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绽
教室里，江逾白收拾好课桌里的东西，正好遇上前来找他的程过。
程过将小猫挂件扔回他手里，说：“一直忘了给你，现在物归原主了。”
“嗯，谢了。”
“听说王茜跟你表白了？”程过问，“裴哥不会正好在你身边吧？”
江逾白语气平淡：“没，本来想拉着他来拍几张照片，结果没说通。幸好没来，要不然撞个正着。”
他顿了顿，又补充：“对了，初中那个傻逼混进来了，一会你跟我一块回去吧，别撞上了。”
程过知道他说的是谁，应道：“好。”
两人又拐去程过的教室拿上他的画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往门外走，到能拐去小花园的岔路口碰上了脸色苍白、脚步慌乱的裴山青。
“哥哥？”江逾白一下子切换到无害模式，刚才还冷冰冰的面瘫脸瞬间堆上笑容，“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裴山青脑子里很乱，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原本是听见里头说话的两人有要离开的迹象，为了避开而仓皇选择原路返回，被江逾白撞了个正着。
两人说话的空档，后面的瘦高个和自己的朋友走出来，再次看见江逾白，如临大敌。
程过倒是这里面显得最自在的，看到仇人时也没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而是抬手和他旁边的那人说：“陆任，刚刚你们班班长找你。”
陆任听完八卦后对江逾白有些恐惧，忙不迭地走了，瘦高个硬着头皮想走，程过忽然叫住他：“张立，门卫在查人，你一个外校生，最好怎么进来的现在赶紧怎么出去。”
程过说的是事实，但在张立看来，从前的胆小鬼硬气起来，无非是仗着江逾白在身边，他咬咬牙，剜了程过一眼，低着头快步离开。
“哥哥，我们先出去吧。”江逾白走到裴山青身边，胳膊有意无意的蹭在对方手臂上。
裴山青满脑子想的都是张立刚才说的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抬脚往校门外走，程过瞥了一眼江逾白，又向教学楼方向望了望，挡在裴山青旁边，以此隔绝开门卫的目光。
眼见着江逾白的十八岁生日越来越接近，他开始不断提醒裴山青两人在医务室曾约定好的事情，可裴山青眼前挥之不去的是他可怜的目光，耳畔不断回响起所谓的真相。
他陷入犹豫不决中，一边怀疑那只是张立为了给江逾白抹黑而编造的事实，另一边对江逾白所展现出来的偏差而感到心慌。
如果，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经历过的所有委屈都是伪造，他费劲心思只为将自己乔装成受害者吸引目光的话，裴山青不敢细想，江逾白下一步究竟要做些什么。
裴山青不想用最极端的思维去揣度他，因为江逾白曾摔出的伤口是真实的。
裴山青的视线触及到电视柜下堆放着的维生素a空瓶，想起江逾白在复查后轻描淡写地说医生要求停药，但那时的他以为是药剂过量，可现在看来，如果是因为治愈了呢？
思及此，裴山青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恰好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是季潇打来电话。
“他俩都放假了，要不要趁成绩出来之前还有兴致的时候出去玩玩？”
“玩什么？”裴山青所有的思路几乎都被江逾白占据，想不出什么好去处。
“最近什么剧本杀密室逃脱不是挺火的吗？去玩玩呗。”季潇提议，“工作室有肖楠在，旷工一天没事的，老板。”
在开始照顾江逾白后几乎失去所有娱乐活动的裴山青：“那都是什么？”
季潇说：“剧本杀就是角色扮演找凶手，密室逃脱就是把你关在一个屋子里找线索开门。哦对，江逾白夜盲，密室的话他可能会变成瞎子，还是去玩剧本杀吧。”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裴山青灵光一闪，“密室逃脱是黑暗环境吗？”
“那种恐怖类的是，有黑暗环境下npc追着跑的环节，你感兴趣？”
裴山青想出一个绝佳的判断方法：“对，就去那个。”
当裴山青主动提出要带他出去玩时，短暂的出乎意料后是滔天的狂喜，江逾白想也没想地答应，到地方后却看见了程过和季潇。
程过也有些意外，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江逾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裴山青早就和工作人员联系过了，付了钱后四人直接进去。
随着大门的关闭，屋内的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噬，裴山青屏住呼吸，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江逾白牵上。
“哥哥，我看不清。”江逾白有些无辜，轻声说。
季潇和程过在另外一个房间，需要找出线索先帮他们成功逃脱，裴山青另一只手沁出了薄汗，嗯了一声说：“没事，一会我找东西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别动。”
江逾白拿着对讲机，负责给程过他们复述线索，裴山青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距离他们进来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他提前安排好的突发事件也该上演了。
裴山青合计着，盯着黑暗中微弱的轮廓，在江逾白仔细聆听程过的推理时，不动声色地往立柜处移。
轰隆隆的电锯声隐约从隔壁房间响起，愈来愈近，江逾白正回应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去碰身边的裴山青：“哥哥？”
裴山青谨记工作人员的提示，借着电锯声的遮掩，发力推开暗门，成功躲在隐蔽空间处，透过缝隙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江逾白。
电锯声在门口戛然而止，只见头戴面具一身漆黑的npc悄然踱步进来，在有红外线夜视监控的场外帮助下，直直冲着江逾白走去。
江逾白不慌不忙，还在低声喊着裴山青的名字，此时的npc距离已经拉近，伸出双手就要搭上江逾白的肩。
裴山青亲眼看见江逾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向后退步，镇定自若地靠在墙壁上，打开对讲问：“程过，你们那边有npc吗？”
npc的耳麦里传来同事的叮嘱：“别逼得太近，你面前那个玩家好像是个夜盲，追的时候走大路，别摔坏了。”
npc点点头表示知道，悄然接近的同时怀疑这玩家可能根本没看见自己，刚想弄出点动静来刷存在感，只见江逾白在对面还没有任何回应时，拔腿就跑。
npc愣了几秒后赶忙追上，结果发现江逾白无师自通地闯进了小路，十分具有专业素养地提起电锯追上去。裴山青有些担心，从柜子里钻出来，选择跟在npc后面查看情况。
江逾白不熟悉作战地图，身后的电锯声紧追不舍，只好漫无目的地乱转，在第二次回到同一个岔路口时，江逾白心下了然，果断转弯进了其中一个没锁门的房间。
npc暂时失去了目标，敲了敲耳麦示意同事报点，而看监控的同事现在也十分怀疑自我，说：“他经过了左侧走廊，进了第二个门，应该是想绕回去，但是我这边没看见他了啊。”
npc愣怔片刻，同事说：“你身后的拐角后面还跟着一个，要不你转过去吓他吧？”
人对于具有挑战性的事物有着极佳的耐心，密室npc也一样，专门挑胆小或者剑走偏锋的玩家追，这样能保证获得最佳成就感。
于是他关上电锯，想也不想地选择左侧走廊，推开第二扇门，在黑暗和寂静中，他认为那个夜盲的玩家一定藏在某个角落，战战兢兢地期待他搜寻无果后离开。
他隐约瞥见墙角监控死角的人影，决定钓鱼执法，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默数五个数后快速推门而入，直冲对方而去，这次毫无悬念的抓到了。
npc桀桀地笑着，忽然感觉手感不对，一掀帽子发现那居然是原本吊在走廊的假人，他有种被人戏耍的愤怒，一把丢开假人想继续寻找那个胆大的玩家，耳麦里传来惊呼——“小心你身后！”
他不明所以地转过身，还没等看清对方的脸，脖子就被紧紧锁死，双手禁锢住无法动弹，他拼命挣扎起来。
只听方才还在喊自己哥哥的夜盲选手，声音低沉而缓慢：“我知道不能殴打npc，但你追了我这么久，我问你点事不过分吧？”
npc：……夜盲？夜盲会卡视角还反杀？你比我还像npc你知道吗？
江逾白牢牢卡住对方，得到默许后问：“你们有监控对吧？我哥哥现在在哪？”
npc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江逾白满意地放开他，拍了拍对方的斗篷，“行，你忙吧，我走了，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呢，其中那个戴眼镜的胆子小，你去吓他吧。”
npc石化在原地，正好走到门口听完全部的裴山青：……
江逾白慢慢悠悠地回到原来的房间，被他放在桌角的对讲消失了踪影，他找了一会，裴山青就回来了。
江逾白听见动静转头望向他，问：“哥哥，你拿着对讲呢吗？”
裴山青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抬手将对讲递给他，解释说：“嗯，我刚才好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到别的房间去了，回来之后你就不见了，只留下对讲，我就拿走了。”
江逾白没怀疑他的话，打开对讲问程过那边的进度，继续解密，但此刻裴山青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游戏上面了。
他可悲的意识到：江逾白的夜盲症状恐怕早就消失了。
因为即使他方才一系列反杀的动作是误打误撞，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裴山青推门而入且尚未出声的情况下，江逾白立刻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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