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红衣小姑娘

大雪过后，重新回到挨打的日子，没日没夜的被按在地上狂揍，每次感到可惜反抗时，卞隗就会突然加重力道，总有种无限加重的感觉。让陈玖凉感到惊惧的还是卞隗打红了眼的魔怔状态，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事后流露出的那股不尽兴意味，总絮绕心头不是滋味。

陈玖凉躺在大锅里喘着粗气，卞隗则在一旁熬煮药浴。

前不久朝廷下令给洛河河神建庙祠，苑姬欣喜不得，为了报效此等福缘，终肯舍得花钱，换取一大堆药材，此后陈玖凉练拳所需的药材也就不用太过犯愁。

只是药材用多了，身体会出现一种抗性，这货药性已经发挥不出五六，但卞隗却不在索取新的药材，而是以这十不存五六的药材辅佐，用自身恢复能力来治疗伤势。

堆积身体内的药性也终得释发，武夫的路子越扑越结实，本就拥有武体，再加上这两月没日没夜的打敖，终是武夫六侯前景已然畅通，不再有瓶颈一说，只需悟到该境之意便可。

卞隗烧着柴火说道：“此后你可自行分配，该做的我已经做好，底子不能全靠我来打，这样有些拔苗意味，六侯过后一候一重天。我虽不知你所选道路如何，想必已然经过少许实践确认这条道路确是可以走到山巅。”

陈玖凉站起抱拳谢道：“多谢卞前辈，日后定不辜负心中期望，只不过山巅风景或许并无我一席之地。”

如此站起身来，险些踩破大锅，若不是那一瞬控制体内气力，确是如此。

卞隗又些想不透陈玖凉究竟选的为何路，观其眼神结果应是不差，至于沿途是否顺畅，那就说不准，叹声说道：“练气士修心，心到就好。”

虽然看不透所选道路，但是还是能够猜测到最终会选择练气士这一路，毕竟要传承师门不是。

扔出最后一把柴火，轻声提醒道：“若是你想要穿过血龙林到峋森洲，唯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前往雨落城乘坐仙家飞渡，不用考虑时间问题，什么时候都是一样，较为稳妥；二是过完年就走，逞着这会儿诸多妖兽冬眠，危险会降低不少，但同时危险也是最大的，冬眠的妖兽最凶残，饿了数月，早已饿昏了头，只要遇见可食之物，便会不管不顾的拼命抢夺。”

陈玖凉重新做回大锅里端详着两条道路，若是乘坐仙家飞渡定需神仙钱，身上仅有的几枚秋分钱不知是否够用；若是不乘坐仙家飞渡，唯有穿过极其危险的血龙林，此前已经走过一次，不仅迷失之中，险些丧命。

出言询问道：“卞前辈，乘坐仙家飞渡需要多少神仙钱？”

他还是不愿冒险，若是能有稳妥办法可走，何处要冒着危险穿过血龙林。

卞隗伸出右手，张开四根手指咧嘴笑道：“所需钱数与仙家飞渡品秩有关，像雨落城那座下等仙家飞渡，最下等位置仅需四十枚秋分钱，至于之上的客房就需百枚秋分钱，更上筹的雅房需一枚大寒钱。”

陈玖凉倒吸一口凉气，竟会如此之贵，仅有的十一枚秋分钱根本买不上一个位置，不得不接受穿渡血龙林，神色里有了些凝重。

卞隗并不想提醒陈玖凉，其实一枚香火钱可换三枚大寒钱，他只是很想看看陈玖凉打敖这么久的身子，究竟穿过血龙林究竟是何等情景。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邪笑起来。

陈玖凉看着脸露阴邪笑容的卞隗，总有种莫名的不安絮饶心头，但又猜不透不安来自何处，只能日后多处留神，免得不明不白着了道。

寒风凛冽刮过河面，带起些许寒意，侵蚀没了柴火加热的药浴，坐在大锅内的陈玖凉并未感到折磨人的寒意，倒是些许寒气侵入下丹田，以往那种若有若无的出神入化再次出现，面露欣然，似乎抓到达到出神入化所需的契机，急忙闭眼运转三时练气决吸纳锅内寒气，顺淌经脉流入下丹田初，水凝之气愉悦欢呼，竟有结霜迹象，那种晋升出神入化的感觉愈发明显，再也难以掩饰喜悦，嘴角微微上扬。

卞隗看透那股寒气流入下丹田，本是水汪汪的气海，竟是结上冰霜，深知乃是机缘，应是不曾露面的师傅所传口诀，拥有此等效果。

能拥有如此品秩的师傅，想必也是天下有名之人，倒是有些期待陈玖凉师傅露面的那一刻。

水凝霜乃是下丹田破神契机，那么心口的中丹田和眉心的上丹田破神契机为何？是不是也像下丹田如此，凝水结霜？

陈玖凉并不知，但是有了好得开头，相信剩余两处丹田也能迎刃而解，只是下丹田结霜速度有些缓慢，想必是此处寒气太过薄弱的原因，唯有大寒之地才能提进速度，出言询问道：“卞前辈，这座天下是否有寒气极为充裕的大寒之地？”

卞隗想都不想直言说道：“北冥海最北端，有处名为大寒的地方，终年絮饶寒霜，寒气乃是最为充裕的地方。”

“可有前往之法？”

“仙家飞渡，且仅有北冥海神华宗拥有前往大寒的仙家飞渡，但是他们早在百年前便以灭宗，飞渡重创，无法再前方。”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有啊，十二境练气士的破空手段或者九侯武夫强忍武躯，皆可前往。”

陈玖凉顿时松了口气，好在还有九侯武夫，十二境练气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他并非极佳的炼气胚子，一路跌跌撞撞，吃了众多机缘才勉强成为一名五境练气士，此后道路越走越难，或许此生都无缘晋为十一、十二境练气士。

不过也言明一事，若是下丹田需要到大寒之地才可破神，那么拥有赤焰之气的中丹田，是否也需到极炎之地才可破神？

再次询问道：“卞前辈，那极炎之地呢？”

卞隗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西南的灼城，西边的幽皖洲，都有极炎之地。不是我说，你一个道家子弟，怎么是个啥都不知道的愣头青？”

陈玖凉汗颜的回道：“不曾去过师门，早日所看的也只是道家学统，并无机缘讨研此类书卷。”

卞隗摇头叹息，随后脑袋想起什么，来了兴趣的问道：“还真是个小可怜，要不你拜我为师，我将毕生拳法传授于你，并有丰藏书卷可看，要不要考虑下？”

只见陈玖凉摇头说道：“多谢前辈好意，在下有幸加入师门，不愿叛离。”

卞隗不甘心的继续说着：“你想啊，师门也可拥有多个，就像教书先生一样，一个也是教，两个同样教，所以在考虑考虑？”

陈玖凉仍是摇头，并非他不愿，而是不能，这些时日与卞隗朝夕相处，明白对方为人，正直中带着阴邪，为人确实不错，但是拜师和做教书先生的学生并非同意。

一朝拜得师门，终生不可叛。

看着如此强硬的陈玖凉，卞隗只好作罢，他的确起了收徒心思，或者说早在三年前未曾离去溧阳镇时，突燃心火便起了收徒心思，只是当时存在考验对方的意图，谁曾想，竟被别人劫了胡。最气人的还是连对方师傅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为道法通天的老道士，收徒时遮掩天机，使得他看不透那一刻，待到能看清时，已然无法追悔。

如今帮忙锤炼武体，即是弥补那时缺憾，同样不忍放弃如此好的苗子，若是调教得当，能与中土神州那位天下年轻第一武夫的许懿轩争上一争，只可惜错过便是错过，无法弥补。

站起身来，正气凛然，目瞪西方降落黄日，沉声说道：“陈娃子，此后道路如何，我不过问，若是有缘遇见名叫许懿轩的武夫，定要讨上一拳，看看真正的山巅究竟是何等风景。别总拿世间散修武夫做比较，你拥有武体，定要与天下强者争锋。此生有幸为武，何其然，岂快哉。”

陈玖凉望着余晖下的伟岸，心中火气莫名燃起激荡全身，轻跃而起，落在卞隗身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此求。

卞隗伸出手搭在陈玖凉肩上，柔声说道：“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言罢便径直离去，带离黄日余晖。

黑夜阴然，空中无一星辰，连月牙也不曾见。

陈玖凉背起大锅，朝着家走去。

一抹小拇指大的雪花飘下，落在鼻尖上，皮肤温热融化雪花，化为一滴水滴顺淌脸颊滴下。

随后一场暴雪降临整个菁芜洲。

某处村子夏末收得稻谷堆起的稻草垛，其中有处草垛里蜷缩着红衣小姑娘，脸上满是泥泞，身子抖动，牙齿打颤，好在有着草垛遮挡外面暴雪，不至于撑不过这个冬天。

红衣小姑娘手中撰着刻着上上吉的竹签，那年有位小道长说过，把此签种到院中，便能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待到来年开春后，耐不住思念，挖出埋在院中的竹签，背着娘亲做的斜挎包，踏上追寻小道士的征途。

两年过去，寻不得，连一丝关于小道士的消息都无，无可奈何只得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返回生她养她的村子。

结果等待她的却是村子无一人存活，村子那颗槐树下满是坟墓，她不知爹娘爷爷的坟墓究竟是哪座，只能哭嚎一一拜去，终得脑袋缺氧昏去，醒来后仍是哭拜，直到最终拜完为止。

亲人逝去，思念之人无处寻，撰着唯一希望的竹签，流离失所。

或是竹签的上上吉，小姑娘始终未死，靠着山野树皮，勉强存活于世。

今夜睡梦中梦见小道士像个仙人一样，踩着来做她，只可惜还未曾看见真实容貌时，被一阵寒风冻醒冬夜。

望着看不见的黑夜，眼中充满了坚韧，一股寒流涌入身体，适有暖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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