威严是不可挑恤的。
江行正虽然疼爱孩子,江停云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恃宠而骄,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扭头就看见虎头上冲他吐舌头,不禁好笑地递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好在他大哥大的威严还是挺深重的,虎头一秒正经,伸着脖子和大家一起看热闹。
贡品摆好之后,一群孩子排着队,按照一凡道人的要求,挨个走过去让他在额头上点符水。
江停云顺手摸了摸那桌子,惊讶地发现,桌子竟然是真的。
那质地,和他娘陪嫁的鸡翅木家具一模一样。
他诧异地看了一凡道人一眼:这道士还会变魔术?
他却不知道,从他抬脚走过来那一刻起,老道士就一直运转法力凝神注意。
等他离去之后,一凡道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下已经有了些计较。
——看来,与这孩子的安全距离,果然是三丈,昨天老道没有估算错。
接下来的捉鬼场面,在其他人看来惊心动魄,落在江停云眼里,也是精彩绝伦。
一凡道人拿桃木剑做法,脚踩七星,手捻法决,只见一股黑气从河面上被拽了出来,又被眼疾手快的一凡道人收进了一个紫金色的葫芦里。
“啪”的一声,符篆贴上,那不断颤动的葫芦立刻安静如鸡。
杨柳风习习微微,轻柔地从众人脸上拂过,一群人都呆若木鸡,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江停云眼珠子一转,趁江行正不注意,三两下窜出人群,跑到了一凡道人面前。
“大师,你真把那鬼给捉住啦?”
因为离得近,他清楚地看见,一凡道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却又很快调整了过来。
“那是自然。”一凡道人举着紫金葫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息。
江停云仔细一看,却发现那远看神秘莫测的葫芦,走近一看却普通得很,表面金粉粉刷成的痕迹非常严重。
这道具,也太不走心了吧?
还是说这年头的劳苦大众太过淳朴,让骗子行骗的成本都这么低?
察觉到江停云怪异的眼神,老道士迅速把那葫芦塞进衣袖,却尴尬地发现,袖里乾坤用不出来了,老大一个葫芦塞进窄窄的衣袖,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江停云暗暗一笑,故意说:“大师,家母一向仰慕有道之人,还请大师先收了桌子与法器,随小子回去见母亲,好让母亲施斋还愿。”
一凡道人:“…………”
——别问,问就是尴尬。
经过昨天的估算和今天的验证,老道士已经发现了,面前这位小道友,只要靠近他三丈以内,就能屏蔽一切法术。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丑,老道士低声服软:“道友莫要与老道开玩笑了,快请收了神通,让老道继续施法吧。至于那厉鬼,想来以道友的道行,根本不需老道操心,老道也就不多过问了。”
这回换江停云:“…………”
——骗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骗子他见得多了,但像这种行骗不成,就把被骗对象打成同伙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江停云无语了片刻,也低声道:“你说你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学人行骗。
平头百姓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你骗他们的血汗钱,良心不会痛吗?”
一凡道人定定地看着他,见他的痛心疾首没有半点作假,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眼前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同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人家是真把他当骗子了。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江停云又道:“你如果现在就走,我也不拆穿你。只盼你以后能改邪归正,不要再招摇撞骗了。下回再让我碰见,我一定去报官。”
一凡道人看着眼前义正言辞的孩子,虽然开不了天眼,却也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这孩子自内而外透体而出的红光。
这光不像是神光,也不是法宝泛出的宝光,却是正气凛然,鬼神辟易。
“孩子,你方才说,你母亲喜欢斋僧宴道?”
“是呀,怎么了?”
话题转移得这么突然,让江停云有点反应不过来。
“福生無量天尊——”一凡道人颂了声道号,笑眯眯地问,“不知老道可有幸,到贵宅去讨一顿斋饭?”
江停云恍然,“原来你饿了呀。那走吧,回去我让人给你做。”
只要这道士不骗村民们的银子,别说是一顿饭,十顿饭他也乐意管。
“二叔,我带道长回家吃饭了啊。”
江行正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对于贾氏喜欢招待僧道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也明白她的心结。
又因贾氏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端,大家伙根本不会多想。
见儿子把道长领回来家,贾氏非常高兴,立刻让柳二家的带着女儿整治了一桌斋饭,又亲自去酒窖里取了一壶素酒。
一凡道人也不客气,坐下来又吃又喝的,很快就混了个肚圆。
然后,他就一边剔牙,一边对贾氏说:“太太,你这个儿子,天生不凡呀!”
江停云耳朵一动,把小板凳往那边挪了挪。
这开场白,多像行骗的前奏呀!
果然,儿子被夸,让贾氏万分高兴,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来笑容,不怎么有诚意地谦虚道:“哪里,哪里,道长谬赞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堪称单刀直入,“道长若是看得上他,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两年,妾身感激不尽。”
她这么上道,让一凡道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然他的确有收徒的心思,可贾氏未免爽快得过了头,让他准备到一大堆说辞,全都胎死腹中。
他讪讪地咂了咂嘴,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风度,“若是太太不嫌老道粗鄙,老道便在贵宅讨扰几日。”
一瞬间,江停云看他的眼神已经极度危险。
——好哇,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呀!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从我家拿走一个铜板!
因为他们家里没有成年的男丁,双方就约定好,让一凡道人住在江行正家里,江停云每日去二叔家里跟着学道。
江行正夫妇都知道嫂子的心结,也敬佩她一心为夫报仇,这点小事,自然不会不帮忙。
当天晚上,贾氏收拾江停云拜师的束修时,江停云便对母亲说:“娘,像道长这样的世外高人,肯定看不上世俗的钱财。您若是拿钱给他,不是侮辱人家的高尚品格吗?”
贾氏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只看那一凡道人不拘一格的穿衣风格,就知道人家不是个喜欢物质享受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
儿子从小就懂事,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除了坚持让他学道术之外,贾氏还是很乐意听取儿子意见的。
江停云笑道:“不如娘亲自动手,做些京城那边的糕饼。日后一日三餐,咱们都好好招待也就是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酒随便喝,饭随便吃。如果要钱,一个没有!
如果这道士真就为了骗吃骗喝,那他也认了,全当是积德行善了。
毕竟求存嘛,不寒碜。
贾氏想了想,觉得可行,便转身去厨房,亲自做糕饼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贾氏就提着食盒,带儿子去小叔子家里,让儿子拜师学艺。
不得不说,一凡道人还是很有行骗天赋的。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已经收服了婶子罗氏、堂弟虎头,还有看门赶车的陈老头。
至于叔父江行正,更是昨天捉鬼之后,就彻底拜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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