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何木匠
院子不大,却布置得十分雅致,院墙根处围了一圈篱笆,里面种着些植物,院子正中间则搭了一个木架子,争奇斗艳的花朵,竞相攀爬的绿色藤蔓缠绕其上。
那女子就在木架边上亭亭而立,她穿着一件素绿色的粗布长衫,头发则是用同色系的发带盘包起来,施施然地向姚窕见了礼:“小女子姓何,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姚窕自报姓名道:“姚窕。”
“姚夫人,请随我来吧。”她说完后转身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姚窕转头示意雀儿她们在院子中等候后便跟了上去。
她坐下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屋子里除了床外只放了一个柜子、一张书桌和一个大圆桌,这些家具的式样简约别具风格,想来是女主人自己打造的。
“寒舍简陋,只有这等粗茶,还望夫人见谅。”何木匠说着从密封的木罐子里用夹子夹出了两朵晒干的菊花放在了杯子里,而后将在小炉上煨着的茶壶拿起往杯子里添了点水,一时间,菊花花蜜的清香扑鼻而来。
姚窕端起茶杯吹了两下后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印象中的菊花特有的涩味:“咦,这花茶怎地不苦?”
何木匠掩唇而笑,解释道:“这个呀是去年秋日我们自家种的菊花,在其还没有完全开放仍为花苞时便采摘下来炮制,其本味略苦涩,我怕您喝不惯,特意加了点蜂蜜。”
“有劳了。”
姚窕向她道了谢后便直接切入了主题,道:“我呢,也就有话直说了,我此番前来是想找你帮忙定制件东西。”
何木匠挑了挑眉,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我可做不了主。”
姚窕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您说笑了,您都做不了主,那这里还有谁能做主呢?您既然请我进来谈谈,这副模样可是不行的。”
何木匠爽朗一笑,端起她的茶杯一饮而尽后道:“也罢,您要做些什么呢?”
姚窕这才拿出放在衣袖里的图纸递到了何木匠的眼前,这是她昨晚画的模特身子图,数据皆是参考小蕊所作的。
何木匠接过图纸后,看了一眼,疑惑道:“这是?”
“这个是衣架子,就是能把衣服撑起来的一种架子。”
何木匠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这种衣服架子倒是新奇,我可以试试,如若不能达到你的要求,我便不收取你的银子。”
姚窕摇了摇头,道:“哎,这在商言商,这是定金,如若我不满意,届时少付点银子都可,不付可不行,怎么说也耽误了您的时间。”
“那看来我必须得要好好做了,得把您的银子都赚到我兜里来。”这一番交流下来之后,何木匠对姚窕的感觉甚佳,也同她开起了玩笑。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
“细节问题我得再跟您说一下,为了减轻这个架子的重量,我想请您做成空心的,底部这个圆形的支撑片可以稍重一些,使得其重心下移。”
“…………”
二人便又就“模特”问题仔细讨论交流了一番,期间,何木匠也提出了一些她自己的想法,姚窕觉得不错,便让她可依着自己的想法稍加改进。
定制衣架的事情商议完后,姚窕没有立马离开,她问道:“我能问问您为何要这样做吗?当然,如果您不想说那便不说。”
何木匠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姚窕所问为何事,她释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无碍,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相反这件事情得好好说道说道。”
“我在都城内已经住了三年,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是个别人口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何木匠向姚窕娓娓道来,她和何老爹从前不住在都城,只是在都城郊区的一个村落里,因为做木匠的活计,她经常与其他男子打交道,附近村落的人没一家肯来提亲,这件事也一直成为了何老爹和何老娘的心病。
何老娘直到逝世时还惦记着这事儿,后来迫于村落里的风言风语,她就和何老爹搬了出来,也为了避免那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和何老爹商量过后她便决定以何老爹的名义接木匠活计。
虽然何木匠此时说起来好似这些事情对她并无甚影响,可是姚窕却能感觉到内心泛起的一层层涟漪:“我能冒昧地问问,那您今日为何同意我进来与您详谈呢?”
“您就算不问,我也打算向您说明缘由呢,说来也巧,我前几日在这附近看了一出布袋木偶戏,这几天一直在想着不嫁人如何?老姑娘又如何?我有自己的一门手艺,吃穿用度都可以靠自己赚取,况且我喜欢木匠这份活计,如果成亲的代价是要放弃它,我宁愿不成亲!”何木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中满是坚毅。
姚窕觉得这样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这不正是袁雨落发誓自己要成为女将军时的神情吗?
“这样啊……”
何木匠见她毫不激动,以为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这种思想,接着道:“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是不是?也不知是何人想出了这样的本子。”
姚窕自然不能打击她这觉醒的意识,连忙补救道:“有何惊世骇俗之有啊?我只是还沉浸在您刚刚所说的女英雄花木兰的故事之中。”
此行除了小厮被何老爹驱赶外,其他倒也顺利,姚窕走时,何木匠还一直喊着让姚窕打听打听那戏班子最近在何处表演,她说这天下像她这般被□□、婚事、流言蜚语所困的女子都该去看看“女中豪杰”花木兰。
姚窕知何木匠也是好意,便笑着应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于她而言只是一时兴起的举手之劳竟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这份善意最终又回馈到自己身上,她想,这或许就是中华文明几千年来一直在说的“因果”。
有一个何木匠的出现,势必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何木匠”出现,这也是她写这个本子,安排戏班巡演的目的所在。
………………
马车行进到城中时停了下来,袁修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夫人,既已到城中,接下来应无大碍,属下便先回军营了。”
“好,辛苦你了”
姚窕说完后便听到袁修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想了想觉得不妥,掀开车帘朝着袁修喊道:“等一下,烦请替我带一句道谢给将军。”
一回身便看到雀儿打趣的眼神:“哎呦,小姐,您不能等将军回来亲自说与他听吗?”
姚窕瞪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丫头,懂什么?自然是现在说一声,晚上说一声更能表达谢意了啊。”
话说袁修回到军营将姚窕道谢的话语传递给袁天翊后,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家将军那暗自压抑的欣喜,内心不由感慨道:“这万年老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也不知将军夫人到底有何魅力,今日浅浅接触下来,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啊?!”
不久之后的袁修:夫人,威武!
袁修走后,袁六依着姚窕的吩咐架着马车先将锦绣阁的小厮送了回去后才驱着马儿往袁府的方向走去。
马车虽说在平缓的路上行进,但也仍偶有颠簸,姚窕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然而一片嘈杂之声却令她清醒,她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又在经过集市,遂唤袁六停下马车,对着雀儿说道:“雀儿,你再去之前那家摊子那里买点糕点吧。”
这一次等了许久都不见雀儿回来,姚窕不免有些担心,就在她决定自己下马车去看看时,雀儿掀开车帘,坐了进来,一脸焦急、慌张的样子。
“小姐,那摆摊的妇人据说杀人了,被官差带走了……”雀儿的语气带了几分怜悯和不敢置信,她虽然与那妇人接触不多,可是每次去买糕点时那妇人的态度都很好,买得多了还会搭送她两块,她实在想不通,那样一个老实的妇人,怎么会跟“杀人”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姚窕听闻后立时眉头紧锁,她不由得就想到了那个“家暴”的汉子:“啊?怎么会这样!等等,雀儿,你可知她杀的是何人?周围的摊贩有没有说具体原因为何啊?”
“摊贩们也不知,不过有一位住得离那位妇人近的大娘刚好在边上的摊位买东西,她听见奴婢打听后便热心地告诉了奴婢……”
姚窕闭上双眼沉重地叹了口气,果然被杀的是那妇人的丈夫,根据雀儿口述的那位大娘所言,那汉子因着赌输了心情不好便去买醉。
回到家后已是深夜,在家里耍酒疯,摔碎了好多东西,周围的邻居都被惊醒听见了声响,因着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即使每次都去拦也不见效果。
有人去报官便被官府以“夫妻之间的家事外人无需干扰”为由拦了回来,这时日一久众人就也不想再搭理这事儿,左不过没闹出人命。
谁曾想后面就听见了几声“救命”呼喊,而后便是一阵惨叫,有人出来一看,那汉子已经浑身是血躺在街上,妇人手中拿着一把带着血的菜刀,身上也沾了不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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