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黄金月下

「唔啊啊！不要啊！瑞欧！杀了我吧！」
  「爸爸救我！」
  瑞欧浑身一颤，不知是不是天黑的缘故，竟险些踩空阶梯。
  陆奕开口询问:“瑞欧总管，是因为恐高吗，去休息吧？”
  国王也跟着说:“瑞欧，你要是不舒服别硬撑，让陆奕陪我上去就行了。”
  “不，我没事的，陛下。”
  “如果感觉不舒服就让陆奕队长带你下去，你是我最看重的总管，可不能有事啊。”
  “感谢陛下关心。”
  说完，国王便登上了演讲高台，瑞欧也跟在后面。
  他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可能是天黑的缘故，两边的射光灯甚至比黄金月光还要明亮。
  终究还是我心神不定啊...
  自打陆奕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每次看到国王陛下，就总会想起我的妻子和孩子，临死前的痛苦回忆。
  不，我不想再被这些事折磨，蒂巴勒之神为什么不能庇护我，为什么要让我们一家人变成奴隶？
  为什么？
  「因为他需要侍从，所以才会有你，所以你的妻子孩子才会死。」
  「家人因此惨死，你就甘心屈服于奴隶的身份？」
  「起码我知道是谁的错...」
  瑞欧暗自咬着牙吐气，他有些怨恨地把头扭向一边，偷瞄背手而站的陆奕。
  他喃喃自语，“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究竟是谁的错啊？”
  国王面对两百米的悬崖，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无比自豪，因为在下面是他的国民，都是尊敬且爱戴他的国民啊！
  圆月广场的灯光就像点缀的繁星，甚至远山上的洁白高楼，也都变得明亮耀目，天幕绽放的烟花交替闪烁，宛如身处在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国王张开双臂，身上的金色披风随之甩起，也映上了五颜六色的光，就如同展开了雄鹰的翅膀。
  他摆出高傲自信的姿态，倾听着将近两万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与尖叫。
  “是国王陛下！”
  “长久以来，国王陛下为我们做出的贡献多到数不清呐！陛下，感谢您！！”
  “是您让我们拥有了现在的财富，真的非常感谢！”
  待人们稍微安静了些，高台上的国王才接过护卫队士兵手里的话筒。
  他清了清嗓子，“我，撒图斯王国第79世国王，阿什利托鲁·乔纳森，向我敬爱的子民，以及未能来到卡巴努高城，在领土内的所有国民，献上神明的问候！”
  紧接响起的依然是兴奋欢呼，国王继续说:“请让我为大家讲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吧。”
  “三十万年前，我们尊敬的蒂巴勒之神从大地苏醒，他哀叹大地的贫瘠与荒芜，于是为了世界挖出自己的第二颗心脏，将其种植在山脉中心，经过数百年的生长，那颗心脏长成了参天大树，其名为神君之树。”
  “在茂盛的神君之树引来鹦鸟与兔鼬后，他便接二连三地创造了六种称为神迹的物质，滋养万物的泷水，掌管生命的风神，带来光明的烬火，创造土地的镜虹，主宰天空的烁雷和守护世界的龙宙。”
  “在六重神迹的平衡下，神君之树结出了两颗果实，那便是山神与月神，他们消耗上万年的时间创造出我们这个智慧种族，世界也因此运转起来，可我们有没有想过，所有人在神君之树下根本不存在贵族，也不存在奴隶，世界依旧会前进。”
  “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
  说到此处，众人面面相觑，面露疑惑之色，因为大家从小就被灌输，肮脏的奴隶就是低人一等，这样根深蒂固的观念。
  瑞欧背着手站在国王的右后侧，高台的风很冷，他目光呆滞且沉重，即使陪伴陛下几十余年，此刻也不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还是说，我早就被陆奕屏蔽了真实的双眼，毕竟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我会变成奴隶是谁的错？
  国王继续说:“奴隶已经戴了几百年的枷锁，可如今他们脱去伪装，变成渴望自由而发狂的野兽。”
  “很多人还尚未得知，一个多月前的莫格屯，遭遇了拥有星法的奴隶袭击，由陆奕队长带领的中央护卫队伤亡惨重，以及左武相谢利扎受了重伤。”
  “为此我百感交集...所以，我，阿什利托鲁·乔纳森，第79世国王决定，将国内的奴隶彻底肃清！”
  短暂的沉默过后，下面响起了雷动般的掌声和喊叫声，“哗哗——”
  陆奕在背后凝视着国王，也没有人发现他渐起的杀心，现在是好机会！
  而在他旁边。
  瑞欧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但听着圆月广场震天动地的欢呼，没有抗议，没有疑惑。
  我不明白，这项决定对于那些贩卖奴隶的贵族来说，是沉重的打击才对吧？！
  就像陆奕说的那样，那些贵族也一样，他们需要服侍的人，肃清了奴隶谁来做累人的工作？
  难道又是像我这种人吗，强制从贵族变为奴隶，受尽苦难的可怜人吗？！
  要把奴隶全部杀掉，为什么啊，国王陛下？！

  思索时，这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令他身形一晃，但当视线转移到陆奕的侧脸，他才想起来那句话。
  「陛下在撒图斯王国权力至高无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奴隶们恢复自由...」
  他的双脚有些不听使唤，惨白的脸庞上透露着绝望的死气，瞪着国王嘴里嘀咕道，“一点活路都没有吗，国王陛下啊——”
  “在这和平之夜，我们迎接新...”
  站在前面的国王话没说完，倏忽间，背后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没错，正是瑞欧！
  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便想通了，如果国王能早些年做出这个决定，我的家人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奴隶...
  这都是你的错啊，乔纳森陛下！
  国王表情僵硬，他想站稳脚跟看看背后的人，却发现脚下已是万丈悬崖，身子一沉，“瑞...”
  咣！
  黄金月下，整个圆月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宛如卡巴努变成了一座鬼城。
  只瞧土灰色的崖壁坠下一个人影，就像灌满水的气球爆裂在地。
  人们全都呆呆望着月崖下面的空地，人形的一滩血肉铺在地上，肉里还掺着碎骨头，鲜血流了满地。
  国王死了！
  “啊！”
  “哈哈，这，这是...假的吧？”
  “发生了什么啊，那不是国王陛下吗！”
  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国王已死，这不是假的！
  此刻月崖的高台上，陆奕脸上的表情藏着一抹果断。
  他藏在身后的左手，迅速变幻出圣金枭灵之殿，夹杂着螺旋的风刃横斩向瑞欧。
  咔！
  一刀挥下将其腰斩，瑞欧像做好去死的准备似的，闭上了眼睛，两断后也坠落月崖。
  咏剑者们跑到跟前，卡尔望着空荡的高台，苦闷地咬着牙，“陛下...怎么会...”
  陆奕冷静地提着太刀指向背后，他说:“没时间伤感，现在，杀害国王的凶手已被我斩杀。”
  然后，他冷眼俯视慌乱的圆月广场，人群乱成一片，不少人悲痛欲绝地跪在地上。
  此刻陆奕站在国王原本的位置上，他仰头望着巨大的黄金月，一缕清新的冷风吹过，他先是叹息，然后拾起话筒说。
  “国王已逝，中央护卫队三四中队迅速封锁月崖一带，疏散国民，不得任何人再进入，违逆者，杀无赦！”
  “一二中队，随我返回沙布坎尼萨斯，即刻启程！”
  看到陆奕整个人如领袖一般，提着黄金太刀矗立在月崖的边缘，广场上、月崖边和阶梯上的士兵片刻愣然。
  几秒后全都高声回应，“遵命！”
  卡尔和一众咏剑者跟在陆奕身后，朝着沙布坎尼萨斯的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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