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有灵犀
转眼间过去了三四天，因有林朔的药膏，屠溪溪的脚已经消肿，差不多好了。
这三四天里她无事可做，独眼婆婆给她找了几件旧衣服，让她做些针线活。
看她手艺还可以，便把林朔那几件需要缝补的衣物也交给了她。
独眼婆婆年纪大了，又只剩了一只眼，眼神不太好使，穿针引线就是一大难题，林朔身边又没有女人伺候，他的破损衣物都是独眼婆婆给缝的。
以前独眼婆婆都能及时给他处理好，渐渐地眼神不好了，针线活也就做不了多少了。
屠溪溪的女工手艺是她娘教的，她娘虽常说她这手艺没有学到她教的一半，但用来缝制寻常衣物却也是足够用的。
她本是不想给林朔缝补衣物的，但一来独眼婆婆年纪大了，这几天还帮了她不少，她也该帮帮独眼婆婆，二来她想着讨好讨好林朔，没准他就让她给家里捎信儿了。
因此，拿到林朔的衣物后，她缝补得很是用心，针脚做得很密，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这里原来破损过的。
林朔接过独眼婆婆送过来的已经缝补好的衣物时，大眼一瞟，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平日里练功较多，衣物破损得厉害，这几年独眼婆婆眼力不胜从前，缝补衣物总是很慢，也总是粗针脚缝补，就这几件衣服也需要好几日的功夫，所以他的衣物都是缝补一次，再破损后就换新的了。
今日独眼婆婆送来的这几件衣服可是昨日拿走的，且这衣服缝补得看不出破损过，不像是独眼婆婆的手艺。
他把衣服往柜子里一扔，不经意地问道：“婆婆这是请谁缝补的？”
独眼婆婆心里暗笑，嘴上揶揄道：“还能请谁？寨主不都猜到了，还非要老婆子我说出来，咱这院里除了屠姑娘还有别的人吗？”
林朔揉了揉眉骨，没有接话，反说道：“婆婆先回去吧。”
独眼婆婆也没再说什么，心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好，连平时那张看起来有些刻薄的面孔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寨主留下屠姑娘究竟有什么目的，可看着寨主对屠姑娘的特别态度，她总觉得这其中缘由不简单。
屠姑娘人长得漂亮又能干，看着也渐渐对寨主上了心，要是这俩人成了，她也算是对得起老寨主临终前的嘱托了。
独眼婆婆一走，林朔就打开衣柜，揪了一件衣服出来，细嗅，这衣服上好像还沾染了淡淡的女儿香。
香味萦绕鼻间，如一股无形的线将他绑缚住，又似甜美的毒药，渐渐往四肢百骸渗透。
他眉头一皱，把衣服塞进柜子里，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任由秋风灌了进来。
屠溪溪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见独眼婆婆送完衣服回来，便随口道：“婆婆回来了呀。”
“是呀。”独眼婆婆应声，“寨主一眼就看出来不是老婆子我缝补的，就问我是请谁缝补的，我就说除了屠姑娘还有谁呀，嘿，寨主就不好意思了，把我给撵回来了。”
这后面的话说的颇有些调皮。
看着独眼婆婆打趣，屠溪溪不知道说什么好，撅嘴道：“我又没问婆婆这些。”
“是是是，你没问，是我想说的嘛。”说罢独眼婆婆拿着一只装着衣服的大木盆往外走。
屠溪溪急道：“婆婆要去洗衣服啊，我和你一块去洗吧。”
独眼婆婆瞥她一眼，撇撇嘴道：“还是别了吧，上次不就是你和我一起去洗衣服，才晓得从那里逃跑的嘛！”
屠溪溪罕见地不好意思笑了笑，嘟囔着，“婆婆净打趣我，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呀，您还提！再说了，我不是知道跑不出山寨了嘛，您就是催着让我跑，我也不跑了。”
独眼婆婆无奈地笑了笑，“净耍滑头！”
她在前面走，朝屠溪溪摆摆手，“还不跟来！”
“这就来！”屠溪溪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下了炕，撵上独眼婆婆，接过她手中的木盆，“婆婆让我来端吧。”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通向那条河的荆棘丛时，屠溪溪发现这个地方架起了一道小门，还专门有一个小喽啰在此值守。
屠溪溪看向独眼婆婆，独眼婆婆可没打算给她面子，直接道：“就是为了防你的。”
屠溪溪：“……”
至于吗？
她不是说过她不会跑了吗？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信任了？
看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独眼婆婆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信啊。”
屠溪溪瞪圆了那双杏仁眸子，脸气得鼓鼓的，控诉道：“婆婆骗我！”
独眼婆婆边走边道：“我可没骗你，要不是你啊，这寨中可没人能想到要在这里设个小门，还有专人站岗，你说不是为了防你是为了防谁？”
屠溪溪还是不服，“那也可以防止外面的人不声不响地进来呀。”
“你还真说对了，寨主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特地把这个地方防护起来，你们想到一块去了，这叫什么来着，我听人说叫心……心有灵犀，对，就是心有灵犀。”独眼婆婆啧声赞叹。
屠溪溪撇撇嘴，谁和他心有灵犀啊。
两人说话间，已穿过了荆棘丛。
河岸边正有一个女人在浣洗衣物，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女人一张圆脸，面容有些普通，不是让人惊艳的那种，但面色柔和，让人越看越舒服，挽着一头简单的妇人发髻，耳边有一些碎发随风飘荡，身材看着很丰腴，肚子大大的，约莫是有五六个月的身孕。
“张婆婆，你也来洗衣服呀。”那女人先打招呼，看到独眼婆婆身边的屠溪溪，不晓得怎么称呼，却也夸赞道：“这就是寨主带回来的姑娘吧，长的可真标志。”
屠溪溪笑了笑，点头致意。
独眼婆婆看上去对女人并不热络，只简单应了几声，便拉着屠溪溪去了河岸另一头。
屠溪溪回头看，那女人正拖着笨重的身子漂洗衣物，看上去很吃力。
独眼婆婆却是没有和屠溪溪介绍那女人的意思，一言不发地捶打衣物。
屠溪溪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独眼婆婆和那女人有什么过节，态度这么不咸不淡。
独眼婆婆初见她时，对她也不客气，想来对不熟悉的人脾气都是如此。
可那女人明显是认得独眼婆婆的，都是山寨里的人，也不可能不熟悉吧。
很快，屠溪溪这好奇心就消散了，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又没打算在这山寨里长住，管那女人是谁呢，又不关她的事儿。
屠溪溪这边两个人，干活也都利落，虽说河水有些凉，但洗得久了，也没什么感觉，两人不一会儿就把衣物浆洗完了。
待两人要走时，女人还在漂洗衣物。
屠溪溪倒没那么好心，要上前去帮这个女人洗衣服，不过看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河边湿滑，还是提醒她注意一下的好。
毕竟怀着孩子呢，她娘说女人怀孩子最不容易了。
可还没等她开口，意外就发生了。
河边的女人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身子一晃，失衡往一边摔去，呼叫出声。
屠溪溪来不及说什么，将盆子一丢，就跑了过去，独眼婆婆皱了皱眉，也跟了过去。
屠溪溪先询问了她怎么样，听她说还好，这才将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扶着她的腰，把她给扶起来。
屠溪溪人虽然瘦弱，但力气很大，连猪都能宰杀，扶个人起来更不在话下。
“多谢姑娘。”妇人脸色不好，却连声道谢。
屠溪溪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先别说话了，来，先在这颗大石头上坐一下，缓一缓。”
她扶着妇人坐下，又对独眼婆婆道：“婆婆去叫人来吧，她这情况走回去怕是不行，孩子要紧啊。”
看独眼婆婆没立刻行动，似是在迟疑，屠溪溪有些着急，以为她不放心自己，忙道：“婆婆放心吧，我不会跑的，我之前都吃过教训了，不会去自寻死路的。”
估计是她最后说的话犯了忌讳，独眼婆婆瞪了她一眼，“谁管你跑不跑！”
说罢，就往荆棘丛里走。
屠溪溪回过头来看妇人，见她面色越来越苍白，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怎么样？肚子痛吗？”
妇人摇了摇头，一手摸着腹部，一手捂住心口，“不痛，就是心里有点慌。”
屠溪溪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先安慰妇人，“你别怕，你可能就是突然摔倒受惊了，这孩子福大命大，肯定没有什么事的。”
屠溪溪温和的话语缓解了妇人心头的不适，妇人又连声道谢。
屠溪溪摆摆手，“不用再谢我了，我就是做了一些寻常事而已。”
她往河边妇人放着的木盆里望了望，见衣服没有几件，都是些中衣之类的，但因挺着大肚子，洗了那么久也没洗完。
屠溪溪不由问道：“你丈夫去哪了？他不管你吗？怎么让你挺着个大肚子来河边洗衣服？”
妇人一听，连忙辩解道：“他没有不管我，不是他让我来这洗衣服的，是我自己想来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屠溪溪还想说些什么，背后忽然来了一个蛮力一把将她推向一边，她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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