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书签
人流中，像所有即将同居的小情侣一样，裴山青推着购物车，旁边江逾白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揽着他的肩，把冰淇淋尖递到他嘴边。
裴山青张口抿掉，刚吃进去就蹙起了眉，江逾白感觉有些好笑，问：“你怎么了？”
“冰牙。”裴山青含糊不清地说，“等会给我咬几口蛋卷。”
江逾白嘴角扬起，吃掉边缘快要化掉的部分，和裴山青一起挑选起床单的花纹款式。
他们选好后结了帐，把东西塞进后备箱里，才发现到了晚饭时间，两人都不打算回去开火做饭，正好上楼尝了一下之前看到过的网红套餐。
点完餐后运气还不错，捡到了两个靠窗的位置，能看见绛紫色的夜幕下，如光带般晃动的车流。
“你开学之后要住宿舍吗？”裴山青问，“还是我给你办外宿？”
住宿舍要方便一些，但江逾白怎么可能舍得和他分居，没犹豫地说：“办外宿吧。”
“好，那过段时间教你开车，再考个驾驶证，开车来回要方便一些。”
于是江逾白开学后变得忙碌了起来，不仅有满满当当的课表要赶，周末还要被裴山青继续拉出去学开车。
江逾白本来一万个不情愿，但裴山青哄人的技术见长，被亲得七荤八素的，再一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
等江逾白练到快入秋那会儿，人被晒黑了一个度，微长的头发挡住半个脖颈，看起来倒不像从前那么弱不禁风，平添了几分凌厉的美感。
这间接导致了他的路人回头率直线升高，某个周五傍晚，江逾白下课走出教学楼，左顾右盼一番后也没找到该来接他的裴山青。
他思考了一会儿，一边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一边背着包往学校门口走去，做好了自己打车回家的准备。
“同学你好！”身后传来一个腼腆的声音，“方便一起走吗？”
江逾白不解的回头，看到一个文弱的男孩子，紧张兮兮地，好像怕他拒绝一样，又说：“我看你好像也要去南门，咱们一起走可以吗？”
“可以，你有什么事吗？”江逾白看了眼手机屏幕，问。
“那个，我跟你是一个学院的，刚刚在一起上过课……”男生说，“看你面相，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话说得含蓄也很直白，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只需要走完这段路，互相加上联系方式，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身为有家室的人，江逾白很有觉悟，刚想婉言拒绝，一辆明黄色的迈凯轮720s从身后驶来，轰鸣的引擎声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在快接近时降下速度，稳稳停靠在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来，裴山青胳膊肘撑在边沿，探出半张脸来，像不务正业跑来调戏大学生的金主爸爸：“小帅哥，上车，带你兜风去。”
男生脸上显出鄙夷的神色，心想这人长得一表人才，怎么说话这么露骨，刚鼓足勇气去拉江逾白离开，却见他顺着窗口把包丢了进去，和那人十指相扣。
“你今天来晚了，下不为例。”江逾白说完，又转头和搭讪未果的小同学说，“抱歉，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他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时，那位同学眼尖的发现驾驶座上的人耳根通红一片，不过下一秒车窗就被江逾白合上，隐约透过轮廓看见他们在接吻，面红耳赤的走了。
“唔……你干嘛。”裴山青推开他，“还在外面呢，别闹。”
江逾白隔着衣服摸他的腹肌，笑的暧昧：“不说带我去兜风吗？哥哥，先亲一下没什么的吧。”
“你真的是……”
裴山青不太好意思，刚才也是看江逾白被人搭讪，有些气血上头才说了那几句话，现在看来倒像调情。
“咱家发达了？居然提新车了。”江逾白看了一圈车里的配饰，“还是顶配？”
“说的不太准确，是你亲爱的叔叔、我的爸爸，发达了。”裴山青启动车子上了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远在海外还送了辆车来，让我们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江逾白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说：“感谢馈赠。”
这车的回头率比江逾白还高，让裴山青间接平衡了一下，但还是酸溜溜地说：“你平时在学校，是不是经常有人跟你搭讪？”
“也没有吧，这学期第一次，还被你赶跑了。”
裴山青没说话，可窃喜的表情暴露了本心，江逾白凑过去戳他腿，“我忽然感觉好不公平啊。”
“嗯？什么？”
江逾白说：“你看啊，我从初三一直到上大学，都在你身边，更别提桃花运了，可你上学那会儿我不在，指不定有多少人来跟你搭讪呢。”
裴山青笑着反驳他，“没有，你想多了。”
江逾白轻哼一声，等他来哄自己，但裴山青想了想，说：“周末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你那么想知道我上学那会儿的事，我带你去看看不就好了。”裴山青说，“去吗？江逾白小同学。”
江逾白眨眨眼，抿湿干涩的下嘴唇，忙不迭地点头：“去。”
第二天正午过后，填满食盆里的猫粮和水后，裴山青和江逾白开车回c市，直接去了目的地，裴山青的高中母校。
这会儿没有几个学生在校，看门大爷也很好说话，听说是曾经的毕业生，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走过拐角过后，裴山青牵住江逾白的手，带着他往教学楼里走。
他们上了顶层，长廊里静悄悄的，只剩天边的夕阳，在尽头处的窗户玻璃上模糊成一片金灿灿的光，再将余晖撒满整个过道，给洁白的瓷砖渡上暖意。
“高中上晚自习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各种颜色的晚霞。”裴山青带着他走进其中一间空教室，站在窗边向外指，“看到下面那一排平房了吗？经常有猫咪在上面晒太阳，你喊它，它还会抬起头来瞅你。”
“但如果你去楼下抓它，它就会一溜烟的跑掉，所以如果有人能把猫咪骗下来，是件很荣耀的事儿。”
江逾白轻笑一声，看到后院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
“班里的女生们都很喜欢去捡银杏叶，从里面挑出几片最完整的、最好看的，夹在书里等它风干后，再用透明胶带贴住，做成书签。”
裴山青抚上他的后颈，偏头与他对视，语气轻缓：“久而久之，变成了四中的习俗，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却不敢和他说话，就做一个银杏叶书签，夹在他的课本里。”
江逾白问：“不署名吗？”
“不。”裴山青摇摇头，“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即使能够忍住闭上嘴，不去言说心中的情感，也会在悄然之间靠近对方，即使是，偷偷的，伸出手指去碰一碰他的衣角，眼角也会染上笑意。”
他的指尖划过江逾白的眉，轻轻碰着他柔弱的睫毛，换来一个落在眼睑上的吻。
“你小时候绝对是捉迷藏躲到最后的那个。”江逾白说。
裴山青问：“为什么？”
“因为在你亲口承认之前，我都不敢相信你也喜欢我。”
江逾白把胳膊肘抵在窗台上，牵起他的手，炫耀似的晃了晃，“不过我抓到你了。”
裴山青傻傻的低头笑了很久，又从兜里摸出一个有线耳机，动作缓慢而又耐心的解着绳结，江逾白便撑着脸看他的侧脸。
裴山青伸手，把半入式耳机的其中一只塞进他耳廓中，自己戴上另一只，拿出手机放了一首英文歌。
“班主任其实不允许让我们带手机，为了防止有人在晚自习的时候听歌。”裴山青把耳机线绕在手指上把玩着，“后来大家就把耳机线穿进袖子，耳机藏在手心里，撑着头听歌。”
裴山青给他做示范，说：“同桌之间经常共用一根耳机线，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品味爱好不同，总是会为了听什么歌产生冲突，所以大家一般都只听夜间电台，讨论那些给主持人打电话说的情感问题。”
缓慢婉转的女声唱着歌词，配合着强烈的鼓点，一下下仿佛带动着心跳。
“iwantyoutoseethat--thisisalovethatwebothfeel”
落日缓慢地从西边落下，只剩下粉紫色的天空和依稀缀在其中的星星，楼下的路灯亮起暖黄的光。
江逾白想了想那场景，笑了一下，又很郑重地说：“如果是我和你做同桌的话，就听你喜欢的歌，什么都可以。”
说来稀奇，江逾白和裴山青在听歌这一方面的品味十分相似，在连蓝牙放车载音乐的时候也不需要纠结用谁的手机，无论放哪一首，对方都能跟着节奏轻哼出几句歌词。
“嗯，我知道。”
裴山青说着，在纯音乐的间奏中靠近他，眼睫垂下，目光定在他绯红的唇上，江逾白抱住他的腰，手掌按在后背上，将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wearemeanttobe”
江逾白的声音与歌词完美重合，在昏暗的环境里，彼此的面容都朦朦胧胧，但舌尖碰湿唇瓣时，能依稀瞥见藏在颤抖的睫毛下，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眸。
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开，目光还黏在对方身上，像未尽的余温，更像斩不断的牵连。
“看一次毕业后的晚霞，把猫咪哄骗回家，给心爱的人做银杏叶书签，共用一个耳机听歌。”
裴山青说：“我都做到了。”
江逾白唇边带着笑意，故意问：“你的书签送给谁了？”
“送给谁了？”裴山青重复一遍，又轻笑起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当然是送给你了，笨蛋。”
“你给我寄过信的，上面有你的地址，书签我塞进信封投进了邮筒，没有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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