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故人
眼见图留斯情绪持续激动，完全听不进任何劝说的话，克瑞斯蒂安低低叹息了一声，放沉了语气。
“图留斯，安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状态，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可以向你保证，一旦她身体的消耗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我们会立刻停止。”
克瑞斯蒂安的话语不急不躁，温和而又沉静，相当具备说服力且有条理，那双睿智明亮的蓝色眼眸仿佛洞悉了一切。
可图留斯依旧显得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安她……”
原本他还想继续争辩些什么。这时，一直沉默安静的安终于走了过去，伸手扯了扯一直激动的图留斯的衣袖。
“……图留斯。”
安小声开口。
“……我，可以的。”
“埃德蒙顿，留给我、的、力量，很、强大。”
图留斯仿佛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一般，脸上露出了夹杂懊恼和后悔的神色：“……我……抱歉，陛下，抱歉，安……我、我只是……”
在小女孩那双湛蓝清澈的眼睛注视下，图留斯忽然产生某种无地自容般的情绪。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这么激动并不只是为了安的身体，更多的而是将她视作了埃德蒙顿的生命的延续，因此才冲动的不容许她出现任何闪失。
克瑞斯蒂安陛下应该是看出了这点，才会隐晦的说出那最后一句话。
而安一直是个敏感的孩子，应该也感觉到了，所以才会提到埃德蒙顿留下的力量，以此来安抚他。
图留斯的眼睛骤然泛红，表情微变，然后又扭曲起来，显得相当痛苦。
“对不起……安，我……”
和孩子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眸对视了片刻，图留斯越发的控制不住情绪，终究还是说不下去，只是又一次重复道歉。
“……我，抱歉，陛下，我出去冷静一下、”
说完，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开门离去。
安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拉图留斯，却拉了个空，本能的露出了更加茫然无措的受伤表情，小声开口。
“……图留斯……”
克瑞斯蒂安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安静看着他了冲出去，终于又一次低低叹息了一声。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到茫然无措的小姑娘身边，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转头看了眼一直保持沉默、默默旁观了这一场闹剧的时桑和修斯，又像是在对安解释般低声开口道。
“抱歉，图留斯的心地并不坏，只是有时候弄不懂自己心意。
“他经常因为太过在意一些事，反而忽略了其他真正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作出错误的反应和表达。”
无论是在最开始时沉溺在兄长光芒里变得自卑而又自负、和兄长关系因此疏远；还是在最开始是嫌弃时桑的出身身世，对她充满敌意；又或者在发现安是被美瑞蒂亚救下后因为怀疑而疏远安，忽略了她是怎样的一个小姑娘……
克瑞斯蒂安蹲在安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安的头顶，低声安慰道，似乎也不管这么个小姑娘听不听得懂这对她而言太过深奥的话。
“……但他其实还是在乎的，那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埃德蒙顿留下的遗产。”
乖巧的小姑娘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克瑞斯蒂安的话，又看了看办公室的房门方向，像是还在担心图留斯一般。
克瑞斯蒂安对她微微一笑：“实在担心的话就跟过去看看吧，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的。”
安听见他的话看看克瑞斯蒂安，又转头看看还坐在沙发上酒红色头发的美艳女性，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不明显的犹豫纠结表情，一时没有动作。
克瑞斯蒂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时桑一眼，了然微笑：“……姐姐也会在这等你的。”
安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时桑，然后才小跑着来到门边，开门追了出去。
等房门被她从外面关上，小姑娘啪哒哒的脚步声一路小跑着远去，克瑞斯蒂安才收回了一直注视的视线，然后看了眼时桑和修斯，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得让你们多等会了。”
化身成为了酒红色长发美艳女性的时桑依旧抱着手臂靠坐在沙发上，闻言，她一脸高冷傲慢的转过头来，冷淡回应。
“……我还不至于缺乏耐心到连一个小姑娘都等不起。”
克瑞斯蒂安了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回办公桌后坐下。
反倒是时桑似乎回忆起了些什么，开口询问：“蒙斯克少爷？”
克瑞斯蒂安点头：“嗯，是他。”
时桑逐渐回忆起了和自己同级的那位总显得高傲别扭、却会在关键时刻略施援手的少年；又想起了当年他冲动冲到自己跟前，被她毫不犹豫洞穿了胸膛时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及在卡德兰村和更后来他那越来越复杂微妙的眼神……
那时她忘记了一切，自然也没注意这号人，现在回忆起来，倒是有些感慨了。
“变化挺大，不过……冲动的性格倒是没怎么变。”
时桑忽然嗤笑了一声，这样评价道。
现在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有些事情自然不必再继续掩饰或隐瞒。
克瑞斯蒂安只能苦笑作为回应，解释了一句：“埃德蒙顿的牺牲给了他很大打击。”
时桑默然，停顿片刻之后，又开口道：“我有种感觉，祂很快就会发起进攻，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魔神之眼的复苏需要大量的鲜血和牺牲作为祭品，而那只能由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带来。
而失去了利用价值的魔王很显然无法再控制魔域，无论是和平协议还是誓约对魔域都不再有约束力，失去控制的恶魔大军应该很快就会进攻联盟。
唯有尽快找到魔神之眼的新宿体，消灭掉对方，才可能阻止这场灾难。
克瑞斯蒂安点头：“我明白。我已经开始派人着手从各个途径调查宿体的可能下落了。”
毕竟是克瑞斯蒂安的事情，时桑并没有多过问什么，只是多提醒了一句。
“魔神之眼执掌着黑暗、污秽、堕落的权柄，你的人调查祂的时候，要当心被隐秘的侵蚀和污染。”
克瑞斯蒂安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认真回应：“我们会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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