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扰人”的季昭睡到第二天十点多才醒。
老式收音机全是毛病，他修到很晚。音乐也扰得隔壁的住客都在敲门，好在过年，人不多，都比较好商量。
季昭闭眼上缓了缓，听见敲门声起身去开门，结果发现门怎么都拧不开。
门外的周游问：“怎么回事儿？”
季昭扯了扯，还是没扯开。
拉不开，推不开，两人如同隔着银河系对话。
周游骂他：“你个傻帽，你往外拉。”
“呵呵——”他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往里拉的。”
“不对啊，怎么有股味儿。”周游低头一看，墙角竖着502空瓶子，他明白过来，“昭子，你昨晚扰民，遭人报复。”
“噢。”知道原因，季昭走去卫生间，丢下一句，“你叫师傅来拆门。”
周游打电话叫师傅来拆门，又向老板再三保证会赔偿。
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住户一走三回头看热闹。
周游靠在墙壁上，看着一群幸灾乐祸的人，尤其是昨晚敲了两次门，还骂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宋唯。
他好面子，被□□裸的目光凌迟，心里不痛快。
“昭子，有摄像头。”他盯着摄像头，目光慢慢变得锐劲。
“算了。”季昭淡然的声音传来，“这事儿是我的错。”
……
“活该，让你扰民。”宋唯收回留在周游身上的目光，走进楼梯还在骂。
宋离点头附和。
两人来到餐厅，面对面坐下。
宋唯点完菜看宋唯，窗外白雪皑皑，映着餐厅明亮的灯，更显宋离眼底下的黑眼圈突兀。
“我太累了，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隔壁是不是吵到很晚？”
“十二点。”宋离面无表情，精准地回复数字。
宋唯看着她这副模样，“扑哧”一声，露出心疼的目光：“要是今晚还吵，我们换一家民宿。”
“好。”宋离小幅度点头。
等菜期间，宋唯低头回消息，回到一半想起什么，盯着她：“隔壁胶水是你弄的吧？”
宋离一顿，点了点头。
那冷漠的声调和平泛的面容，如同窗外冰天白雪，无所不同。
有时候，宋唯都怀疑宋离是不是她亲妹妹。
可这么多年，她又太了解宋离，从小，宋离就比她聪明，也比她坏。
焉儿坏的那种。
小时候宋父给林清仪买巧克力，她性子直，眼巴巴地说：“爸爸，为什么不给我吃？”
但宋离不同，她不会去要，而是拿着满分的试卷给宋父：“爸爸，这是我的试卷，老师要签名。”
宋父拿着满分试卷，得意又高兴，赏了她几块巧克力。
她抱着巧克力，却不走：“爸爸，能全部给我吗？我想送给老师。”
宋父是个商人，清楚礼仪手段，不但将巧克力给她，还是拿了别的礼物。
林清仪眼睁睁看着，却不能说什么。
宋离转身把巧克力全部给了宋唯，自己也不留着，说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她还说：“姐，以后我给你买巧克力吃。”
后来长大些，宋离真的给她买了很多巧克力。只是为了买这些巧克力，她去代写作业，卖□□。
想起这些往事，宋唯心里不是滋味儿。
她垂下眼：“虽然对方错了，但我不喜欢你在背后做这种事儿。等会儿把门钱给你，你给人家送去。”
“嗯。”
宋离点头，低下头吃饭。
宋唯发完确定消息，对宋离说：“我找了个导游，让他们带着我们俩好好玩。”
宋离：“你去玩吧，我留在民宿工作。”
宋离伸手捏她的脸：“你是二十二岁，不是五十二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跟着我享受快乐之旅吧！”
宋离还是坚持：“我很忙。”
宋唯靠在椅子上，一副由你不由我的态度：“那行，我陪你一起待在民宿。”
宋离没理她。
两人吃完饭上楼，宋离果然拿出电脑，开始工作。
键盘敲得咔咔作响。
宋唯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玩手机。
从微博，到快手，又到天涯豆瓣知乎，最后打开晋江，一本小说看完后，宋离依然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
宋唯哭了：“姐，我叫你姐行不行，这鹰我熬不下去了！”
她社交牛逼症，怎么会有个社恐宅女的妹妹。
宋唯待不住，决定下去遛遛。
宋离再次从电脑前抬起头，窗外的天接近黄昏，和内地有两个小时时差，天暗得晚。
她摘下眼镜，放在桌面。
她来之后，宋唯找老板换的标间。
应该是民宿最大的房型，宽阔通透，外面是阳台，放着小圆桌和藤椅，能看到连绵的雪山和厚厚的云层。
宋离拿了相机，拉开玻璃门，阳台一旁挂着户外钢板楼梯，通往楼上和楼下小院。
每晚睡觉前，宋唯都会仔细检查玻璃门有没有关好。
冰天雪地，万籁俱寂。
宋离思索两秒，跨过隔断，跳进楼梯。
钢板发出呜鸣颤声。
宋离放低脚步，走至顶楼。
顶楼是个小花房，四周用圆木桩做梁，上面搭了玻璃，积雪覆盖。
四角向外延伸，是最佳观景拍照区。
天边逐渐黯淡下来，不是一个好天气，也拍不出来好看的照片。
宋离不在意，走到观景台，在天与山与云与地之间构图，拍摄。
单手拿相机，另一只手夹着烟。
宋唯不知道她抽烟，这也是她常吃糖果的原因。
在朦胧夜色里，吞云吐雾，心情舒爽。
拍了不到两张图，便听到脚踩在钢板楼梯上，以及——
“事先说明，我唱歌不好听啊。”
“咳咳咳……”
清嗓子，开唱。
“我是你爸爸，把你养这么大，你还不……”
五音不全的“听话”两字被哽在了喉咙里。
季昭看到被暗蓝夜色笼罩的宋离，一手相机一手烟，身子微扭看着自己，他眼珠子都瞪大了。
两人面面相觑。
宋离理解，每个男生都想做爸爸。
偏生季昭还没戴耳机——
“我到底粉了个啥玩意儿啊……”
“已经在磨刀了。”
“还能咋地，就宠着吧。”
四周鸦默雀静。
季昭眼睁睁看着宋离面无表情转身，继续抽烟拍照，仿佛当他不存在。
二十多岁大小伙，正好面子，却不能不在意。
季昭假装断网，退出直播，准备往回走。
冰凌雪水顺着玻璃流在楼梯上，季昭走得急，脚底一滑，扑通一声跪在了楼梯上。
钢板被震得嗡嗡直响，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委屈。
季昭疼得也是天灵盖发麻。
他搭上一旁扶手，撑着起来。
一抬手就看到宋离吐着烟圈，面容模糊。
也不说扶他。季昭心里骂骂咧咧，起身转弯，一瘸一拐下楼。
这是丢脸的开始，一次又一次，直至躺平。
后来季昭想到这羞耻一幕，觉得这姑娘面无表情，真绷得住。
要搁他几个兄弟们，一个个得笑趴窝。
-
最后宋离还是跟着宋唯去玩了，但随身携带的电脑，证明她只是怕了宋唯的软磨硬泡。
宋唯和导游约在民宿门口见面。
早上八点，宋唯和宋离出门，左边两间房同时推开。
宋唯看见季昭眼睛发亮，一时忘了钱的事儿，又看到身后的周游，惊讶道：“原来你们俩认识啊？”
早说嘛，就算他们扰民，她也不会对他发脾气了。
周游对漂亮的女人忘形大，也是个社交牛逼症，笑着打招呼：“那个……昨天不好意思啊！我叫周游，我朋友季昭。”
宋唯大方摇头，表示不在意：“我叫宋唯，这我妹妹宋离。”
宋离冷淡点头。
四人下楼，只有前面的两人谈天说地。
季昭看着宋离，目光复杂，还夹杂一丝微妙的羞耻感。
宋离走路都在想游戏，谁也没看，神情一如既往平静。
周游说：“对了，你们是在旅游的吗？”
宋唯：“是啊，你们呢？”
周游含糊笑道：“算是吧。不过大冬天也没什么好玩的。”
宋唯贼心不死看向季昭：“你们是本地人吗？不过这位朋友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季昭没吭声，周游只好含糊不清回道：“不算是，昭子还是学生呢。”
宋唯现在心思被季昭勾住，根本没管周游模棱两可的回答。
“！！”
“学生？”
学生好啊，学生妙啊，学生单纯得呱呱叫。
到了楼下，宋唯要去外面马路等人，周游和季昭要去院子后的停车场。
几人分开。
看着季昭走远，宋唯再次搭讪失败，撇撇嘴说：“那人有点儿傲慢啊。”
初来乍到，她看见季昭靠在柜台边，手上拿着一瓶酸奶。
穿着夹克，黑裤，衬得身影颀长，光背影就想让人多看几眼。
一般来说大冬天穿夹克，不是装逼就是耍帅。
当时她也是这样想的，指不定回头就被吓了。
但当他真回头时，她看脸属性暴露，暗戳戳地上前，“不小心”撞翻酸奶，抱歉地说要微信号赔偿。
季昭表情淡漠，轻飘飘地拿纸擦干净衣服。
宋唯盯着那双修长的手，没想到连手都这么好看。
下一秒，这人抬眸，道：“我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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