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莫名打起来的两个男人
免我忧?免我愁?免我四处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凰殇昔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到了,不得不说,这话说到了她的心底里去。
她心里深处一直在渴望有这么一个人能出现,她不求对方的长相要多俊美,不求对方的身份有多高贵,只要能疼她呵护她就够了。
玄吟,无论是长相还是身份,都是不能挑剔的,如果有如果,她断然不会拒绝,可是现在
她还有未来么?
她低低笑了起来,玄吟抚在她脸上的手一顿。
清冷的视线带有丝丝恳求的意味,“你,不肯?”
凰殇昔笑着将他的手拿下来,“我不是不肯,而是我不能。”
玄吟皱眉,忧愁之感瞬间笼罩凰殇昔的全身,“为何?”
凰殇昔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为何,吟,我不能随你走。”
凰殇昔的手松开了,被她握住的大掌,被无情地带回了原位,所有,都回到了原位。
只是某些感情,却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
玄吟全身的力气,只够他问你一句“为何”,其他的,再也多不了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凰殇昔转过身去,他想伸手,却怎么也举不起自己的手。
苦涩之感,刹那间,满身满心都是。
是的,他早就料到了,他们的身份如此悬殊,再如何,也轮不到他
两人的身份关系,就此落定,不管再往前走一步。
两人的衣服在夜中的清风中,似乎风,更冷了,月光,也更冷了,没有什么,比人心此刻更冷了。
凰殇昔轻轻地搭上椅子,开口:“回去吧,夜冷了。”
玄吟没有回答,只是将高大的身子往轮椅上慢慢挪去,最后,重重坐下。
凰殇昔和玄吟回到屋子内的时候,里面二人的神情是少了之前的颓废之态,当然,这全是因为肃寂宗无事。
两人回来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气氛却大有不同,两人的心思都是各异的。
琴郴和二长老站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张了嘴然话还没说出,四合院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若昔儿在里面,还请阁下把门打开。”
凰殇昔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不悦,她都说了不要惊动倾箫,没看见她是走着进来而不是被人拖进来的?
凰殇昔摇了摇头,转而脸上恢复一层无奈的喜悦。
琴郴看向凰殇昔,问道:“外面的人都是你的?刚刚说话的是谁?”
那一群穿兵服爷们貌似也说不出这样规矩有礼的话来。
她点了点头,“是,因为都这个城镇能住的都住下了,他们说你们这空着,所以我才过来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借宿一晚的”
凰殇昔顿了顿,沉吟片刻之后道:“至于方才说话的人是您的外孙。”
琴郴怔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二长老也是满脸震惊,“外、外孙?”
凰殇昔点点头,“是的,您的亲外孙,我的兄长,一直都在紫荆国。”
琴郴足足怔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想想之前琴雪沁似乎在怀有凰殇昔之前,还怀过一次孕,顿时便明白了,他激动得有些不能自抑。
“快,快把他请进来!”
当琴郴看到皇倾箫一身水蓝色衣袍走来,身材挺拔,走姿沉稳儒雅,长得俊朗非凡,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是掩饰之后残留的倦意。
皇倾箫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都扫了一圈之后,落到推着轮椅的凰殇昔脸上。
没有多言,他迈步走过去,执起凰殇昔的手上下打量,确定她没事才道:“怎么不跟我说?”
语气是有些不悦的,但是并不明显。
轮椅上的玄吟抿紧唇,潋滟的双眸似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对于皇倾箫,他是认识的。
正是认识,他此刻心里非常想拿剑刺过去。
皇倾箫似乎感觉到了玄吟的敌意,他低眸,稍稍瞥了玄吟一眼,便收回视线,不是不屑,而是不需要。
凰殇昔扯了扯唇角:“这不是见你太累了所以没忍心吵醒你。”
皇倾箫眉心的折痕因她这句话而淡去了不少。
拉住她的大掌扯了扯,“先回去吧,有事回去再说。”
转而他又回头朝琴郴和二长老说:“打扰各位了,我们先告辞。”
说罢扯着凰殇昔就要走,她却生生的顿住脚步,皇倾箫回眸看她,凝眉问:“怎么不走?”
“倾箫,他们愿意给我们借住一晚。”
皇倾箫眸光看向了琴郴和二长老,正想说不必了,凰殇昔先一步又道:“我跟你说件事。”
皇倾箫的手放了下来,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直觉告诉他,凰殇昔接下来的话对他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
“这里有我们的外公,还有外公的二哥。”
早就等着凰殇昔这句话出来的琴郴和二长老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相互看了眼,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皇倾箫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对的,是惊讶,对突如其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表示惊,没有喜,没有怒。
半响后,皇倾箫眼中的惊讶散去,眼底恢复平静,对凰殇昔温和地问道:“谁是外公?”
琴郴没等凰殇昔说话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一步,“我、我是”
从来就没试过说话需要这样的小心,就连面对凰殇昔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可是在触及到皇倾箫眼中的疏离和淡漠,他却有些害怕。
害怕这个外孙,不能接纳他。
皇倾箫见状,直冲他点了点头,声音还是温和的,可语气却是不冷不热的,“外公。”
琴郴点了点头,身子都颤抖了,他有外孙了有外孙了他琴郴也是有外孙的人啊
凰殇昔总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正要再说什么,手腕上的力道加重,皇倾箫温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昔儿,走吧。”
走?凰殇昔愣住。
她以为她这么说出来以后,倾箫因为会留下来坐坐,和琴郴谈谈事情什么的,没想到结果是倾箫唤了声“外公”然后就要走了?
她表示不能接受,琴郴也不能接受,但以前的恩恩怨怨摆在面前,他却无可奈何。
唉,走吧,走了也好。
皇倾箫想拉凰殇昔离开,而坐在轮椅上的玄吟没有任何征兆的倏然朝皇倾箫出手。
皇倾箫眸光一凛,松开凰殇昔接招,两人从屋内打到庭院,再在半空中交手,玄吟双腿不能动,他依借轮椅和皇倾箫动手的。
屋内的三人都是没反应过来,谁都没有料到那两人会突然打起来,而且,为什么要打起来?
凰殇昔率先反应过来跑到外面去,凭借两人交手的声音,她能判断得出方向。
“你们俩是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更为迅速的招式,凰殇昔不由得抚了抚额,琴郴这时候也跟出来了,目露担忧,“凰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凰殇昔摇摇头,她也好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一句话都没有搭上就打起来了,难道同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认识需要打出来的?
凰殇昔只知道半空的两个人交手了近百招,她不由得烦躁起来了,冲着上面的人吼了一句:“一个都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人,一个双腿不能动的人,你们打吧打吧,我不管你们,我回去睡觉!”
说着步伐就踏了出去,半空中的响声戛然而止,皇倾箫迅速下来挡在凰殇昔的身前。
“昔儿”
凰殇昔没好气,“不是打得很爽吗?怎么不打了?”
皇倾箫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没有打,我是很乖的”的模样,“昔儿”
凰殇昔扭过头去,不理他。
而同样停住手的玄吟,没有说一句话,推着轮椅要走。
他看不顺眼的人,只会用剑说话。
听到轮椅碾压的声音,凰殇昔扭头,低低唤了声,“吟”
皇倾箫如大海般的眼眸微微眯起,遇到厉色在温柔的掩盖中闪过。
玄吟没有驻足,哪怕是停一下的举动都没有,径自离开了。
凰殇昔忽然感觉心中被人狠狠重击了下。
最后是琴郴招呼近百名士兵进去,皇倾箫也答应了,结果这样一敲定局。
回去的路上,皇倾箫紧紧攥着凰殇昔的手腕,生怕她就这样走丢了似的,他语气认真:“昔儿,你应该要出去,告诉倾箫一声好不好?”
凰殇昔脸色稍有缓和,“今日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吵醒你,这段时间你太累了。”
皇倾箫握住她的大掌一点点用力,“不是因为今日,我只想我能知道昔儿的行踪。”
他倏然转过身,两手扣住她的肩膀,双眼异常光亮,“我不想没了昔儿的踪迹,倾箫不想你有事,我若是知道的话,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去好吗?”
凰殇昔定定地站着,倾箫和她说话的语气从来带着商量的口吻,从没像今天这样,她竟提出了恳求的意味。
沉默淹没在寂静肃冷的夜中,她良久才点头,应到:“好。”
她虽然不喜欢有人能知道她的位置,但是倾箫不同,是兄长,她莫名的完全信任,可以将很多事情都掏心掏肺地跟他说。
他知道倾箫对她的好,若是他想知道,随时随地都让人跟着便是,可是他知道她不喜欢有人总跟着自己,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倾箫对她,真的很好。
她正面的回答令得皇倾箫紧绷的脸豁然开朗,眉宇间都是浓浓的笑意。
牵着她,两人并排走回去,微薄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由于昨晚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清晨凰殇昔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昨天下午睡了一整天,她早早爬起来守在皇倾箫的房门前。
她果然没有猜错,倾箫当真很早便起来了,她板着脸推开门,倾箫正在洗涑,她二话不说指着床,让他再睡会。
皇倾箫轻笑,却是没有再睡的意思,直到凰殇昔要发怒,他才重新躺回床上,而她则是在听到皇倾箫沉稳均匀的呼吸声才离开的。
皇倾箫这一觉睡过去,可是直接睡掉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凰殇昔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皇倾箫则是无奈并且哭笑不得,而士兵们都是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的殿下起床从来都是比他们早很多的。
每次醒来都看到太子殿下已经早早在忙活了。
两人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内从以前的亲密变得更为亲密,当然,这只是亲人之间的亲密。
皇倾箫有情,可却始终不敢逾越一步,她最怕的就是他踏出那一步之后,他们之间便隔到天涯海角去。
连兄妹,也做不成。
用过午膳之后,凰殇昔巴巴跑到皇倾箫跟前来蹦哒乖得跟只小兔子一样。
皇倾箫浅笑而问:“怎么了?”
凰殇昔砸吧砸吧嘴,酝酿了许久才怯怯地问:“倾箫,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好。”皇倾箫没问是什么,直接就答应了。
凰殇昔惊愕,“倾箫,你就不问问我说的事情是什么吗?”
皇倾箫笑着拿起桌面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后,缓缓道:“昔儿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不必问是什么。”
凰殇昔心中难言是什么感觉,一会儿甜一会儿酸的诶不对,这酸酸甜甜的感觉,不是初恋的感觉吗?不对不对,她那是甜甜酸酸,不是酸酸甜甜。
“倾箫,你别对我这么好”
皇倾箫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伸手去揉揉她的脑袋,“不对你,我要对谁好?凰沾露吗?她怎么能和昔儿比。”
凰殇昔此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皇倾箫见她满脸的踌躇,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说吧,什么事情?”
凰殇昔抿唇,斟酌好半天才弱弱地发问:“倾箫,你不喜欢外公吗?”
皇倾箫一怔,而后才明白过来,他故作思考状,将凰殇昔的心思吊得老高,才慢慢道:“我对外公这个词很陌生,在我的世界里,只有父皇和太后或许皇沾燊和凰沾露也算吧,
我的世界里只有这几个词汇,哪怕是娘这个在别人眼里非常亲密的字眼,我都是陌生的,而你的出现,带给我娘亲这个词,也带给了我外公这个词,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们,用怎样的心态去接受对待,毕竟在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们没有扮演过一次我需要的角色,而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凰殇昔心中是酸涩的,别说是倾箫,就连他自己,这个身体的本尊,恐怕眼中也有父皇和母妃这个词吧?
在幼时,也只有这两个人,疼过她,一直到龙鳞先皇去世。
说起这些不免是伤感的,但是皇倾箫却没有这样的情怀,他不过是将实话说出来罢了。
“对不起。”
一声轻轻的道歉将皇倾箫游走的心神拉了回来,他扭头,看到凰殇昔满脸自责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对不起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这么说,不过是将心扉摆出来告诉你,让你知道我对‘外公’的态度。”
凰殇昔垂下小脸,看样子是非常自责,倾箫笑着不住安慰她,最后看安慰不了,道了一句:“你说的事情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凰殇昔猛然抬起头,“是,的确是。”
她认真地听,确认皇倾箫气息稳定没有不豫的情绪,才又道:“我想带他们一起回皇宫,让外公和二舅祖见见父皇。”
皇倾箫忍俊不禁,“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倾箫不会身高昔儿的气的,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倾箫没有意见。”
“真的可以吗?”
“嗯。”皇倾箫点头,“方才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
凰殇昔雀跃地跑去琴郴所在的四合院内,跟琴郴和二长老说了此事,两人起先是犹豫不定的,似乎是觉得没脸去见皇虚筌。
凰殇昔苦口婆心说了好久,才勉强让他们点头了。
脚步朝外走去,她在找玄吟,找了好久都没有他的踪影,琴郴随口说:“会不会在后院里?”
“后院”这个词令凰殇昔身子一颤,步伐还是往那边去了,那里果然有人在,若不是他的呼吸声,她几乎以为这里真的没有人。
玄吟在他昨晚的位置,视线没有看向她,而是落到不远处的树上,也不知在看什么。
他的姿态一如既往的孤傲清冷。
凰殇昔犹豫几番后,走上前,“吟。”
玄吟没有回答,清冷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有些陌生和疏离,面部轮廓根根冷冽。
她又道:“吟,我们要回去皇宫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那颗心因紧张而跳速很快,手心也捏出了汗。
玄吟依旧没有回答,凰殇昔没有得到回应,还想再问,玄吟忽然伸出手,一朵花飘飘然落下,躺在他的掌心。
他将花朵轻轻握在掌心里,力道不重,并不会将花儿压残。
这模样,就好像在对待什么什么重要的东西,当他的轻握住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这种珍惜的感觉就更甚了。
“不必了。”他寡淡的声线传来,“我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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