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宋离没有放开季昭的手，目光盯着那白净修长的手指，没有交叉，只是紧紧握着。
可她生出一股荒诞感，那晚，她怎么就顺应内心的荒谬想法，说了好字。
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荒诞不经和放纵。
季昭走了一步发现她没动，回头，神色发怔、恍惚。
“怎么了？”
宋离没有说话，抽出手指，与他相扣。
还是那副神情，却让季昭豁然明朗，那不着调的倨傲在此刻也粉碎，只因她主动。
两人各点一道菜，季昭又加一份汤：“够吃吗？”
“嗯。”
小餐厅里人不多，陈小冉喜欢音乐，特意搬了音响放置角落。
漫不经心的情歌语调，舒缓地淌进心底，映着银装素裹的世界。
季昭自然没忘昨日的事，趁上菜的空隙，他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碰酒了。”
宋离不甚在意地摇头。
菜和汤一起送上来，季昭拿起汤勺和碗，先给她盛了一份。
“谢谢。”宋离双手规矩去接碗。
“小心烫。”季昭没有给她，妥帖地将碗直接放在桌上。
宋离没说话，默默地捏着勺子喝汤，她其实并不习惯被人款待。
在宋家吃饭，基本上是各盛各的。
没有说帮人或者有人帮自己盛饭和夹菜，所以这“亲密”举动，让她不自在。
两人吃完饭，寻了个角落抽烟。
季昭眯着眼，随意地问道：“你们游戏的进度怎么样了？”
“游戏引擎部分。”宋离答。
游戏引擎相当于制作游戏的整个框架，它包含游戏所有要制作的东西，从策划的用户群体和风格，再从美术画面，到程序开发。
在3d游戏的开发过程中，引擎的制作会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他们做的正是3d模式。
宋离神色有些懒倦，但讲出来的话语通俗易懂，让他明了之际还能深想。
宋离讲完后的气氛沉静。
她去扔烟头，余光瞥见季昭定定看她。
“你这里有一颗痣。”语毕，手不安分地伸过来，温柔的指腹点了点耳后，那淡得不能再淡的一颗痣。
指腹扫过肌肤刮来微酥的痒意，宋离抬手想要去躲避。
季昭倾身，阴影便落了下来。
温热的气息扫荡脖颈，混合着冷雾，肌肤陡然肃穆，升腾鸡皮疙瘩。
他大胆又热烈，竟低下头，吻了吻，而后去唤她名字：“离离。”
舌尖平缓，声音温柔。
宋离好似被爱意包裹，有一种脱水的无力感。
她歪头错开：“别碰那里。”
“为什么？”
“痒。”
“唔。”他笑了笑，偏生还要去逗弄她。
宋离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是少有的冷硬：“别碰。”
她手力很轻，季昭没有使力就挣开了，他没有生气，眼睛仍旧亮晶晶的。
“我知道了。”他答。
宋离这才弯了弯嘴角，手移向他的侧脸，而后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
这吻稍纵即逝。
季昭知道怎么拿捏宋离，前提是，如果他听话。
-
下午，宋离一个人待在房间，忙完琐事后。她咬着糖果，盯着桌面发呆。
直到徐光宇的电话打来，同她聊关于游戏的一些想法。
宋离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
徐光宇说到一半停了嘴，问她：“宋离，你在想什么？”
他们的默契不止对于游戏工作，还有生活。
宋离顿了片刻，诚实地回答：“我在想新的游戏。”
“说说看？”徐光宇立刻停下手头上的事。
s市近日放晴，纱窗外的太阳惨白，没有暖气的屋子里依然一片冷意。
徐光宇听完，道：“国内目前没有这种游戏，难度很大，用户群体也不明确。”
“我知道。”
两人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徐光语是沉稳的保守派。
那些胆大、无先例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他都先观望观望。
不过在他眼里，宋离总是可以让他例外。
其实宋离这人虽然聪明，但他觉得她很“幼稚”。
这个幼稚体现于两人都爱玩游戏，考上同一所大学，一拍即合开下工作室。
徐光宇问：“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嗯……”脑海里季昭的脸一闪而过，宋离按住鼠标，说：“可能一时兴起。”
徐光宇笑了。
然后他和煦的声音传自宋离的耳朵：“火热的想法会迷失大脑，冷静下来思考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决定。”
“我会尊重你。”徐光宇又道。
宋离理解徐光语，所以她并未强求他，也并未告诉他那些放飞自我的计划。
大脑里早已有了初步的方案和策划。
挂断那一刻，徐光宇忽然喊住她：“宋离。”
“还有事？”
“等我。”
宋离嗯了一声，挂断。
徐光宇盯着手机，哑然失笑，似是笑她不知风情的果断。
-
宋离下楼没找到宋唯，她走出院子，看见季昭和周游在拐角处，抽着烟，不知在聊什么。
季昭外面套了件深灰色的呢子风衣，身影颀长，也不知冷不冷。
她听力好，才驻足几秒，就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室外温度低，嘴里呼出的悠悠白气飘散消失。
周游孩子气地呼出几口白气，脚踢着地上的雪渣，眯着眼问他：“昭子，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资助李棕？”
季昭垂下眼，轻轻点头：“这是我妈留下来的东西。”
这句话就是变相说要继续资助。
“但是五十万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
宋唯没有猜错，季昭是富二代。
但说来唏嘘，他竟然拿不出五十万。
“要不……你去打个小广告？”周游给他出主意。
季昭睨了他一眼：“呵呵。”
他跟粉丝承诺过，纯推荐，绝不打任何广告。
周游也笑他：“推荐不就是打广告吗？”
“放屁。”他淡淡地说，“你不懂。”不收钱就不是打广告。
哥们俩你看我我看我，同时叼着烟，闷闷地抽了起来。
周游吸了一口：“那怎么办？”
“话说李棕也太贪心了吧，你是做公益慈善，又不是……”傻白甜冤大头他没说来，因为季昭最恨别人叫他傻白甜冤大头。
季昭没作声，周游看他神色未明，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这傻白甜冤大头——也不怪他这么说，原是季昭的母亲兰歆。
兰歆一生做公益教育，资助的人少说也有上万的人。
说起她做公益慈善的缘由很简单，想跟季昭积福。
因为季昭他爸季明亮，是个实打实、从底层摸爬打滚白手起家的商人。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只有经历者才懂，白手起家之处沾染不太干净的业务、涉及灰色产业的谋利。虽然现在早已洗白不碰。
但兰歆知道后，认为夫妻俩道不同，三观也不合，所以感情破裂，老早分居离婚。
这些年来，兰歆一心一意做公益教育、慈善活动。
光学校就捐建了九十七所，在建立第九十八学校的时候，因重病突然去世。所以当时说好给学校的拨款，只拨了一半。
学校的校长叫李棕，是个教育人士，学校建了一半，联系不到兰歆，也不可能说放弃，就借高利贷建了。
那年季昭刚上大一，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网瘾少年。
整日玩玩耍耍，不知人间疾苦，却在短短时间承受失母之痛，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也尽可能地去保护。
代打段位，游戏投资，用赚来的钱做公益教育。
这些周游都看在眼底。
“这样吧，我去找朋友借钱，但你知道的，远远不够。”
“不用。”季昭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不用说了。”
周游语气坚决，他曾是被资助过的幸运者，所以才义无反顾帮他。
当时宋唯问他们在做什么，他思来想去，最后选择避而不谈，没什么好往外面说的。
季昭也给了李棕不少钱，完全可以让李棕还那些高利贷。
但教育这行是无底洞，政策有补助，只是从学校设备到教师资源，哪一样都是大花销。以至于高利贷的利息也越滚越大。
“谢了。”季昭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需要时间等，因为他刚把钱全拿去投资，一时周转不灵。
两人说完进屋，碰到沙发上玩手机的宋离。
周游上楼，季昭则坐过去：“玩什么呢？”
宋离将手机倾斜让他看了眼。
是模拟经营类的游戏，用来打发时间，无聊但又停不下来。
小巧白净的手时不时点击屏幕，手指灵活，眼花缭乱。
季昭抻脖子去看，宋离头也没抬，却将手机往他那边偏移，然后问：“你缺钱了？”
“嗯？”季昭意外她怎么会知道。
宋离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珠，显得分外无辜：“我听到了。”
“没有。”季昭含糊其辞，他不可能跟宋离讲的，也不会找她借钱。
保不齐她当自己是小骗子。
“哦。”宋离也不再多问，一面退出游戏，然后点进一个游戏软件。
进入加载时，宋离把手机扔给他：“玩玩？”
季昭握着手机，来了热血沸腾的兴趣。
是2d单机小游戏，1v1模式，马赛克画面，制作粗糙。
季昭点屏幕试了下手感，发现流畅度和背景音效还不错。
季昭放松肩膀，靠在沙发上，横着手机开始玩起来。
宋离则看向书架，竖着满满的书籍，她站起来随便抽了一本小说。她看过一点，便找到那一页接着看。
季昭玩了几分钟发现宋离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失落感强烈涌上心头。
他一边打游戏，一边问：“你在看什么？”
宋离道：“随便看看。”
季昭手中不慌不忙按技能，问道：“这游戏还在开发中吧？”
“嗯，我朋友做的，让我帮他测试。”
手顿了顿，季昭挑眉：“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他没有说出来。
“嗯。”宋离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建议？”
季昭默了两秒：“没有，很好玩。”
语气略微生硬和平淡，宋离听出来了，但她并未在意：“我也觉得。”
“……”
季昭按下方向□□一头撞死，她到底懂不懂啊？她到底会不会看别人的心思啊？
宋离想了想，跟他说：“这游戏才做了一期，他想放弃，但我觉得还能试试。”
季昭“哦”了一声，道：“所以是男的？”
宋离这才抬头去看他，目光由淡变浓，慢慢地笑了：“原来你刚才是这个意思。”
直白爽快。
倒让季昭耳尖发热，下意识否认：“没有，不是。”
宋离缓缓而言：“是朋友，认识多年的普通朋友。”
“我没有误会，你不用跟我解释。”季昭低下头，手指点了点屏幕，嘴角却裂到了耳后根。
“嗯，我知道了。”宋离说，“不说了。”
“唉——”季昭口是心非，想控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抬头宋离的脸近在咫尺，眼中盛满笑意。
“我只是第一次不明白，但这次懂了。”宋离伸出手，指腹点在他下巴处，轻柔地抚摸，“我学过心理学，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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