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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地狱归来


秦琰将川盈抱回小屋中,放在软塌上。

        想了想,还是分出半颗魂丹放入了川盈体内。

        “阎王老爷,这不可呀……”崔钰早早候在了一边,此时见到受伤的秦琰仍然将魂丹分了一半给川盈,急的跳脚。秦琰连头都没有回,开口问道:“一切如何?”“回阎王老爷,地府一切稳定,仅有小幅震动但并未造成影响,黄泉路上徘徊的灵魂也都一一渡过了忘川……但是您的手……”崔钰看着秦琰滴着血的左臂,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无妨。你且下去吧。”秦琰也不解释,直接屏退了崔钰,召持华前来护法。

        屋内。

        秦琰拖着残破的左臂,用灵力在川盈体内走了一圈,将阿鼻地狱中侵蚀进川盈体内的恶意慢慢的逼了出来。一缕黑气从川盈眉间析出,围着屋子绕了一圈,在转到秦琰身侧之时,突然像找到目标一般,直直的冲进了秦琰滴着血的左臂。秦琰登时气息一滞,一口血喷了出来。

        川盈软软的倒在了秦琰怀里。

        秦琰勉强按住翻涌的内息,有点怕左臂的血蹭到川盈身上,便轻轻把川盈放在了靠里的右侧。在移动的过程中,秦琰冰凉的手碰到川盈微温的脸,仿佛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川盈虽为女鬼,但不比他常年守在地府,早已寒气入骨。

        见川盈没什么反应,秦琰又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去,轻轻放在川盈的脸颊上,顺着抚摸下去,直至蹭到了柔软的唇瓣。

        秦琰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此刻甚至有些慌乱。

        此时门外护法的持华敲敲门,通报道:“禀阎王老爷,司命星君正在修罗殿等您。”

        “知道了。”

        秦琰默默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躲不过。

        他先回了内殿清理掉了身上的血气,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露着白骨的左臂,才去到大殿上。

        “你疯了吗!”果不其然,司命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便暴怒着冲了过来。“阿鼻地狱异动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你又只有半颗魂丹,为什么不上报天帝?执意要自己过去,你不要命了吗?”

        “看你这个架势,南极长生大帝已然知晓?”秦琰问道。“这次动静不大,应该只是有所感知而已,毕竟这三界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而且我也稍微替你遮掩了些……”司命说完又翻了一个白眼。“但你就不是了,你是彻底不要命了……”

        秦琰看着司命的表情有些失笑。“你要我如何做?如若上报,这半颗魂丹的事情便再也瞒不住。”秦琰难得愿意解释。“……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自己去了呀……”司命虽然觉得秦琰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终归还是觉得此行太过鲁莽。“你的伤怎么样?”司命还是有些担心。“不妨事,修养两天便好了。”秦琰微微一侧身,扭开了司命试图探脉的手。“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司命探查未果有些憋气,语气闷闷的说道:“你的伤养好了,你的命估计也没了。”说完,见秦琰并未当一回事,更加气急。“你是不是又和那赵川盈缠上了。我早告诉过你,切不可再插手她的事。”“命格有变?”秦琰听到川盈的名字,正色问道。“……倒还没有,但是隐隐有些松动,所以提前警告你。”司命有些不忍心的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个孤寡命格,如果真的有了姻缘,那你们俩只有一个能留下来……”

        秦琰沉默。

        他早知自己是孤寡命格,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任何人结成缘分,但是被如此明确的点明,谁和他有缘分便会落得你死我亡的结局,还是有些难受。

        “……你只要别再插手她的事,我也是为你好……”司命看着老友脸色暗了下来,心里头也有些过意不去,暗自后悔是不是自己话说的重了些。

        “我知道了。”秦琰整了整心情,又回到了那个冷肃凌厉的修罗神的样子。司命看着现在这个看不出悲喜的秦琰,心里暗暗为他难过。司命拍拍秦琰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离开前又转身嘱咐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在看到秦琰点头后,司命才又腾云驾雾返回天庭。

        只有一个能留下来吗……

        秦琰默默想到川盈有些温热的脸颊,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落寞的神色。

        川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里,每天青烛灯灭之后,秦琰都会过来看看她,在她屋里坐一坐再离开。

        川盈隐隐约约只记得她正在屋里看书,突然感觉一阵心慌,紧接着便不受控制的冲破了小院里落着的锁,飞去了一个又黑又热的洞穴里……之后的记忆便浑浑噩噩,只记得周围的空气充满血腥气,又好像看到秦琰长出了翅膀、化成了修罗神的样子,但是他嘴角也好像带着血迹……

        川盈撑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衣冠整齐的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觉得身体有些疲累。她有些口渴,试图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喝,但是却因为在床上躺了三天,一时之间有些腿软,刚站起来就摇摇欲坠要摔倒。

        正好赶上秦琰过来看她。

        秦琰一感受到川盈的苏醒,便直接找来了,推门的时候恰好看到川盈要摔倒的样子,不待意识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前便接住了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半搂着川盈倒在了软塌上。川盈没想到秦琰会直接进屋,更没想到直接就搂搂抱抱倒在床上,于是猛地将秦琰推开,自己也直接倒向另一边。

        秦琰被推开之后,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消失了。“看样子身体是好些了。”秦琰起身理了理衣服,缓声问道:“身体可还有不适?”

        川盈倒在软塌的另一端,摇了摇头。

        “这段日子就先好好休息。”秦琰说罢便准备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川盈的记忆里,自己还因为惹秦琰生气而被禁足,虽然当时的委屈已经在时间中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现在秦琰若有似无的温柔更让她难以理解。

        “你不小心去到了阿鼻地狱。”秦琰斟酌着解释。

        “我为什么会不小心去到了阿鼻地狱,我明明在这屋子里面呆着的。”

        “……是我一时疏漏。”秦琰想到川盈会去阿鼻地狱的本质还是因为自己的魂丹,要是自己当时没有松懈令恶灵抓到了机会,川盈就不会身涉险地,不由得有些自责。

        “……”秦琰的承认让川盈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她不是要责怪任何人,她只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气急,又未喝水,川盈突然咳嗽了起来。

        秦琰见状,直接从桌上给川盈倒了杯茶,直直的递过去。川盈吃惊地看着递到眼前的茶杯,没想到堂堂阎王老爷也会给她倒水,完全反了过来。川盈小心翼翼的接过茶杯,胆子因为秦琰温柔的举动而大了些。“阎王老爷……不生小女的气了吗?”

        生气?秦琰被问的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川盈说的是上次自己责其无召而入。有些失笑,这都过去快七日了,中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想到她刚醒过来就问自己还生不生气。

        川盈有些呆愣的看着秦琰淡淡的微笑。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阎王老爷露出了笑意,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周身的寒气退去,就像冰山融化,又似春日暖阳,令川盈移不开眼。“你真好看……”川盈低声喃喃道。

        秦琰听到川盈的话有些不自在起来,川盈也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出了内心所想,整个人羞的恨不得原地消失,赶忙用袖子埋住脸。

        眼见着这气氛变得古怪,秦琰转身准备回去。“这几天你先休息,我还有事。”顿了顿,又轻声说道。“我明日再来。”

        川盈没有回答,只是脸色红红的从袖子的间隙中看着秦琰缓步离开。

        之后的日子,川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小院也不再落锁,川盈可以自由出入。秦琰有时也会来看她,也不多讲话,看看她抚琴也好,作画也好,看书也好,总之是在她屋子里坐一阵子。

        川盈也不再回忆前世的事情,甚至连性格都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在秦琰看来,现在的川盈已经和刚来的时候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不一样了,反而是与那个桃花妖赵川盈越来越像。他心里一直记着司命的话,但现在的日子过的太快乐,秦琰实在舍不得让这样的日子消失。

        但世事难料。

        这天,秦琰还在内殿查看自己久未痊愈的伤口——左臂的伤口依然深可见骨,皮肉像是腐掉一样无法新生,破损的边缘还隐隐有着黑气。听得修罗殿来报,谢必安在修罗殿等候。

        秦琰将伤口遮盖后,确认看不出异样后才步入修罗殿。

        谢必安躬身拱手:“见过阎王老爷。”

        秦琰抬起右手示意,问道:“何事上报?”

        “回阎王老爷的话,阳间梁国有变,梁世子李彦齐联合洪沙意欲谋反,将于近日举兵。”每当有天灾人祸之时,便是有大量枉死怨灵涌入地府之时,因此谢必安都会上报秦琰,做好调度准备,这次也不例外。

        “知道了。你盯紧阳间,令范无咎守好黄泉路,再告诉持华带着牛头马面提高警惕,切不可大意。”秦琰点点头,将工作安排下去,并召来了崔钰,命其尽快整理生死簿情况,提前锁定枉死冤魂,不至祸乱人间。

        此时川盈正在去找孟婆的路上。虽然孟婆仍然没有变回孟姜的样子,但毕竟也是她在地府唯一的朋友,因此当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便去探望孟婆。

        孟婆看到川盈也十分惊喜,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连带着把最近听到的八卦都一一向她求证。“听说你是在修罗殿上睡觉还打呼噜,让阎王老爷大怒,才禁了你的足?”“听说后来阎王老爷又觉得其他人无趣,所以给你送了无数金银珠宝哄你开心?后来你赌气非要去地狱玩,结果阎王老爷为了救你断了一条胳膊?”

        ……

        川盈听了直翻白眼。这地府是也有自己的话本子吗?

        “都不是。你就算不了解我,也至少知道阎王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你觉得你刚刚说的这些可能发生吗?”川盈觉得八卦时候的孟婆和孟姜如出一辙。

        “也是,阎王老爷如此冷酷又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救一个侍女而断了胳膊。”孟婆撇撇嘴。“不过你确实是这千万年来遭到禁足的第一个侍女,而且你去地狱干什么?”孟婆还是有点好奇。“……”问得好,川盈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又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但得到的总是模棱两可的回答。正当川盈不知如何回答孟婆之时,谢必安又出现了,并带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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