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浑身湿透的陆一然

刚挂掉电话，窗外猛地炸了一个响雷，吓得她心乱跳，暴雨就跟从天上倒下来似的，哗啦啦地砸下去。看着大雨瓢泼，一然想着，下周团建时，可千万别下雨。
下午林经理来找白纪川，一然说：“白总去见客户了，不一定回来，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
林伟道：“没关系，我自己打。”
一然也就没再放在心上，偷偷摸鱼给爸妈看了邮轮的信息，好的舱房不便宜，但爸妈难得去旅游，还是想让他们享受一下。于是给老公发了条微信：“我爸妈旅游的钱我爸爸说他自己出，让我谢谢你。”
蒋诚刚吃完午饭回来，看到妻子的消息，列表里只有一然是没有设置不打扰的，于是一条条往下看，猛地看到了郑莉音。
很简单的一句话：蒋总，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蒋诚的心猛地跳起来，有同事来找他，他很烦躁地问：“什么事？”着实把人家吓了一跳。
和丰达隔开两条马路的商场里，郑莉音坐在咖啡厅里半天了，一直在等蒋诚的回复，她猜到自己可能被设置了不打扰，蒋诚未必能第一时间看到，但是希望他看到后，能给一个回复。
而此刻，蒋诚正对着手机矛盾着，他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去见郑莉音，然后告诉她不是自己向公司告密，不是他把她赶走的。
有必要吗？
下午，白纪川突然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一进门就和一然打个照面，看到落汤鸡似的老板，一然第一反应是想笑，当然她为了饭碗拼命忍住了。
白纪川见她一副憋着笑的样子，心里气得不行，他车上的伞去哪儿了？
不久林经理就来了，看到老板湿漉漉的，也是愣了愣，伸出个脑袋问一然：“有干毛巾吗？”
一然朝里面看，白纪川正抽着纸巾擦头发，纸巾湿了就碎了，粘得到处都是，她说：“我去问问看。”
等她从37层找来干毛巾，林经理已经讲完事情走了，她把毛巾送进去，白纪川尴尬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用毛巾擦着头发。那凌乱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让他看起来突然年轻了几岁，竟然从一个过了三十岁的男人身上，散发出少年的气息，和平时刻板稳重的样子完全不同。
一然见窗外大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就指了指沙发说：“白总，你的伞在这里。”
白纪川皱眉头，看到他的伞好好地躺在沙发上，被自己蠢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然见他心情不坏，也就放心了，再去给泡了杯热乎乎的红茶，替他把办公室的空调调高了几度。
退出来，刚好收到老公的消息，晚上又要见客户。一然只能回复：别喝酒。
晚上八点，在距离丰达和自己家很远的地方，蒋诚见到了郑莉音，他最终没有回复郑莉音的消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约定了时间和地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郑莉音知道，他是要避嫌。
餐厅很安静，光线很昏暗，隔着桌子基本就看不到其他顾客的脸，他本是乐意大大方方的，可那天大大方方在停车场外和郑莉音说话，就被人一状告到上面去。公司里这种勾心斗角的事的确很多，并不是女性的专利，结果只能来这种地方，他才有安全感。
“我已经办完手续，彻底离开丰达了。”郑莉音说，“蒋总，这半年多，谢谢你的照顾，因为走得突然，给其他同事带去麻烦，我很抱歉，但是公司希望我尽快离开，不需要我再做任何事，我不想大家难堪，就走了。”
蒋诚在电话里就说过一遍，此刻再重复了一遍：“不是我说出去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其实郑莉音无所谓信不信，她现在就想得到蒋诚，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我当然相信你。”郑莉音凄凉地说，“但是我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我费尽辛苦才走到今天，那不堪回首的一年，也是因为太穷了没办法，我需要钱支持自己读书。蒋总，我不想放弃。”
蒋诚神情凝重：“所以呢？”
郑莉音说：“你在行业里很多年了，名声赫赫，可以把我推荐到其他公司或者工作室吗，只要还能留在这个行业，就算是小工作室，我也愿意去。”
蒋诚脑海里，反反复复是杨辉的话，那时候也没想到郑莉音会这么快离开，可杨辉也让他最好和这个女人做个了结，把话说死了，说彻底了。
“我能推荐，但别人是否要你，我做不了主，我也不可能一直花时间为你奔走。”蒋诚冷静下来，干脆地说，“不论我为你推荐的地方要不要你，那以后，就再也不要找我了，既然公司已经知道你的事，我希望你也能考虑我的立场。”
郑莉音看着他，微笑：“我知道。”
蒋诚从皮夹子里拿出几百块钱放在桌上，起身道：“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郑莉音没有挽留。
餐厅外，崔大龙正不耐烦地等着，忽然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走出来，紧跟着他表姐也出来了。他赶紧拿出手机拍照，拍到了表姐拉着那个男人的手的照片，之后又连续按了好几张，在被发现之前，赶紧躲开了。
余光瞥见表弟跑了，郑莉音也松了手，蒋诚已经是一脸的震惊：“你干什么？”
郑莉音却是笑着把钱塞还给他：“一人一半就好，蒋总，谢谢你，我等你消息。”
蒋诚却从心里感到厌恶，可郑莉音忽然又说：“蒋诚，我喜欢你。”
他惊愕地抬起头，不可理喻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脏仿佛都停了下来，本能地后退几步，手里的钱也掉。
“我喜欢你。”郑莉音眼含热泪，“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知道我不能喜欢你，可我控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蒋诚几乎是落荒而逃，陌生的地方，一时连停车场在哪个位置都不记得了，转了几圈才找到自己的车子，迅速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郑莉音擦掉眼泪，表弟从边上窜出来，眼明手快地捡起了被捏皱的人民币，嘿嘿笑着：“姐，那个男人可真帅气啊，你眼光真好。”
“那当然。”郑莉音心情愉悦，拍拍弟弟说，“走，姐带你去吃宵夜。”
回家路上的蒋诚心烦意乱，甚至不想回家，总觉得郑莉音会跟着她似的，他后悔今天决定来见她，他到底在怜悯什么，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他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火气冲天，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再来纠缠，如果被一然发现，甚至去纠缠一然怎么办？
正毛躁着，妈妈打了电话来，他烦躁地挂掉，妈妈又打来，他不得不把车停在一边问：“干什么？”
王梅愣了愣，问：“儿子，你怎么了？”
蒋诚没好气：“什么事，快说。”
王梅也不开心了：“我想叫你小心开车，下大雨，你这么凶干什么，是不是陆一然又……”
蒋诚怒道：“陆一然陆一然，在你眼里她到底有多可恶？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就不能想想我工作这么忙，能体谅一下吗？”
他挂了电话，就把手机扔在车里，亲妈简直是直接堵在枪眼上了。
可是他的火往亲妈身上发泄，王梅找谁去好，偏偏她在给儿子打电话前，刚刚往他家里打，是儿媳妇接的，以她的思维模式，很自然地就变成了，是儿媳妇打电话向儿子告状，儿子才这么凶她。
蒋盛昌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妻子在穿鞋，他问：“你去哪里？”
可王梅什么话都没说，伞也不拿，直接就走了。
一然在家里，正在厨房泡银耳，想给蒋诚做点甜汤补补，门铃突然被摁得震天响，她心里一慌，还以为是坏人，可猫眼里竟然看见是婆婆。一然莫名地开了门：“妈，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王梅一个箭步冲上来，甚至推了一然一把，怒吼着，“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蒋诚，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了才好，我关心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罪，我打个电话你都要去告状。陆一然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到底怎么你了，我给你们买房子，给你们做家务，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结婚三年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有在蒋诚面前说过你半句不好吗？”
房门还没关，婆婆的声音震得楼道里的感应灯不停地亮起来，一然木愣愣地看着怒气冲天的婆婆，她是淋雨过来的，身上都湿了……婆婆疯了吗？
很快，电梯门开了，公公赶了过来，而婆婆还在叫嚣着：“你这么盼我死是不是，我现在跳下去，死给你看好不好？”
蒋盛昌大骇，拉着王梅要她走，王梅又哭又叫地：“你拉我干什么，他们都不想我活着了……”
对面的邻居开门来看，好心地问：“一然，没事吧？”
可王梅却哭着：“你让人家评评理，有你这样做儿媳妇的吗？”
一然觉得好丢脸，她想关门，可是她不想把婆婆留在家里，她怎么做才好？既然婆婆不走，只能她走了。
大雨的夜晚，清歌和小天正在陪欢欢做游戏，家里门铃响了，监视器上，是浑身湿透的陆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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