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周桐

贺双卿眼看着周桐离开，心中松了一口气：还行，亏得这小色胚还有得一怕。然而第二天，她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这一大早上，她刚把刷好的马桶堆到一边，一个婆子就跑过来，对她说二小姐在花园里等她。贺双卿不明所以，只得跟着那婆子去了花园。

        周桐穿了一身新裁得云纱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高傲地站在贺双卿面前，一幅居高临下的样子。然而贺双卿却没有注意她的穿着，她注意的是，周桐把那支和合如意钗戴在了头上。

        看来是周大娘子把这钗子送给了她闺女。

        贺双卿的眼睛当即就挪不开了，她死死地盯着那支发钗，忍着想摘下来的冲动。

        周桐扶着鬓角，望着贺双卿缓缓道：“为何这么看着我？”

        贺双卿冷冷地说道：“那支钗子是我的。”

        “你的？”周桐好似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连你都是周府的，这钗子怎么可能是你的？”

        贺双卿知道同她辩证这些没有用。她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周桐问道。

        贺双卿不卑不亢道：“姑娘的心思，我如何能得知？”

        “我打算让你做我的奴婢。”周桐笑道，“你实在是个祸患，不仅惹得我母亲恼火，还勾引了我父亲和哥哥。与其放任你，不如放在身边靠谱。”

        贺双卿抬眼道：“我并非奴籍。你们将我困在周府，已经犯了王法。”

        “那又如何？”周桐随手摘下一串紫丁香，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在岩城，周府就是王法。我说让你留你就得留，让你走你就得走。”

        贺双卿轻声骂道：“地头蛇！”

        没想到周桐反而笑了：“是地头蛇又如何？人的命天生就是定下来的，像我，就可以锦衣玉食，将来嫁得如意郎君；而你，空有一副好相貌，却只能做粗活。我要是高兴就把你嫁给看大门的老金，要是不高兴……把你卖到妓院如何呀？”

        贺双卿不答。周桐笑道：“还是老实一点吧，趁这会儿我母亲还没死心，你就伺候伺候我。没准以后我大发慈悲，还给你个好去处。”

        “你想让我做什么？”

        “那得看我心情！”周桐看了她一眼，“把她的身上洗干净，从今儿起，她就在我院里做事。”

        说完，周桐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突然走上前来，狠狠地扭住了贺双卿的胳膊。

        “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婆子笑道：“干什么？自然是为你梳洗啊！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儿，不好好洗洗可怎么得了？”

        周桐冷笑道：“别毁了她的脸，不然以后卖不上价了。先给她吃个前菜就是了。”

        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直接将贺双卿按在地上，狠狠地拧她两臂和大腿上的肉。贺双卿痛苦地大叫，周桐却好似听小曲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美人喊起来，声音也这么难听！”

        贺双卿痛不欲生，她厉声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看看你这硬脾气什么时候能改。”周桐摆了摆手，“继续，别停。”

        惨叫声引来了周围奴仆的注意，然而他们只是看了一看，便低眉继续做事。就在贺双卿疼得快晕过去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大早上的，到底要做什么？”

        周桐抬眼一看，只见孙姨娘快步走了过来，她满脸怒容，似乎气得不轻。

        周桐白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孙姨娘冷哼道：“自然是看看我们的大小姐唱得哪一出！这一大早上，叫人不得安生。这宅子里到底不止大小姐一个，也得顾及些旁人！”

        “姨娘僭越了。”周桐冷笑道，“我教训奴才，姨娘没资格指手画脚。”

        “是，我知道，你是娇客。”孙姨娘柳眉倒竖，“可你弄得人鬼哭狼嚎，都把允哥儿给吓着了！你是嫡出，可允哥儿是男丁！要不咱们去老爷面前，让老爷评评理如何？”

        周桐当即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你在威胁我？”

        孙姨娘摇着扇子，她冷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再说了，这丫头是老爷派给我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老爷要是知道大小姐虐待奴仆，搞得人尽皆知，只怕也不会那么高兴吧？”

        周桐的脸色更黑了。望着孙姨娘那矫情的样子，周桐挥了挥手，两个婆子将贺双卿放开了。

        “狐媚子凑一窝！”周桐冷冷地说道，“早晚掀了你的老巢！”

        孙姨娘从来不输嘴：“我的老巢就是你的老巢，你要掀就掀，我可管不着。”

        周桐狠狠地挖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待她一走，孙姨娘立刻命人把贺双卿扶到自己房里。

        贺双卿疼得眼睛发黑，只觉得双腿都软了。孙姨娘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埋怨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惹上那个活阎罗？”

        贺双卿望着自己青紫色的大腿，苦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你这样下去，早早晚晚会死掉的！”孙姨娘叹道，“不如打扮打扮，从了老爷，先捡一条命活着也好啊！”

        贺双卿坚决地摇了摇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呢！”孙姨娘有些恼了，“都这时候了还谈什么底线！一旦老爷也不管你了，你可就真没命了！”

        贺双卿沉默起来。她知道孙姨娘是好心，这也确实是最便捷的生路。可就这么交待自己一辈子，她宁可下地狱。

        她感到一股无力的挫败。许久之后，贺双卿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拜托姨娘想办法告诉我的家里人。”

        孙姨娘忙问道：“你老家在哪？”

        贺双卿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陇陵常家。”

        “什么？”

        “求你到时候托人告诉常家人，就说多谢他们的照顾了。”

        “别说丧气话！”孙姨娘叹道，“你就先在我这儿好好休息，这两天老爷事儿多，他不会回来。等养好了，咱们再想办法不迟。”

        贺双卿感激地望着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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