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值得一个奥斯卡

我在李原他们班的星期二的化学课下课之后是课间操，这个星期二，这小子翘了课间操，等班上同学都出去之后，他磨磨蹭蹭走到讲台，又带着那时候吊儿郎当的笑容说：“老师，我真的有事情跟你说，你先提前冷静一下，我怕你想不开。”

        我承认，我确实对他口中的事情感兴趣，于是我说：“我提前冷静好了，你说。”

        他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手指灵活地拨弄了几下，边划拉边说，“陈老师，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老师，但是你看人的眼光还有待提高啊。”说完把手机递给了我。

        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是在一家餐厅拍的，照片的主角是林瀚——我的丈夫，以及另一个陌生男人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林瀚手里面拿着我买的手帕，给另一个男人擦眼泪。

        我看着这张照片沉默了应该有几分钟吧，这几分钟里面，我脑子里划过了很多念头，林瀚这是在做什么，出轨了吗，我头顶变成了青青草原？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李原会有这样的照片，他怎么知道林瀚是我老公？太多的疑问一下子占据了我的脑子，幸好我的残存的理智让我意识到我是个老师，于是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对李原说：“李原，我们谈谈吧。”

        李原笑嘻嘻说：“好呀，中午您请我吃饭吧，我们去外面吃，我想吃后门那个麻辣烫很久了”

        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进去了，只记得自己机械地收拾了东西，回到办公室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上午。

        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响了之后，我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李原就找过来了。

        我带着他出了校门，三中规定学生中午不能擅自出学校，但是有老师带着就另当别论了。

        中午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反而挺多外卖小哥进进出出的，我找了个角落位置和他一起坐下，然后扫码点单。

        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兜圈子，直接问他照片怎么来的。

        他喝了一大口水，说：“老师，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那是你老公吗？说实话，咋们学校的老师有同性伴侣的不多，你，还有林老师，还有那谁和教务处的那个黄还是张老师”说完他又看了看我，我没说什么，可能是我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我明显看到他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油腻的桌子说，“我高一的时候看到他在校门口等你等了挺久了，我那时刚好迟到了，在后面躲了挺久等机会溜进去，后来趁他跟你聊天还抱你的时候溜进了学校”

        我想了一下，林瀚就来过学校这里一次，那次我们前一天刚吵完架，我没在家里睡。第二天早上他就来了三中找我，什么原因吵起来的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林瀚说不停地认错，说再也不会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问照片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乖了很多，也没有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容和语气了。就慢慢说：“那天我在那间餐厅和朋友吃饭，本来也没有留意到他的，后来照片上的另一个男人在店里面哭起来了，店员还过去问了一下，我才留意到的，后来我就听到了那个男的边哭边说对不起，说了好多次，然后又说打扰了你的生活什么的，他就帮那个男人擦眼泪，我就想着我不能假装不知道，得拍个照。”

        他说完之后，眼睛抬了起来看了看我，又问：“老师，你，你没事吧。”

        我低着头，没有回他。

        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店员过来上菜，我催促他赶紧吃饭，这样还能争取一点午休的时间。

        直到这顿饭结束，我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吃完饭走回学校的时候，我在李原试探的目光下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李原支吾着说：“不用谢老师，你没事吧，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是我做错了？”

        我回看他，李原局促地低着头，眼神躲躲闪闪的，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向大人认错的小孩，我有点不合时宜地想到他的课堂表现，其实是个乖小孩，只是小时候接受过打击，导致现在有点别扭。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李原，你没做错，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不用内疚，我没什么事，接下来这件事怎么处理就是我的事了，你好好学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晚上也好好休息，白天好好听课，可以吗？”

        李原蓦地抬头说：“老师你别太难过，你是个好老师，照片我等下就删掉，这件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说完就转身跑了。

        等他走远了我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居然已经和我一样高了，现在中学生体格发育这么厉害的吗，和我一样高至少都一米八了。

        我这是被他安慰了？还发了个好人卡。陈老师再次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对这个孩子好一点了。

        -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了教案，下午没有课但是要备明天的课，我看着教案，电脑打开ppt，脑子里却乱糟糟，看着电脑出神。

        其实一切早就有迹可循，越来越多的加班和夜不归宿，他身上陌生的古龙水味道，我熟悉的密码再也打不开他的手机锁屏

        我总跟自己说伴侣之间需要信任，说服自己林瀚处于上升期，也确实需要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陌生的味道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密码经常更换才安全。自欺欺人的谎话说多了我自己就信了，该配合演出的林瀚也和我共同编制这个谎言，这一切瞒得天衣无缝，直到被那张照片一巴掌打醒。

        其实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不是因为林瀚的出轨，而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了，明明我们从来没有为柴米油盐困扰过，生活的琐事也没有成为我们争吵的理由，我们按部就班地约会、接吻、□□，做一切伴侣之间会做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九年的时间还是带走了爱情，最后只剩下两个苟延残喘的躯壳，我装聋作哑，他乐意配合。

        但是我还是没想到林瀚会出轨，说真的，我信任这个男人，从我十七岁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对他就没有任何怀疑，即便是我们之间越来越无话可聊，他的行为诸多可疑，我都没想过他会出轨。

        我以为我们开诚布公地把问题拿出来聊一聊，就可以解开这个局面，但是背叛却先一步来临。

        我拿起手机，调出我和他的微信聊天页面，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我们的聊天框就越来越短，后来就有很多的“我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饭。”、“今晚在公司睡。”、“好的。”

        我想了想，打了几行字：之前我送你的手帕还在吗，发个照片给我看看，我想再买个同款。

        发送出去之后意料之中的沉默。

        我对着我的ppt删删改改，翻了翻教案，什么都没做成。

        于是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得到了林瀚的回复：找不到了，我再给你买一条吧。

        看着这条信息的时候，我觉得我和林瀚就这样了。

        这段感情熬过了七年之痒，我们却再也等不来第一个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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