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丫头们的战争

贺双卿曾远远地观察过萧戎。不过，那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刚刚来到王府，作为府中最漂亮的丫头，李妈妈有意让她在殿下面前多走动走动。

        殿下已经到了年纪，却迟迟不肯设通房丫头，这让李妈妈有些着急。她是殿下的乳母，自然不愿意见到燕王这一支儿绝后。

        然而贺双卿却有意回避着殿下。殿下身边丫头又多，只要有了露脸的活，贺双卿一准儿交给旁人去做。久而久之，李妈妈也看出这丫头不上进，便也就不了了之。

        好在殿下很快就去了扶余，事情算是清净了。只是，同屋的玉痕嫉妒得很。贺双卿没来之前，她是府中最漂亮的丫头，贺双卿来了之后，她就屈居第二。

        贺双卿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玉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玉瑕偷偷告诉她：你生得好看就是得罪她了。

        贺双卿对此很无奈。

        玉痕吃了闭门羹，心里窝着毒火。这两天贺双卿见了她都躲着走，偏偏这天她去送东西时，撞见玉痕在拿小丫头撒气。

        原来那小丫头见了玉痕没有打招呼，被她拿住了不是。玉痕立刻拿出大丫头的款儿，噼里啪啦打起小丫头的耳光来。

        小丫头两腮都肿了，被打得哭哭啼啼。贺双卿有点看不过去了，待要上前劝阻，又怕自己惹上一身骚：月钱就一吊而已，她还得攒着赎身呢。

        思来想去，贺双卿将盆子放在了地上。她看向了旁边的桃树，从上面摘了一帕子五彩斑斓的毛毛虫。随后灵巧地爬到假山上，对着玉痕兜头倒了下去。

        天降正义！

        玉痕只觉得头上落了些毛毛怪怪的东西，伸手一摸，不由得哇哇大叫起来。那小丫头见状，立刻逃之夭夭。

        “天杀的，好端端种什么桃树！”

        玉痕又哭又骂，忙不迭地走了。贺双卿自以为天衣无缝，她无声地笑着，悄悄跳下了假山。

        然而，她刚一站稳脚跟，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燕王殿下虎着脸，正冷冷地盯着她。贺双卿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全被他收入眼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殿、殿下……”贺双卿慌乱地施了个礼，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传闻燕王殿下杀人不眨眼，如此，自己是不是会交代到这里？

        萧戎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直奔她的脖子而来。贺双卿本能地缩起了脖子：要被掐死了！

        然而，萧戎却只是轻轻拿掉了她肩头的一朵桃花，便转身离去。贺双卿傻在了当场，她愣愣地望着萧戎，有些没回过神来。

        难道，这个杀神转性了？

        胡总管跟在萧戎身后，给了贺双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直到萧戎走后，贺双卿都没回过神来。

        萧戎拈着桃花若有所思。他是个杀神不假，但他从来不乱杀无辜。

        自打从扶余回来，他身上的伤就没好过。这些日子父皇让他好好在府中养伤，不必上朝。于是乎，一向忙碌不堪的他差点闲出屁来。

        今日在园中闲逛，不曾想玉痕的无理取闹搅得他心烦意乱。丫头之间的拌嘴他不想管，本来想叫胡总管去呵斥她两句。没想到，这时却发现一个丫头悄悄摸了上来，偷偷搞自己的阴谋诡计。

        萧戎伸手拦住了胡总管，他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来。

        只见她灵巧地爬到了假山上，胆大包天地把一堆毛虫撒了下去。

        好阴险的一招！

        萧戎微微扬起嘴角：这丫头也太坏了点。

        胡总管很识时务：“殿下，奴才去打听一下那个丫头。”

        “不必。”萧戎淡淡地说道。

        胡总管不再说话。看样子，殿下似乎没太走心。

        偏偏这时，那丫头跳下了假山，与他撞了个正着。

        看她慌乱的样子，萧戎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他冷着一张脸，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因为刚刚从沙场回来的缘故。

        杀伐太重的人，往往自带凶相。

        她是个十足的美人，修长的脖子，鹅蛋的脸颊，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温婉可爱。

        若不是刚才她拿毛毛虫捉弄人，萧戎真的会以为她很温婉。

        萧戎帮她拿掉了肩头的桃花。可那丫头惊恐缩脖的样子，让他有些受伤。

        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萧戎拈着那朵桃花，出神地看着。娇嫩的花瓣在微风中战栗，稍一不用力，一片花瓣便脱落下来。

        那副小身体会不会也这般不经揉搓？

        萧戎索性摊开了手掌，任凭东风将桃花吹去。

        另一边，贺双卿的心脏突突地跳着，仍旧惊恐万状。她一直以来躲避着萧戎，却不想头一遭干坏事，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贺双卿早就听玉瑕说过：早些年，一个丫头仗着自己的三分美貌，想要爬上殿下的床。结果被殿下直接从房里丢了出去，打断了双腿，虐杀而死。

        玉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她告诉贺双卿：虽然平时殿下待下人不错，可一旦触怒了他，就会相当可怕。

        贺双卿将这件事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个时代，如她这般身份，命是不值钱的。她规规矩矩做事，勤勤恳恳攒钱，就想有朝一日逃离这个鬼地方。

        殊不知，玉瑕告诉她后果，没告诉她前因：那个被打断腿的丫头乃是一个奸细，靠近萧戎的目的并不单纯。

        燕王府，水深得很。

        萧戎并不似贺双卿想得那般喜好男风，他只是顾虑太多。燕王府的每一个管事都有背景，府中势力盘根错节，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就比如说，祝妈妈是他早逝母妃的婢女，最是贪财；申管事是容贵妃塞来的人，用心险恶。这些人名为奴仆，实则背后的主子不一定是谁。

        明知道他们不安好心，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撵出去，萧戎很是头疼。

        所以，他对府里的丫头十分谨慎。

        这些莺莺燕燕不是这个管事的亲戚就是那个管事的女儿，一旦让她们爬上自己的床，掣肘自然就又多了一层。

        萧戎不近女色，乃是自我保护，更是有一重阴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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