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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回 一无所获


再厉害的人,也跟他没关系。

他惹不起,躲得起。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瑟瑟楼,把青布驴车赶出来,敲了下鞭子,绝尘而去。

瑟瑟楼楼高三层,一楼是厅堂,宴宾客演歌舞,二楼三楼便是雅间厢房,留客住宿都很方便。

素日热闹喧天的瑟瑟楼,现在都清空了,只有内卫司的内卫们散落各处,三步一岗的守着。

姚杳一路走过来,连连啧舌,原来内卫司里竟然养了这么多人,圣人可够大方的。

二楼的每个房间都已经搜过了,并没有什么收获,别说是砍人的刀了,就算是一枚绣花针,都没发现。

她极快的上了三楼。

三楼的房间比二楼的略大一些,格局相差无几,但摆设上却显得贵重富丽的多。

雕花床榻四季屏风,胡床食案,矮几妆台,再加上琳琅满目的花囊香炉杯盏碗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胡床后头开了一扇长窗,姜黄色的帐幔勾在雕花铜钩上,窗外一眼就可以看到冰封的池水。

偏西的日头洋洋洒洒的落在平整如镜的冰面上,折射出明亮刺眼的细碎光芒,就像一浪接一浪的橘色涟漪,在冰面上荡漾流转。

不多时,搜查各个房间的内卫退到院子里。

冰封的池塘外种了一圈儿垂柳,这时节,垂柳掉光了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里瑟瑟摇曳。

姚杳望着空无一物的冰面,微微蹙眉。

这冰面冻得结结实实,冰面上的积雪看起来也是完整的,从没有遭到破坏。

为首的内卫跑到姚杳身边,低声道:“姚参军,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搜到。”

“没有凶器,也没有尸首吗?”姚杳微微蹙眉。

为首的内卫摇头:“没有。”

姚杳指着柳树假山这些地方,沉着脸色道:“那就挖吧。”

内卫点头称是,招呼了一声。

厅堂中,韩长暮验完了手上的那个头颅,拍拍手站起身,便有内卫端了净水过来,请他净手净面。

他擦干净手,转身正好望见姚杳空着两只手走进来,他上前迎了几步,平静问道:“可找到什么?”

姚杳道:“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卑职已经让内卫们在院子中开挖了看会不会有尸身埋在里头。”

韩长暮点点头,指着那些头颅道:“方才我粗粗验过,这些人死亡不足两个时辰。”说着,他把头颅上的特征一一道来:“现在没有找到尸身,就没有办法判断这些头颅被斩下来时,死者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姚杳淡淡道:“瑟瑟楼有三层,都已经搜完了,后院有一处池塘,冻得十分结实,冰面也很完整,卑职暂时没有让人开挖。”

韩长暮环顾了厅堂一圈儿,所见之处皆是忙忙碌碌的,他对姚杳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姚杳愣了一下,神情不变的跟着韩长暮绕到回廊下的背风处,她知道韩长暮要问什么,其实她没打算瞒着他,或者说她所谋之事想要促成,少不了韩长暮的推波助澜,故而,新昌坊灭火过后,她察觉到韩长暮在跟踪她,她便顺水推舟,将他引来了瑟瑟楼。

只是她唯一没有料到的事,瑟瑟楼竟然会出这样的大事情,竟然死这么多人。

她暗自腹诽,这个寸劲儿啊,韩长暮素来是个多疑的,该不会怀疑是她做下了此等血腥之事吧。

念及此,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算计了韩长暮。

韩长暮在回廊下站定,眼波微冷,在姚杳的脸上打了个转儿,淡淡问道:“姚参军昨夜去哪了?”

姚杳丝毫没有胆怯之意,直视的韩长暮的一双冷眸,弯唇一笑:“少使大人不是一直跟着卑职呢吗?”

见姚杳如此坦白,韩长暮反倒觉得自己的跟踪行迹,反倒有些小人了,他踟蹰了一下:“那么,是青龙寺中的僧人给你通风报信,你才一把火烧了那宅子?”

姚杳愣住了,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微微蹙眉:“并没有人给卑职通风报信。”

韩长暮挑了下眉。

姚杳知道韩长暮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她也并不指望三言两语就打消他的疑心,她自嘲的笑了笑:“火并不是卑职放的,卑职也不认识青龙寺的僧人。”

韩长暮审视的望着姚杳的眼睛,淡淡的哦了一声,余音中带着无尽的怀疑,淡声问道:“那宅子里住的是谁。”

寒风在回廊里穿行,呜呜呜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哀声悲泣,听的人也生出浓浓的悲凉之意。

姚杳的神情如常,怅然之意恍若残星飞快的划过眼底,快的像是幻觉,她漠然道:“卑职跟大人提过五年前的案子,那楼里住的,就是五年前的幸存者,李二娘和顾大郎。”

韩长暮真正吃了一惊,他没料到那宅子里住的,竟然是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相见,她又是如何和这两个人认识的。

他疑惑不解的发问:“是这二人吗?那你为何要偷偷相见,你又是如何与他们结识的,你是想,替他们翻案吗?”

姚杳深深抽了一口气,驱散了满腔子的寒意,满口酸涩道:“五年前的那个案子,并非只涉及到了宋怀德,还有被王公公藏起来的王忠。王忠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顾家和李家还有人活着,这五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搜捕二人,二人不停的逃亡,为了不泄露二人的行踪,我也只能与他们偷偷相见。”

韩长暮淡声问道:“即便五年前的案子另有冤情,王忠也不至于如此狠毒,要赶尽杀绝。”

姚杳苦涩的笑了,挑眉问道:“大人想知道五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

韩长暮点头。

“即便知道了,会给大人惹来杀身之祸?”

韩长暮愣了一下,继续点头。

姚杳偏着头凝神片刻,敛尽了满脸的悲怆之意,神情平静似水:“好,那,晚间请大人随卑职去见他二人吧。”

韩长暮抿了抿唇,淡淡吐出一个好字,继续问:“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宅子为何会失火。”

姚杳缓慢开口:“他们在那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卑职觉得那个地方不怎么稳妥了,昨夜就是想去给他们换个住处的,可卑职一路过去,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虽然没有发现究竟是谁在跟踪,出于谨慎,卑职还是让他们连夜搬离了新昌坊,果然,今日一早,卑职就接到了新昌坊走水的消息,赶过去一看,正是之前的那处宅子。”

韩长暮这下子真正的惊愕不已了,他知道当时的夜有多深,姚杳他们搬离的时候已经宵禁了,他们是如何避开的坊丁,离开的新昌坊,他道:“宵禁以后,姚参军是如何带着他们二人,离开新昌坊的?”

姚杳淡薄的笑了笑:“这个,少使大人就不必追问了,卑职也不会说的。”

韩长暮冷笑一声:“那他们现在,住在何处?”

“恕卑职无可奉告。”姚杳冷淡相望:“若大人想要知道当年之事,就请晚间随卑职走一趟,若不想,就不必再多问什么了。”

韩长暮哽了一下,愤恨吐出一句:“那就请姚参军言而有信。”

姚杳笑了笑,偏着头发问:“大人问完了,该卑职问了。”她一脸正色,颇有咄咄逼问的架势:“卑职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当,大人会使人监视卑职,继而亲自跟踪卑职。”

韩长暮肃然道:“本官并非只使人监视了你一人,而是京兆府中所有参与查办宋怀德案子的人,本官都使人监视了,唯有你,昨夜行踪诡异不定。”

姚杳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那么,敢问大人,昨夜除了你,大人可还发现有别人跟踪卑职。”

韩长暮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夜的情形,他可以确定当夜跟踪姚杳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他摇了摇头:“不曾,除了我,不曾有人跟踪过你。”

姚杳微微眯了下双眼,那么就奇怪了,到底是谁找到了顾大郎和李二娘的住处,又是谁放了那把火,放火的人与这二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让他们葬身火海。

“在长安城里,与他们有仇的,就只有宋家和王家了。”姚杳喟叹一声:“新昌坊里是没有宋家和王家的人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他们在那里住了一年之久。况且,”她顿了一下:“况且,宋家和王家也并不知道我与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想到要来跟踪我,从而找到他们的下落。”

韩长暮凝神不语,突然,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姚杳一愣:“大人想到了什么?”

“青龙寺。”韩长暮喃喃道:“青龙寺,我昨夜宿在青龙寺中,曾像寺中的僧人仔细询问过那处宅子的情况。”

姚杳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道:“我仔细查过,青龙寺与宋家王家并无任何关系,不会是他们。”

说话的功夫,内卫们已经把院子里能挖开的地方,全部都挖开了,为首的内卫一脸热汗,急匆匆的跑过来,行礼道:“大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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